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进屋,就看到林景武翘着二郎腿坐在明堂的太师椅子上,见她跟进来,眼都不抬,他喝着茶,旁边一个美艳的丫头在伺候。
“哟,温柔乡啊,景武,你这院里的女子姝丽各异,这可不比我们八香楼差啊。”
林景武瞥了她一眼,示意夏荷下去。
夏荷低眉顺眼的应下,可眼睛还是禁不住好奇的偷偷打量着那女子。
那女子觉察到夏荷打量的目光,对她坦然的报以一笑,夏荷一惊,赶紧收回目光,快步出门了。
“这丫头对你有意思。”那女子道。
“别扯那些没用的。”林景武冷声道。
“我泠泠看人可从来没走过眼的。”
“说吧,怎么被他抓到的?”林景武审视的盯着她。
泠泠一甩手,避开他的目光,嚷道,“你这没良心的,你怎么没说你老爹那么厉害,在京城一手遮天,上达九天,下探地府。我一弱女子,我躲得过吗我?”
林景武也没说什么。问道,“你全招了?”
“哪能呢?!景武,我脑子还没锈掉好不好?!”说罢,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我还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好不好?”
林景武白了她一眼,一副不信的模样,“就你这目无尊卑的样。”
泠泠讨好的笑道,“谁不知道我主子宽容,这点繁文缛节不在乎的喔。”
“说吧,怎么解决的?”
泠泠瞪大眼睛,“敢情您还不知道呢?”
“废话,没看到我院子四周老头子布的护卫吗?我被软禁了好不好?!”
泠泠一副不信的表情,“去咧,您要是想出去,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拦不住吧。”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当然是夸您了,您没听出来?”
林景武又白了她一眼。
“好吧,京都这两天出了件冤案,本女子呢,就是冤案的主角,可惜另一个主角呢,不是您,是您的远房堂哥林虎。”
“林虎?”林景武不记得自己印象中有这样一个远房堂哥。
“林虎在扬州八香楼冒用您的名号跟我欢好,始乱终弃,我上京寻仇,在奚家宴会上大闹,刺伤您。后来在街上偶然看见林虎,我对他纠缠乱打,正巧京兆尹大人路过,将林虎捉拿归案,小女子才知道原来误伤了您。林虎已经签字画押,被关入天牢了。”
“好故事啊,好故事,圆的真妙!”林景武的语气中充满了满满的讽刺。“可是你眼瞎的吗?林虎难不成跟我长得一样?”
“那个林虎,您别说,还真跟您有七八分的像。”
泠泠摇着团扇,“景武,不是我说啊,您老头子还真有几把刷子,今天林虎,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林猫林狗的,您捅多大的乱子都不用愁,都有人给您垫背,有这样的爹罩着,多好。”
“我他M的捅什么乱子了!”林景武怒道。
泠泠见他生气,知道他的确是动怒了,连忙说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您别生气。”
“你呢?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了?!跟我通过气吗?”林景武转向泠泠,责问道。
“我这不是骑虎难下嘛,景武,林相那副架势您也不是不知道,我觉得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去做,我的小命可能就呜呼了。小女子贪生怕死,还想多活几年呢!”泠泠按着胸脯,故作惊措的说道。
林景武一副谁信啊的样子。
泠泠摇摇扇子,笑道,“其实啊,当初你出这个计策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烂,不过是为了上京城玩玩才答应你的。你这人,明明心里割舍不下那人,却又狠心往自己脸上抹黑。”
仿佛被泠泠说中了似的,林景武一言不发。
“你爹这一出手,不就正好了,您名声也保全了。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林家贵公子,尘泥不染。”
“然后呢,继续跟奚家定亲?!”林景武冷笑的说。
“此事从长计议。”泠泠说道,“拒亲的方式千千万,咱犯不着选这种自毁的方式嘛!”
林景武白了她一眼。
泠泠看他那副模样,凑上去说道,“主子,您这样玉石俱损,除了要气死您家那老头子,是不是也是因为内心很绝望很无奈,觉得你跟姜家那小妞没戏了才这样。但是您又抱着那么一点点期望,希望她能有所表示。喂,跟我说说,她找你了没?”
林景武将她的脸挡开三尺,“别靠我那么近,脂粉味太浓。”
泠泠举起袖子嗅了嗅,“有吗?今天我为了来林府见你,特意画的淡妆啊。”
林景武其实因为被泠泠说中了心事,故意打岔扯开话题。
泠泠说的没错,他是很绝望,但又妄生出那么一点期意,筱姿最终还是出现了。
他老爹将他软禁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老爹肯定有所动作。这么些天老实待在家里就是想看看他老爹准备要干什么,他真是不出自己所料,使了这么个偷梁换柱的法子将事情摆平了。
泠泠接着说道,“喂,您还没回答我呢?!”
