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霍直接傻了,一瞬间力气被抽走,医生忙扶住他,想到她说:“来北京是治病的。”人还没起来,却抢到检验单。
嘲笑出声,自己可是学医的啊?疯了,这都没察觉出来。
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和医生的声音同时响起:“只要积极治疗是能治愈的,”
安慰自己之后,他才站起来,问电话在哪,然后去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不知道说什么,迟迟沉默,那边只听到了极微弱的呼吸声。
“连霍?”
“连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他回到病房,她醒了,要喝水,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觉得不对,想让医生再验一次,再测一次体温。
“我们不走吗?”她低头看手背的针,伸手摸一摸。
猛的,他转身,盯着她,直到她抬头又问了一遍,锁定她无辜的眼睛问:“你来北京做什么的?”
“治病。”
“什么病?”
“急性白血病。”她笑着说。
“什么时候的事?”
她想想,随便胡诌了一个时间:“十一月。”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没控制住音量吼道。
“装什么呢?”她笑说:“我们不是分手了吗?”她要累死了,腰很疼,身体在发烧没力气,整个人艰难地歪靠在被摇高的床上。
她说的,第二天就分手。
他依旧回答:“不可能。你就在这,就在这治病,哪也不许去。”
“这你可管不着。”
“我求你了,你就治病吧。”
她开始揭输液贴,被他拽住手,“又想跑?当我瞎啊。”
他爸来了,看眼周围吃瓜群众,轻咳一声,掀开他们的帘子,厉声喝道:“这里是医院,吵架出去吵。”
连霍松手,解皮带,抽皮带。
“你干什么?”
“绑着你不让你乱走。”他将她双手绑在扶手上,输液的那只手在上,看着手背上的牙印,气质柔了下来嘱咐她安生点。
跟着他爸出去聊天,说了详细情况。
主要是她不想治,讲不通道理,整个人处于精神崩坏的状态。
死亡才是她的追求。
“那你先带她回家,然后慢慢劝。先开点药带回去喝着。记得动动脑筋。”
“行。”他叹口气,手掌由上抚到下,捂着嘴,下定决心似的抬眼,看进急诊的门,抬步走进去。
她双手被绑在扶手上,仰躺在床上睡觉,听见帘子拉开又合上,睁开一只眼睛问:“可以走了吗?”
“输完带你回家。”
“那我睡会。”他就解开皮带,拉被子,将手放进被子里。
他坐下,坐近,手握着输液管。
离开医院,两人去吃饭。
她想吃牛肉面。但是没吃完,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拿筷子夹面条往嘴里塞。
“吃不了喝点汤。”她抬眼看他,歪嘴,摇摇头,意思是不好吃。
“吃好了就走吧?”
“好。”
走到门口,外面下雪了。连霍扭头看她,嘱咐道:“把拉链拉上,下雪了。”
“哦。”
天哪,他仰头叹出一口白气,遥看无尽的黑夜里飘散着破碎的白雪,雪落在他身上,好像无尽的黑暗天空与他有了联系。
她也抬头转着脑袋赏雪,笑起来,跑两步,“哈哈!”
“从这走回去要多久?”
“不在一个区,得要好久。”他眯起眼睛,吞口水,擦一下雪花擦脸而落的感觉。
“好吧。那坐车要多久?”她在路边踩雪,印脚印。
“不知道,得看堵不堵。”他想抽烟。
“好吧,走吧。”她双手插兜,跑回他身边,一起等车。
上车后,她在窗户上画五瓣花,透过花的轮廓看外面的风景。
他们都不想回家,站在风雪中萧瑟,仿佛被冻结了,不想融化,想被煎熬。
于是,在楼下的长椅上坐下,她坐不住,拾起旁边长椅上的雪,在手心搓成球,叠在一起,应该是在玩叠叠乐,时不时将手塞进衣袖里,再掏出来。
连霍感觉眼睛被雪花喇的很疼,一直盯着她,突然掏手,弯腰搓了一个雪球砸她。
“你干嘛?”她扭头问他。
“砸你。”他继续弯腰搓雪球,不停地砸她。她直接不理人了。他干脆靠近她,手握着雪球冰她的脸。
“去医院。”继发射六个雪球之后,他终于回答了问题。
“不要。”语气坚决,肯定。
“为什么?”
他们面对面站着,其实她远离他了一段距离。
“人终有一死。人是动物,活着没有意思,死了也是应该。”
“为什么非得死呢?”
“我没钱治病。本来想着快死的时候用存款住院里,然后死了捐遗体。”
听的他渐渐皱起眉,低下头。
“我有钱。”
“不需要。”
“为什么?”
