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威胁的话,凤锦时已经听过不下百遍了。
她以为谢韵最多也就是威胁,但谢韵的举动让凤锦时渐渐明白,如今的谢韵,早已不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人了。
“那你何必见我?”
谢韵恶狠狠地松开了手,凤锦时的脖子上染上了鸽子血的痕迹,看起来诡异又妖冶。
凤锦时咳嗽着,退了两步。
谢韵喘着气,怒视着凤锦时:“我确实不想与你见面,我倒想让你这辈子,都只能留在牢狱里面度过终生,让你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忏悔,但很显然,现在我发现了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陛下,可想要听一听呢?”
凤锦时抬着头望着谢韵,见她眼底闪烁着疯狂与恨。
她就这么默默的又平静地望着谢韵,想看看谢韵究竟还有什么想说的和想做的。
谢韵上前了两步,她从袖口拿出了手帕,擦拭着手上的血渍。
“桃月是为了江南水患的事情,那就不必多说,不过这个信鸽上面写的是大长公主,说她是帝国奸细,并且手里面还有虞国矿脉的消息。”
凤锦时微微一愣,她望着谢韵。
大长公主和矿脉的事情怎么又有关系了?
凤锦时脸上的表情倒是不变,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谢韵微笑着又靠近了凤锦时,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若真的大长公主是奸细,那么陛下,你要不要大义灭亲呢?”
听见她的话,凤锦时跟着笑了起来。
大义灭亲?
“谢将军,那你呢,你会大义灭亲吗?”凤锦时没有回答,反而把问题直接抛给了谢韵。
谢韵蹙眉,看着凤锦时的眼神有些奇怪。
她往后退了一步:“陛下,之前问你虞国的矿脉,你不说,现在呢?消息都已经传过来了,还要隐瞒?你说我谢家通敌卖国,那现在呢,到底是谁卖国?”
“是对是错,总是要有证据的,谢将军,大长公主的事情若是没有证据,你可千万不要乱说。你大不如担心担心自己,动摇世家有了开头,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结束,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个世家的倒下,必然不会改变现状。”
凤锦时说着,便又往后退了两步。
她把自己找过来,无非就是想要试探,大长公主还有虞国矿脉。
但是凤锦时很确定,虞国矿脉不是真的。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放出的消息。
她微微低头,会是谁呢?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凤锦时的笑容格外的明媚,在月光的照耀下动人心魄。
谢韵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心里升起了一丝悸动。
“竟然已经开了头,谢将军那可要好好的把这件事情给做下去,否则这群世家,可是会吃人的呢。”
凤锦时说完这话,便微笑着转身离去,留给谢韵一个孤傲的背影。
望着凤锦时离开,谢韵握紧了拳头,明明是来质问她的,反倒最后被她一个笑容就给轻易迷惑。
这三年,她日日想要从她的影响之中脱离而出。
可是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早就已经走上了她为自己所铺好的那条路。
再无第二条回旋的余地。
哪怕是今日,她试图用大长公主的事情威胁,却也没能威胁半分。
她只能看着凤锦时离开,而自己却没有半点可以让她停下的理由,甚至是办法。
凤锦时走了之后,何盛才走了进来。
他看见谢韵负手站在树底下。
望着背影也能察觉得到,她的心情格外的不舒服。
犹豫了一会儿,何盛还是硬着头皮走上了前,弓身行礼:“陛下,姑娘在离开之前,让奴才把这个东西转交给您,她说这也是一份心意。”
谢韵闻言回过头去,看见何盛手里的绣花袋子,沉默了。
接过这个袋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把鎏金的钥匙。
谢韵是认得这把钥匙,是用来打开凤锦时的私库的。
幼年自己随着凤锦时进去看过,里面有不少的好东西。
随便拿出来一些便可富甲一方,如今她竟然将整个私库全部交了出来。
心底若说没一丝一毫的波澜,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想到,她拿出这把钥匙的目的,又叫谢韵的心头不悦。
刚才她们两个人分明可以好好说话,可以用更加柔和的方式拿到这枚钥匙。
但最终两个人却还是不欢而散。
谢韵一句话也不说,她依旧保持着沉默。
何盛望见她不说话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打鼓。
“姑娘自己已经回了牢狱之中,需要奴才过去打点,让姑娘住的舒适一些吗?”