“回答你什么?没你的事。”
泠泠展颜一笑,双手一击,“看吧,被我料中了吧。林相找到我时,我还有所犹豫,不过我看您这边没有动静,一下就猜到了您的意思,主子,我是不是很聪明?”
看着她讨好的样子,林景武夸张的咧开嘴,“喔?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泠泠看他那副模样,突的打了一个冷战,讪笑着缩回身子,“不用不用,什么都不用。”
林景武哼了一声,像是在说算你还识相。
“好了,京城你也来过了,赶明儿让步应浩找辆车和俩护卫送你回扬州吧。”
泠泠一张脸耷拉下来,“景武,我还没玩够呢,你就让我多呆两天呗。”
“你在奚家宴会上那么一闹,难免不被人惦记上,还是回去稳妥些。”
泠泠嘟着嘴,但她清楚林景武的说一不二的习惯,也没再白费气力的央求。
“脸上的疤怎么弄掉了?”林景武问道。
“来见您,还弄块疤干什么。再说了,那是舞女冷冷,现在我可是民女泠泠。”
林景武也没再说什么。泠泠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您院子里那位萧管事我看挺不错的,主子,要不让她跟我回扬州?芙蓉楼缺个头牌,她那身段,那气质,那长相,在我手下调教两年,保证能红。”
林景武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头那个火啊,蹭的一下就往上窜。
他这丫鬟怎么了?这一群狐朋狗友,不分男女,都惦记上了。
看林景武一副要发火的样子,泠泠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陪笑着说道,“跟您开玩笑的,我哪敢跟主子抢人啊。那丫鬟您留着,您留着慢用。”
怎么这话听得这样阴阳怪气的,林景武怒道,“滚!”
泠泠笑道,“别生气,别生气,奴家这就消失。”
迈出了门,就看到夏荷在那探头探脑的,泠泠摇着团扇故意走到她面前,夏荷没有想到她会过来,后面是池塘,想要退后已然来不及。
泠泠步步逼近,夏荷觉得她的扇子一样的睫毛都快要扇到自己脸上了。
“怎么了?对我好奇?”泠泠扬着眉,“你喜欢你们家公子?”
被人说中了心事,夏荷脸蹭的一下红了上来,慌乱中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扑腾一下整个人掉到了水里。
萧桐闻声跑了出来,看到在水里扑腾的夏荷,她想也没想,猛扎入水,拖着夏荷来到了岸边。
泠泠在岸上看着,摇着扇子,眼里透出一丝赞赏。
正值深秋,着寒池的水冷彻入骨,夏荷几碗姜汤下肚,又严严实实的裹了一床被子才缓过劲来。
看到旁边同样狼狈的萧桐,她不情愿的说道,“谢谢啊。”
萧桐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勉强,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说道,“没事。”
“你可别指望我会感激你。”夏荷说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收买人心。”
对她这副阴阳怪气的脾性萧桐早已经习惯,她无奈的呼了一口气,也没再理她,径自梳理头发,晾干衣服。
“你一个西北来的人怎么会水?你们凉州那不都是荒漠嘛?”屋子里只有她们俩人,气氛有些过于宁静,夏荷没话找话的说道。
“凉州有黄河。”虽然不是很想跟她搭话,萧桐还是说道。
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
“小七那丫头又到哪偷懒去了,给我拿套衣服都那么久。”夏荷抱怨道。说罢,犹豫的问萧桐,“那女的你知道是谁吗?”
萧桐虽然已经肯定她就是宴会上那女子,但还是摇摇头。
“少爷也真是的,我们都掉水里了,对她也不责备一下,就这么放她离开了。”夏荷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怨气,“我看她那模样,根本就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女子。”
萧桐不想在后背妄议她人是非,遂没有接她的话。夏荷的语气突然故作亲密,“你听说没有,外面的人传少爷在扬州结交了一个欢场女子,那女子都找到京城来了,你说,是不是就是这人?”
萧桐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她遂说道,“夏荷,主子的事呢,我们做下人的最好少过问。”
夏荷见状,撇撇嘴,裹紧被子,“最烦的就是你那故作清高的模样,骗谁呢,我就不信你一点也不好奇。”
萧桐没再理她,夏荷也讨了个没趣,索性就不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