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桃妖的花阵,这股力量明显要强上数百倍,看样子还是只修行上千年的大妖,一出手就是奔着取人性命来的。
长春眯了眯眼,只是平常的抬起了手,但下一秒,淡蓝色的丝状水雾快速从他的指尖流出,最终化作一个水屏结界暂时挡住了花瓣的攻击。
结界外,桃妖的身体被花瓣一片一片地划破,没有预想的血流成河,一团桃花云从破损的皮囊涌出,朝着门外的桃林飘了过去。
季承恩没见过这世面,跟变戏法似的,他可劲儿把脸往水屏上凑,瞪大了的眼睛急迫地想要把每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长春倒是不以为然,只是慢慢地转着手里的扇子,慢慢回想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时不时眉头一皱,看着挺高深的样子。
“哎!那个女娃娃去哪里了?怎么不见了,我们刚才还没问清楚呢!”季承恩像突然想起什么,转头跑回了长春身边。
“不必管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了这个大妖,不然你我都得给这片桃林当肥料。”
结界外,柔美的桃花带着浓重的怨气,片片都带着钢刀般的锋利,撞的水屏“砰砰”作响。
光靠防守可撑不到天亮,长春单手在空中画符,繁杂的图案看的季承恩眼花缭乱。
桃木以土为根本,长春修习的水系术法只能起一时的防御作用,而且结界不断的修补已经耗费了他不少心神,照他这副身子怕是不用等到桃妖的攻击,自己就能因为心脉尽断而死在这里。
季承恩虽然平日总说要去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可第一次出远门哪里见过这阵仗,手中的剑提起来又落下去,无从下手。
道观外,花阵的攻击没有丝毫退败的痕迹,反而因为感受到了结界的虚弱隐隐又增强了几分。
撞击声越来越清晰,长春的指尖,暗红色的血顺着小臂流到肘骨,一滴一滴慢慢在地上汇成血泊。
手中的折扇一直不安分地晃动着,趁着主人虚弱无力,马上挣脱束缚朝着结界外飞出去。
抖了两下,扇面露出一副山水画,紧接着朝着四面环绕的花瓣猛地一扇,钢刀又变成了桃花,随着风的舞动轻轻转了个身,落在了地上。
很快,另一波花阵涌上来,扇面一个上翻,花瓣朝着屋顶打去,土沙飞扬,只留下一个破洞苟延残喘。
若说刚才还有几分怀疑,现下他可以肯定是那人了。
想到这里,长春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惨笑,揉揉发麻的胳膊。粗略算了算时辰,也该是时候了。
一天经历了太多怪像,季承恩满头都是理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攻击停止了。
远处的山头带着一抹红晕,昏暗的天空吐出鱼肚白,很快,光亮透过破洞照进了道观。
长春收了结界,拢了拢衣袖,一抬手折扇又回到了他的手上,收拾了一个大麻烦,现下身子亏损的厉害,他得回到马车里好生修整一番。
脑子有些发懵,季承恩回过神来长春已经走出了几步远,他也赶紧跟上出了道观。
昨夜的打斗好似从未发生过,桃花林里依旧是片片芳菲的好景色,要不是长春一副快挂了的模样,季承恩差点要怀疑是不是做了一场噩梦。
“发什么愣,收好你的剑,我们要快些进城了。”
“哦。”
季承恩有些心不在焉地答应,随意凝了个法术,一把三尺长的白玉剑化成了一枚小巧的玉环,用碧绿色流苏坠挂在了腰间。
长春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也不管他,他现在的身子没空关心这个富贵窝里长大的少爷的烦心事。
季承恩是个藏不住心思的,赶着马车好几次想张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你还好吗?我看你和那只大妖斗法的时候都流血了。”
“……”
马车里没有回应,季承恩纠结再三,还是觉得要和他聊聊。
“我知道,你从小就比我聪明,我总是说要当行侠仗义的大侠,可是每当遇到危险时,总是你保护我,我在旁边什么也做不了……”
季承恩沮丧地看着前方,这次出来真的糟糕透了,回去母亲大概又会觉得他是个废物吧。
“咳咳!”马车传来一阵咳嗽,紧接着是虚弱的喘息声,以他的实力本不至于如此狼狈,可能老天也看不下去他这病怏子苟延残喘吧,一用功这毒竟然提前发作了。
季承恩一惊,马上停下马车,敲了敲车门,问他怎么样了,要不要早点去看大夫。
就在他以为人昏过去的时候,长春终于出声了。
“继续赶车,今天之内要到城里去。还有,不要打扰我。”语气冷淡,但听气息比刚才稳了些。
平时如何玩笑都可以,但长春如果不想搭理他的时候,季承恩就应该闭嘴了。
季承恩从小就跟在长春后面,这个没比他大几岁的人有时候对他很好,但有时候却感觉好像离他很远,眸瞳里是一抹化不开黑。
他真的太擅长隐藏了吧。季承恩想着,如果长春愿意,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可季承恩就是倔,人越不理他,他越要上赶着去,不服气的模样好像在说,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交心呢?又傻又天真,怪不得他母亲总是骂他。
马车内,再三确认没有人打扰了,折扇抖了抖,一缕白烟冒出,车里出现了一个芳龄少女。
这少女是徐莺莺,不过细看却发现她只有一个幻象,只能看不能摸。
没了那副脏兮兮的模样,徐莺莺穿着一身桃红色的齐腰襦裙,眉中心点了桃花样式的花钿,称得上清丽——如果忽略她眼中的杀气的话。
长春已经处理好了伤口,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撑着,斜躺在塌上,望着她,眉眼含情,再细看,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眷念。
“浪荡子改不了本性。”徐莺莺暗自诽语,虽是借了他的折扇寄了魂魄宿身,也算他救了她一命,可她依然看不上他,这种花花公子若是她还有肉身,第一个砍了他。
“公子真是好生有趣,同伴而行的表弟的关心视而不见,见了个姑娘又是这般浪荡模样,我瞧着那小少爷挺崇拜你的,若是见了你这副德行,不知会不会说你误人子弟呢!”
徐莺莺像是和他八字不合似的,只要一见他就忍不住拿话刺他。
叹了口气,长春本不欲理会她的挑拨拌嘴,却又嫌她吵闹,将一旁的折扇一合,徐莺莺的幻象消失了,只看见那折扇不停地挣扎翻动。
撇了一眼,长春嘲弄地列了下嘴角,将烦闷的心绪强行压下去,只专心运气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