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韵没想过,凤锦时居然用死一个武状元来给自己铺路。
仔细想想,这几年自己因为名不正言不顺的拿到了皇位,但做事还是束手束脚。
可董如风那件事之后,她行动反倒是顺利了不少。
究其根本,不过是董如风是凤锦时的亲信。
她杀了前女帝的亲信,以此震慑了朝堂。
“董如风是个不错的,但是,他私底下却和朝堂上的官员们来往甚密,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结党营私,他这么做,虽然是为了给自己奔一个前程,但是我不喜欢。”
凤锦时继续解释。
实际上,董如风在边关多年,早就已经飘飘然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他却几乎忘了自己该做什么,手中明里暗里犯下的事不少,就是无一人说罢了。
但凤锦时从来都不是一个任由别人拿捏的,所以,既然助长了嚣张的气焰,那么早死也就成了必然。
可是,凤锦时要他死也要死得有价值。
用来给谢韵铺路正好。
“谢卿,你可满意?董如风死了,我的亲信收敛了,你的政策推行的也就顺利了,当然,你的位置也更稳固了。”
凤锦时笑意吟吟的模样,却让谢韵恼怒。
她的手伸过栏杆,欲要掐凤锦时的脖子。
凤锦时却后退了两步:“这样不好,今日你对世家动手,不少眼睛都看着呢,所以,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些惊喜,你就等着好了,世家都会臣伏在你的脚下。”
说完,凤锦时继续往后退,直到退到了阴影处。
“我做什么,不需要你为我铺路,当真以为,你这么做,我就会感激你吗?”
谢韵气恼得都顾不上自称,她讨厌被人拿捏住的感受。
不管自己做什么,都已经被人提前谋划好了。
凤锦时坐了下来,在暗处抬头看着谢韵:“父皇在位虽然治理朝堂不错,但是朝堂沉疴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清理干净,你手里能够掌握到的消息,都是我给你的路,谢将军,我信你。”
一句我信你,就让谢韵说不出话来。
她做这么多,只是为了给家族报仇,如今又被她算计,她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谢韵恨极了凤锦时这番平静的模样,不管是谢家还是什么事情,她永远是那么淡然。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是若事事都在她的掌控中,那她又是否想过今日会被自己扣押在牢狱里呢?
她有好多的话想说,恨不得把那些话变成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凤锦时的身上。
她恶狠狠的瞧着凤锦时,却偏偏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两人之间沉默,隔着铁栅栏,如同隔开了两个不对等的世界。
烛火跳动,耳边还能听见不远处的求饶声。
今日这大牢里面倒是进了不少人,偏偏选择现在行刑,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恰好撞上了。
“陛下,你谋划了这么多又有何用,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凤锦时声音平静又带着宠溺的无奈:“如今谢将军的模样,和我设想的毫无偏差,所以,我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韵心中的怒火被堵在心口,出不来,也下不去。
“我会让你后悔这么算计我的!”
说完她迈步离开,脚步声越发远去,烛火跳动的也越发厉害。
凤锦时目光透过栅栏,落在了外头跳动的烛火上,扯了一下嘴角。
她之前担心,谢韵坐在这位子会坐的不习惯。
毕竟这位子哪是那么轻易就能坐得稳的?
光鲜亮丽,不过是寻常人看见,实际上,这地方是刀悬在脖子上的。
今日瞧见她那满身的皇帝威严,便知一切都只是自己想太多了,但是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她在位五年,已然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日后,谢韵必然能比自己做得更好。
神思恍惚,她才后知后觉有老鼠从身前爬过,刚刚不想在谢韵面前露怯,现在却是躲到八百米开外了。
……
谢韵回勤政殿路上,忽然停下了脚步。
“宫里有人在养鸽子?”
