柳庭风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便是身上的官袍也没换,快马加鞭到了明镜司,不等通报直接闯入正堂之中。
沈彧看着来人,放下手中的卷宗,站起身走到桌案旁边,带着一丝调侃的语调开口:“哟,这不是新上任的少傅大人吗?大驾光临明镜司有何指教?”
即便柳庭风长剑握在手中,却也掩盖不掉那一身的书卷气息,这看着便是拿书的手,哪里握得住剑呢?眼神中除了愤怒,没有其他的情感 ,停下脚步也只是冷淡的发问:“我小妹在何处?”
沈彧冷下脸,坐回位置上,“我还以为少傅大人是个能人,为何这般沉不住气呢?一来便兴师问罪,怎么感觉像是明镜司做错了似的?”
将名单册子往桌面上一砸,“据调查令妹并不在选秀名单之上,而有人强行塞人,若只是图个光耀门楣倒也没有问题,可明知有刺客却还乔装外出,若说没点什么,沈某可当真不信。”眼神狠厉起来,如同一头等待进攻的狼。
柳庭风去也不给沈彧任何面子,“家妹不会是沈大人口中的刺客,还请沈大人放人。”
沈彧冷冷一笑 ,“不知少傅大人又是以何种身份命令我呢?”哪怕柳庭风是二品官员,那也只是个教书育人的夫子,能管的住皇子,却管不到明镜司的头上,跟别想着用这样的官威来欺压沈彧,“若要沈某放人,还请少傅大人拿着圣上的旨意来,若不然我看少傅大人还是请回吧!”
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柳庭风贸然而来,确实不合符规矩,收起手中长剑,平和下心绪,自然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拱手揖礼,“是在下唐突,在下前来只为家妹一事,家妹昨夜所见之人正是在下,还请沈大人行个方便。”
沈彧得意的眼神根本藏不住,那种鱼儿上钩了的感觉,更是在眉眼之间浮现,“少傅大人该明白,明镜司不是徇私枉法的地方,若要我放人,还请少傅大人老实交代,否则即便这事儿闹到圣上面前,沈某照样按照律法行事。”
挥手让人拿了一把椅子给柳庭风坐下,还勘了好茶,让柳庭风品鉴,有种杀人诛心的感觉在瞳孔中打转。
柳庭风哪有喝茶的心思,微微瞥了一眼茶水,对着沈彧开口:“在下一家乃是商人,着家妹入宫,不过是想谋个出路,若家妹有本事光耀门楣自然是最好。”
沈彧的眼神一直盯着卷宗,右手握着卷宗,食指缓慢敲击着,“圣上命少傅大人择选太子人选,这令妹入宫,只怕是为了母仪天下而来吧!”那看破一切的眼神定睛落在柳庭风的身上,好像要将整个人看穿。
柳庭风对视了一眼,立马收回自己的眼神,“太子身份尊贵,最后定论全凭圣上,又岂是在下一言能定论的。家妹到了适婚年纪,又抵不住地头蛇强娶,进宫便是出路,也算是保全之法。”
“地头蛇哪有皇家权贵,难怪少傅大人冒着风险也要将人塞进秀女之中。”沈彧嘴上好像是信了,可眼底的疑虑从未打消半分,“既是如此,这人明镜司没有不放的道理,不过这人情少傅大人可得记好了,若不然沈某也不知道明镜司能查出些什么来。”
沈彧打开卷宗继续看,像是柳庭风已经不存在了一样,完全不管不顾。烛夜外出回来,看着情形,做出邀请的手势,“少傅大人请回吧!大人既然说了会放人,那这人明个一早定会安稳的回到秀女之中。若我们大人真想对令妹如何,那少傅大人瞧见的便不是令妹的头发和发钗,而是头颅。”
淡然自若的沈彧,让柳庭风看不透,不知道沈彧此刻心中装着什么坏水,更不知道沈彧下一刻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情,无奈离开。
烛夜送着人出门,再次回到沈彧的面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竹筒交给沈彧,“大人,这是你要的。”
沈彧打开竹筒中的信笺,只是扫了一眼,便丢在了一边,“这些东西谁都知道,特意查个什么劲。”眼神毒辣的落在烛夜的脸上,“我要的是别人查不到的东西,懂吗?”
烛夜低下头,“大人,这柳少傅明里暗里资料就这么些,属下核对过两遍,不会出现问题。”
沈彧撇开眼神,“那就去他出生的地方查。”卷宗从新握在手中,“雁过留痕,哪有完全掩盖的真相。”
“明白了大人,属下这就去。”烛夜低头转身离开。
“等等”沈彧突然的抬头,“这事儿无需你亲力亲为,找人去就是,传信的功夫总比你跑一趟来的快。”
烛夜点头,“明白。”
沈彧将柳莺莺送回了秀女之中,连着对柳莺莺的态度也缓和很多,还亲手给柳莺莺插上发钗,如此反常又暧昧的气息,难免让人疑惑又想入非非。
“今日画师会来为你们画像,各位小姐自行回去更衣。”玄乙挥手让嬷嬷们拿上新的衣物,自然不会是件件都好,就看谁能眼疾手快。
柳莺莺到最后选了一身素白,看上去没有任何争艳的机会,出来时发间别了一支紫兰花,平添了一分娇俏感。而原本的素色衣衫在阳光下闪着光蕴,看来是用金箔银线点缀过了,小心思还真是多。
沈彧挥手让玄乙靠近自己,附耳说道:“塞些银子给画师。”
看着其他秀女那羡慕嫉妒的要杀了柳莺莺的眼神,沈彧反而更加得意了。
玄乙回到沈彧的身边,“大人,这柳小姐还真是个聪明人,居然有本事变废为宝。”
沈彧十指交叉,手肘靠在扶手上,“会耍小聪明那也得招架住其他人的报复,若不然太子妃的慢慢长路,她也不过是垫脚石。”
玄乙愣了一下,看向那些秀女的眼神,也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大人既然要帮这个柳小姐,又为何给她树敌呢?”