“那不是你的钱,是你父母的钱。”
“可是为了你自己也得活下去吧?”
她伸手摸自己的心口,闭上眼睛感受,然后睁眼,说:“什么也没有。”
他抢答:“你的细胞,你的心脏,你的大脑都在努力工作着,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延长的时间都是它们在工作着呢。”
“早就背叛我了。”她淡淡的说,就像她从没理睬过自己身上的落雪。
“你忘了吗?我有精神分裂,精神世界是坏的,身体里的功能也紊乱了,胃口不好,关节麻木,腰疼,心脏刺疼,耳鸣,睡眠障碍,视力模糊,视物障碍,呼吸困难,恐惧,焦虑,紧张,不安。”她边说边弯手指,然后举起两个拳头。
“我已经不知道是哪个出现了问题了——”她仰头原地转圈,感慨一声:“已经不知所措了。”
很有道理,她说:“我没有活着的天赋。”
“我知道你好命,我也知道人各有命,我还知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更知道我活着有多累。”她用力地盯着他,每天泡在痛苦的恶水里。雪下得她脸苍白,落在她肩上,好像整个人结了层霜,“和你在一块就显得我很不正常,很没有理智,很不坚强。
也让我觉得恶心。”再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了,累了,巨累。
总之她不想和他过,也不没想过因为他而活着。
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捂住她的嘴。
连霍哭了。
他手真凉。她用双手捧起他的手,在脸颊上蹭蹭,蹭到嘴唇,噘嘴亲一下手心。
她手真凉。
“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我所以总是打算要逃离我吗?连用死的方法都不愿待在我身边吗?”炽热的眼泪顺着冰冷的脸流下,刺的脸疼。
汪泪沉默不语,静静地注视他哭的很伤心,然后像哑巴一样通过一些动作来表达,比如亲吻——她仰头,踮脚,一系列快速动作,拽他领子用嘴唇轻碰他的嘴唇。
然后她感受到一丝温热的液体从鼻腔里流出来,立刻与他保持距离,用手捂住鼻子,拿开手一看还真是血。
血来势汹汹,像雨滴滴在地上一般滴在雪上,血色如红,融化冰雪。
她仰头,他让她低头带着她走,正好,她抓把雪搓手上的血,然后再顺手抓一把,堵住鼻孔。
他跑进便利店里买纸和水,赶回来,抽张纸让她先塞鼻子里,然后用水打湿一张给她擦脸上的血。
“还流吗?”他问,让她抽出来,感觉不流了,“那再塞一张。”
“应该是冷的。我们走吧。”
“我还没玩够呢。还不想睡觉。”
“回家不一定是睡觉。”
“那我再玩会。”
“不行。”
“那我想吃冰淇淋。”
他叹气,拐回便利店里买冰淇淋顺便来包烟。他站路边抽烟,她在旁边吃香草冰激凌,“你吃吗?”
“不吃。”
吃完扔垃圾桶,见他还在抽烟,趴在他身上问能不能给她来一口。
“你会抽吗?”
“不会得学。”她鼻孔里塞在纸,脸上还有血的红擦不掉,狼狈至极。
他嘲笑出声:“不给。”
“小气。”她伸手要抢。
他举高手,烟头亮着红星,他看一眼还剩最后一口,吸了,随手一扔,掐着她仰起的脖子,渡她嘴里。
刚刚吃冰淇淋吃的舌头结冰,现在又来了一股热烟。
呛得她直咳嗽,他笑着,舔舔嘴,甜甜的,见她晕头转向的,伸手扶住她,转身,另一只鼻孔也开始流血了。
处理好之后,她擦下人中,确认没血之后,举着那根手指,判断说:“咱俩相克。”
“就是冻的。”他不承认想了想,如果她旺夫,那自己就是克妻。
去他妈的。
“那两个都被堵着了,咱们来跳舞吧。”她塞紧鼻子里的纸,咳几声声,腾出双手,让他举起手。
她的指尖与他的指尖触碰,他弯折手指交叉,互扣,在路边跳起了舞。
“哈哈哈哈——”
路灯明亮如太阳,雪花恣意飞舞,刮着地冬风凛冽削肉,只要不头颅断掉,就不会发觉到顶部的黑暗。
一层亮晶晶地雪花上重重影影是两人跳舞的影像。
连霍被她逗笑了,一舞毕,他抬起她的下巴,吮吻她的嘴唇。
我喜欢上次吃自助发现了一个巨好吃的哈密瓜冰淇淋,但是我当时和朋友说是香草味的。后来他们告诉我说是哈密瓜味的,挺神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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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