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奕莞尔,腾出一手,将她一只手纳入掌中,“特讨厌她?”
“嗯。”
“我想想辙?”
“不要。”乔若阻止,“别的手段我也知道不少,犯不着。”
蒋奕想一想,“为薛青?”
“那倒不是。”
“嗯?”蒋奕要她进一步说明。
乔若娓娓道:“这娘儿俩,我从头到尾都是区别对待,因为知道她们是两种人。不,廖春华不算个人,不然我也不会用那种阴招儿收拾她。
“我相信,等薛青结婚、当妈妈之后,会更加没法儿理解廖春华,没法儿原谅。
“其实归根结底……怎么说?廖春华这种人并不少呢,就算弄死人不犯罪,她也多的是同类,旧时代、封建思想造成的问题,谁都没办法一下子清除,只能耐心等着。
“万幸,大环境越来越好,她这种人会越来越少。”
这是真心话,她要是穿到重男轻女情况随处可见的年代,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儿。
蒋奕缓缓颔首,“这一堂思想政治课,给我讲的很成功。”
乔若笑着挠他手心。
蒋奕也笑,“你对薛青,是不是有补偿心理?”
“有。”乔若仍旧坦诚相待,“毕竟要把她的家毁掉,想把她的两个亲人弄得痛苦很多年。不过那种心理也有限。从最初到现在,我都只是想过得轻松简单一些,能少一个记恨自己的人就少一个。你也知道,我到现在为止,人际圈子都很小,就目前这样,除了奶奶,也是从无到有的。”
她的心理状况,蒋奕既关心又兴趣浓厚,“退一万步说,薛青以后要是恨上你——”
“无所谓。我没对不起她,对她厚道得已经不像我自己了。出了名深情长情的伴侣都有分道扬镳的,何况朋友?”
要一个早早经历与父母生离死别的人,指望一段情缘不离不散,实在是高难度挑战。
蒋奕由衷颔首,“了解你想法,我就踏实了。”
他只是怕她没准备,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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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之月存放货物的库房里,贝之桃闲闲地倚墙站着,手里一条毛巾。
廖春华坐在凳子上,恨恨地盯着她。这个死丫头,看起来弱不禁风,动起手来却是又快又狠。
大约半小时前,廖春华来到店里,计划是这样的:
跟薛青和胡建月要钱,供她找门路打点,好歹得见薛盼一面,看看他过得怎么样。
如果薛青和胡建月不给钱,那她就在店外挨个儿骂,尤其胡建月,她要让她再也不能抬起头来做人。
结果呢?
廖春华说要钱,薛青和胡建月都不肯给,薛青更是说,现在不兴老辈子那一套了,所谓的打点不就是送礼行贿么?那是违法的。
廖春华骂了薛青一通,转身出门,刚高声叫嚷了一句,贝之桃就跟出来,轻而易举地钳制着她到了店里,转到库房。
贝之桃还说了:“你敢瞎叫唤,我就用毛巾塞住你的嘴,再找点儿安眠药给你灌下去,不到我们下班,你别想醒过来。”
廖春华快气死了,琢磨着明天得找些人一起来,到时候这死丫头就没辙了,就算报案,她大可以说亲闺女和外甥女欺负她,派出所又能怎么办?管天管地还管得着亲属之间扯皮?
她不认为乔若会继续给胡建月和薛青撑腰,这是跟孙姐一家认真讨论过的:
乔若当街殴打薛盼的事,不是还没定论么?
薛盼是被看管起来禁止探视了,但或许只是协助大案的调查,他恰好接触过案件中人,随时都有可能恢复自由。
所以,乔若这个等待过激行为定性的人,再怎么着,也不会打完一个人,再与这个人的妈起冲突。
分析到这里的时候,廖春华心里就有谱了:乔若跟自己起冲突是最好,甚至于,把她也打得直接入院才好。
乔若针对他们母子那么明显,保不齐薛盼被卷进去的案子,就是乔若诬陷栽赃的呢——警方一定会这么怀疑。乔若不笨,不会傻到去做惹上一身麻烦的事。
至于什么照片,是廖春华转一转念头就心安的事儿:乔若已经跟薛盼立了一份字据,还有律师作证,指定没胆子再用照片生事:
从离婚到当街打薛盼,乔若一直没用照片说事,已经变相验证了这一点。
廖春华太相信儿子的能力,其实一直坚信,他迟早能十倍百倍地报复乔若,打死也不相信他已彻底被乔若拿捏住。
关乎照片立下的字据,她打一开始,就默认为是儿子也能拿捏住乔若,只是碍于胡建月跟乔若正交好,不到一定份儿上就不会出手,以免与胡建月彻底闹掰。
不然又能怎样?要她相信自己与儿子打骂了一年的人,真正成了做主他们命运的人么?