谢韵握紧了手中的钥匙,冷笑的望着何盛:“怎么,她一个戴罪之身还想要过得舒服,看来你是觉得,如今这日子过得也舒坦了,总想去试着过些别的日子。”
何盛不再说话了。
谢韵其实心里不舒服。
说过了话,谢韵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何盛看的出来,谢韵分明就是惦记着凤锦时的。
否则的话,她也不会那么的生气。
只能默默的跟在谢韵的身后。
走了一半,谢韵又停下的脚步,何盛以为她是改变了主意,却听她说道:“明日一早让桃月到我跟前来。”
今日在高丞相府中发了一通怒火之后,她便定下,桃月三日之后就要出发去江南,治理水患。
临行前却要和帝王见一面,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呢。
而谢韵也只不过是想要借此机会,证实一下自己心中的想法。
凤锦时费尽心思把人送去了江南,必然是因为桃月有过人之处。
还有她把私库给交了出来,仿佛是已然预料到了一些什么事情,叫她早做准备。
谢韵一直都知道凤锦时对于危险的感知,远比自己还要敏锐。
她便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次日下朝后,桃月便在勤政殿外头候着。
外头的阳光刺的人浑身冒火,桃月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何盛在一旁看着,又默默的收回了目光,里头的那位不开口,谁又敢做些什么呢?
良久后,桃月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见谢韵坐在龙椅之上,低头处理着政务,心里就更加的慌乱了。
“臣,桃月参见陛下。”
桃月行着不伦不类的礼,在谢韵的跟前跪了下来。
市井生活多年,哪怕已经为官那么长的时间,依旧没有什么多大的改变。
谢韵微微抬起了头,在某一瞬间,她忽然看出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盯着桃月看了半晌,桃月更是被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不过是与你见面,你便如此的害怕,也不知你哪来的胆子,居然敢贪污国库,还是说有人故意让你这么做的?”
一开口便是带着帝王的压迫感,桃月头低的更低了。
“陛下,臣认罪,愿意立刻动身前往江南,治理水患。”
又是一个宁愿掉头,又什么都不愿意说的人。
谢韵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好没意思,她微微摆了一下手。
“当真是无趣极了,从前与你见面,还以为你是个混不吝的,当有什么一技之长,才能被她如此另眼相待,如今看来,也没什么用。”
“要是你真能将这水患给治理好也就罢了,若是不可以……”她哼笑了两声。
桃月都快要哭了出来,她不过就是替人办事罢了,也不曾想过这事办得居然那么的……麻烦。
要不是师傅老人家答应的事情,她这个做徒弟的是一定不会做的。
桃月不说话,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让谢韵心里更加的不舒服了。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凤锦时选择了她?
她实在想不明白。
她自幼在凤锦时身边做伴读,自然是知道凤锦时的眼光的,被看上的人不说才高八斗,起码也是满腹诗书气自华,再看看这个桃月,除了长了一副好皮囊外,还有什么?
等等,谢韵的瞳孔猛然瞪大,好皮囊,莫非……
桃月一走,谢韵便发了好大一通的脾气。
桌上的东西都被她扔在了地上,何盛听见动静走进来的时候,便看见一片狼藉。
谢韵心口剧烈起伏,可见是被气得不轻。
国库的事情还真是和凤锦时扯上了关系,那她这些年,究竟是和谁在私下沟通联系?
要了这么多钱,到底又要做什么?
“桃月从京城离开之后,便派人死盯着她,若有半分不对劲,直接活擒了她,若她中途有所反抗,直接杀了,把人头给朕带回!”
谢韵发了狠的下命令。
何盛感觉有一阵风从自己的耳边划过,明白是罗网出发了。
桃月走的第三日,早朝上出了一件大事。
谢韵在早朝上,公然拔剑将大理寺卿砍了头。
整个大殿鲜血淋漓,几个靠得近的大臣被殃及池鱼染了红,吓得嘴都白了。
谁都没想得到,谢韵居然真的会动手,并且还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直接动了杀心,砍下了脑袋。
如此一来还不完,她甚至派人抄了大理寺卿的家,将所有的家眷流放到苦寒之地。
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就连坐在牢狱里的凤锦时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