沈彧转头看向玄乙,一个眼神就让玄乙低头不敢看也不敢再说。
沈彧收回自己的眼神,看向端坐的柳莺莺,“一颗好的棋子懂得怎么迎难而上,更知道如何突破重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里透出阴谋的味道,“何况她不算是一颗棋子,我要的是她背后的人。”
画师离开之时,沈彧特意交代了一句,要将柳莺莺的画像单独给百里东临看,还要临摹几份,送到几位皇子的府上。
如此还不够,沈彧更是让玄乙叫人散播出消息,秀女中有绝世美颜者,引来各位皇子的好奇。
于此同时沣京之中大街小巷的孩童口中突然出现一手歌谣,大意便是:“无名一出,天下安,得无名者,坐拥天下。”巧合的是东城门有一辆马车入城,金灿灿的,若再宽上一分,马车都无法入城,可见马车之阔气。
只在风吹过时见到里面坐着一位带面具的贵公子,手中折扇写着无名二字。入城之后马车不知去向,随马车而来的人也一同消失,不知去向。
对于这些沈彧漠不关心,只在明镜司中安静等待传召入宫的圣旨。
赵辉回明镜司时,表情并不好,却不算难看,走到沈彧的面前就是责问:“你让本官交给圣上的折子究竟写了什么?”
沈彧拿上佩刀,“看来圣上也不够信任你,竟然一丝一毫未说明。”起身走了两步回头,“圣上可是招我入宫?”
赵辉藐视沈彧一眼。叉腰却也无奈的说了一个字:“是。”
沈彧快步前行,骑马到丽正门,将佩刀交到守卫手中,步行至文德殿之中,看着侧躺在龙椅之上,眉目紧闭的百里东临,下跪行礼,“臣叩见圣上,圣上万安。”
听见沈彧的声音,百里东临立马睁开了眼睛,面色虽然平和,可眼中却有愁容,一抬手,“起来吧!”
沈彧起身上前两步,“圣上招臣入宫所谓何事?”
百里东临起身走下台阶,“你在奏章所言这刺客来至无影楼,欲搅乱朝局,而早朝武德司便告诉朕沣京来了一神秘之人,入城既消失,只怕是有所关联。”停下脚步,转眼看向沈彧,“说说吧!查到了什么?”
沈彧低头,浅浅一笑,“瞒不过圣上。”抬头看向百里东临的眼神继续开口:“无影楼乃是江湖第一大帮派,出现二十余载,其楼主正是无名。而此前无影楼一直无处可寻,突然出现必有妖。抓到的刺客言她们的楼主在密谋大事,具体为何,她们不得而知。如今街边小巷孩童口中的歌谣所提之事皆关乎这个无影楼楼主,似乎证实了他的野心。”
百里东临转身看向沈彧,“秀女中那些鬼可清理干净了?”
沈彧摇头,“若是干干净净又怎么能钓出背后的大鱼呢?既然这无影楼主敢在天子脚下行事,便说明有后招,若都拆穿了,人换个法子,臣又如何能打入内部呢?”
百里东临细细想了一下才缓慢开口:“朕不管这人是谁,其心可诛,你务必要将他揪出来绳之以法,朕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这个皇位。”
沈彧低头回话:“圣上放心,臣知道该如何做,还请圣上冷眼旁观。”
百里东临回到龙坐前,转身看向沈彧,“一切由你做主,若是有为难之处找沈指挥使。”
沈彧领命退下,并不多话,孤身前往马车消失的地方,地面上还有很明显的车轴印,门框上还残留着马车剐蹭留下的金箔,但凡有眼睛都不会遗留这些细节。
明明是荒废的院落,看起来却格外的干净,门框上连灰尘都未留下。
进屋的沈彧看着站在面前的几个人,颇有不满,将几人打了一顿,才找了位置坐下,揉着自己的手,抬眼看着面前的人,“让你们造假都造不明白,要你们何用?”
拿出假面具,看着玉腰奴,“这东西留在院墙上,是怕别人看不见?”将面具砸向玉腰奴,看向白宿,“你的机械马车很巧妙,可车轴印留着是告诉别人什么呢?碎屑卡在院门中,是给别人留证据吗?”
扫视几人一圈,目光定在震鳞的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力气大,故意将院中的东西堆到角落里,你是看见谁家废弃的院落这么干净了?”
目光转移看向风七娘,“收起你那爱干净的毛病,那么干净的门框,哪里像常年无人居住的。”
挥挥手,“去把你们的屁股擦干净,免得一会儿有人来查,还得我来给你们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