何盛抬头,加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只白色的信鸽飞过。
那方向,正好是朝着凤锦时的寝宫。
看见这只鸽子,何盛心口一颤。
谢韵冷笑了声,这哪来的鸽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什么人给凤锦时送去的。
本是要进政殿处理政务,见这鸽子,谢韵改变了主意。
她掉转了步伐,朝着凤锦时的寝殿走去。
因为凤锦时今日没回来,整个寝殿显得十足的冷清。
她走进去,便见那只鸽子,正落在院子的枝头咕咕的叫着。
谢韵望着这只鸽子,下一秒,她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片树叶,朝着鸽子的方向掷了过去。
鸽子察觉到有危险的到来,展翅,却被谢韵扔出来的叶子刺中,扎在了树干上。
鲜血顺着树干流下。
谢韵上前,将树干上的鸽子弄了下来,瞧见脚上绑了一瓶药,她将这药取下,打开轻轻嗅了嗅。
突然,她变了脸色,立刻把药瓶揣进了袖口。
这药名为千丝,用得好是补药,用不好就是毒药。
凤锦时被人暗算中了毒,如今才解毒。
寻常人使用是强身健体,但是用在凤锦时的身上,就是致命之毒。
转身对着何盛说道:“去把陛下请过来,我要与她聊一聊。”
这才见了面,现在又要见面,而且是把人从牢狱里头给请出来。
何盛想到刚才谢韵的动作,不敢耽误,连忙走出去。
谢韵走进宫殿,并没有点灯,进去之后,直接在桌前坐下。
她的手动了动,发觉碰到了东西,她顺着拿了过来。
借着月光,看见上面写着水经注三个字。
她微微眯了眯眼,书是凤锦时的不假,但在桌子上,就有些奇怪了。
凤锦时向来的习惯,是看过的东西会放回原位,绝不可能随便丢到一旁。
既然能在这里被自己看见,那便是有些问题了。
她随手翻了翻,从里头掉出来了一张纸。
她顺手接住,又起身去将屋里的灯点燃,借着灯火看见上面的内容。
烛火的光,印在谢韵的眼底跳动着,如她不平的心绪。
她将纸在烛火前点燃,烧成灰烬。
片刻后,她走了出来,看见地上躺着的鸽子,目光更加的晦涩。
她微微抬手,罗网的暗卫便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身后。
“让人去调查长公主,看看她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
话音一落,身后又是细微的动静,人已不见。
谢韵抬头,透过树叶的缝隙,望见了天上的月亮。
她把凤锦时扣在了宫里头,可不只是为了让对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尽折磨。
虽然不满被凤锦时操控,但想到对方刚才在牢狱里面和她说的话,她心中情绪不定。
“陛下,姑娘已经到了。”
不过是一个时辰不见,谢韵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
凤锦时走进来,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复垂下头去,让人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何盛看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格外古怪,默默的往后退了出去。
很快,整个院子里面就只剩下她们。
凤锦时不说话,谢韵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着对彼此的不满。
过了一会儿,还是谢韵主动走到了凤锦时的面前。
凤锦时瞧见她的动作微微抬起了头,但脸上的表情,如一潭死水,没有浮动。
“陛下的宫殿当真是精彩,千丝这样的药都能有,就是不知,陛下是准备自己用,还是给别人?”
谢韵笑了一声,将手里那只死去的信鸽,递在了凤锦时的面前。
凤锦时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谢韵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这些年来,背地里在和不少人有着联系。
并且这个联系还不少。
虽说不知目的是什么,但这样的不可控,足够叫她一个帝王感到不满了。
不过,让凤锦时最没有想到的是,这信鸽居然会落到谢韵的手里。
也怪不得她才和自己见过了面,现在又把她给叫了过来。
凤锦时眼中神色被掩住,看不透她的心思。
“我还以为,你把我叫过来,会说些别的事情,没想到,你只在意这只鸽子吗?若我是你的话,定好好调查,什么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传递消息。”
这句话不知是哪个字眼刺痛了谢韵,她的表情猛然一变。
手里的鸽子掉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掌心,她猛的一伸手掐住了凤锦时的脖子。
凤锦时也没想到,谢韵居然真的会对自己动手。
她猛的被掐的呼吸一窒,濒临死亡的感觉再度涌上来。
她错愕的望着谢韵,脑海中忍不住闪过一个念头,自己有可能会死在谢韵的手里。
“陛下,如今整个皇宫,包括你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却觉得我拿这只鸽子没有办法了是吗?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在和什么人联系?你若是老实的说,那就少一些皮肉之苦,若是你不说,那怕是连脖子上的脑袋,都得要搬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