所以,廖春华自认为做好了一切准备,不论奋战几天,能拿到一笔钱就行。万一被乔若打得入院,也有孙姐家的人替她为薛盼疏通关系。
蒋奕的车子停在店门近前。
乔若挎上帆布袋,“一会儿就回来,你等一下。”
“行。”
快到正午了,店里的顾客比平时这个时间段要多,有年轻女性打量或试穿时装,男性则都围在戚正松那边。
先前仨小妞说中午一定也很忙,不能回家吃饭,乔若还觉得她们想多了,这会儿一看,倒是自己小看了这个节日。
胡建月看到乔若,面上仍旧挂着招待顾客的职业性的微笑,指了指库房,“桃桃在那边呢。”
薛青听到,也望向乔若,匆匆苦笑一下,“赶紧去,不然可有的烦了。”
乔若颔首,闲闲走进库房。
廖春华立刻面色一僵。那个死丫头说话不是挺硬气么?怎么还通知了乔若?这种情况,她怎么对付得了乔若?难不成要老老实实地被打进医院去?
“辛苦了,出去帮忙吧。”乔若拍拍贝之桃肩头。自己恶劣的一面,尽量少让桃桃看到为好,万一把人带沟里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好,别跟她上火。”贝之桃乖乖地出门去。
廖春华仍旧僵着一张脸。
“是不是来跟小青、小月要钱?”乔若静静地问。
“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如果可以避免,廖春华当然不想挨打,她解释道,“大盼被警方看管起来了,我连他的面儿都见不到,想跟她们拿些钱,找找门路……”
乔若一摆手,“所谓被看管起来,就是被拘留了。拘留期间,不能见亲属。你这个法盲,有空的时候能不能学点儿这方面的知识?”
廖春华抿了抿唇。
“我挺纳闷儿的,你哪儿来的脸找小青、小月?小月的事情,没你两面三刀瞎搅和,或许我都不会跟薛盼结婚。小青那边,这些年你为她做过什么?带得她长了多余的肉,满嘴脏话显得特没教养——在你心里,难道觉得这是母爱,是功劳?”
廖春华转眼看着别处。
“我最讨厌的人是你,你知不知道?”乔若凝着她满脸的横肉。
廖春华眼睑一颤。
“像上次那样的烫伤,我恨不得你刚好就再泼你一身滚水,一直重复这个过程。”
廖春华的手指不自控地抽动一下。上次烫伤,给她的阴影太大了,那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你这种东西,闹不好会毁掉家里我们三个女孩子的一辈子,想没想过这些?当然,或许你这会儿就在这么想呢。”乔若从手袋里取出一叠照片,拿纸牌似的排开,“我现在只想过一段清净日子,你能不能别总给我添乱?我拿你这些照片不用费时间费力气么?”
廖春华连忙看向她的手。
乔若递给她。
廖春华匆匆一看,就赶紧揣进衣袋里,“你!……”她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拿回去好好儿欣赏。记住,在我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你都别招惹,再有这么一回,我可不管签的什么字据,可哪儿撒照片都是轻的,兴许一高兴,给你印几千本影集呢。”
女孩的神色凉如水,语气冷如雪。
廖春华想狂叫,想发疯杀了她,可她不敢,“我知道了,不会再、再打扰小青和小月了。”
“走。”乔若用下巴点一点门的方向,亲自一路送着廖春华到店外。
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元旦这一天,大致平顺地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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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田大爷来了趟市里,特地给他的小徒弟送来很多辣椒、大葱、大蒜等食材,以辣椒最多。快过年了,乔若又喜欢吃辣,不愁用处。
卢阿姨笑逐颜开,跟自己得了宝贝似的,等乔若送走田大爷,就卷起袖子,要把收获的辣椒部分晾晒成干辣椒,部分要切碎后炸辣椒酱。
蒋奕听说了,过来和乔若一起帮忙。
卢阿姨和两个年轻人分工合作,效率很高。
蹲在偌大的木盆前清洗辣椒的时候,乔若跟一只红辣椒较上了劲:看外形红彤彤的,但摸起来手感不对,好像里面存着水。
戴着手套晒辣椒的蒋奕留意到了,正说着“你把它扔了不就结了”,就见那个较劲的手欠,捏了一下辣椒。
他“嘶”地一声的同时,那个已经扔开辣椒,低头把脸埋到膝头,好在保留着冷静,没直接用碰过辣椒的爪子揉眼睛。
——就有那么巧,辣椒里的水迸射到了她眼中。
蒋奕赶紧走过去,除掉手套,拎着她衣领令她站起来,“跟着我走,去洗一下。”
“哦。”乔若紧闭着眼睛,抬起手臂,遮挡住纠结万分的面部表情。
蒋奕稳稳地扶着并把控着她,将她带到水龙头前,开了水喉,瞧着她伸出手接水,记起她之前没戴手套,一把拍开,“我帮你。”
“嗯。”乔若总不能让自己干熬着受这种罪。
蒋奕迅速冲洗双手,再帮她清洗眼睛。
乔若还有心情反省:“我是不是遭报应了?之前用辣椒素突袭过人。”
“报应个鬼。”蒋奕空闲的手把她的小脑瓜摁低一些,“明明是缺心眼儿没常识。”
“……”
就是这时候,有人走进院中,唤了声“乔若”,语气有些古怪。
蒋奕先循声望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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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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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