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侯府
傅修文听着川谷汇报着消息,“凡是跟之前的拐卖案相关的人员都尽数被灭了口,就连庄头村里的村民,也在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属下去查探了一番,皆是一招毙命,这是暗卫的手法,能培养出这样身手的人不多。”
川谷接到消息再赶过去时已经晚了,谁也没料到那人手段如如此狠辣,会直接屠戮一整条村。
“官府那边如何定论的?”傅修文想知道上头那位的想法。
川谷低声道,“山匪下山,抢掠之间与村民起了冲突,故而...杀人灭口。”
“知道了,此事到此为止。”上面要保下的人,若是再继续追根究底就适得其反了,事情到这里也该告段落了。
“是世子。”川谷也明白其中的要紧之处,并无异议。
傅修文将视线落在一侧的川柏身上,目光询问着话。
川柏立刻开口道,“莫世子回府后便去了笙箫院,一刻钟后又面带轻快地出了院子,属下探听到的消息是莫夫人明日会登门退亲。”
川谷接话道,“荣安伯赈灾有功,近日正得盛宠,如此岳家依着李家的秉性轻易是不会放手的。再者明威将军府本就势微财薄,若是没了荣安伯府这样财力雄厚,家世勋贵的姻亲兜底,她们在盛京只怕寸步难行,再加上李钰翰的前途,这桩婚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退得掉的。”
毕竟他们之前干得出先行纳妾一事,可见品性低下,又是见利眼开之人。若无外力相助,荣安伯府便是真退了亲,只怕也得脱成皮。
只是世子缘何关心起一个姑娘家的婚事了?
川谷这般想着,面上也流露出了相应的情绪。
川柏见状朝他使了个眼色,随后又和主子说道,“属下还打探到了一件事,或许能助荣安伯府成事?”
“说。”傅修文毫不犹疑地道,惹川谷多看了主子一眼,不知为何他竟像是从主子的声音里听出了丝急迫感。
川柏道,“李钰涵要纳的那个妾室已身怀有孕,属下还特意去问了给她请脉的大夫,那人说脉象上已有三个月了。”
“这...”太荒唐了吧,川谷瞪大了眼睛,李家明明是高攀了荣安伯府,却还敢在婚前搞出个奸生子来,这也太无所顾忌了吧。
“这事...李钰翰也知道吗?”川谷怀疑有孕一事是那女子有意为之的事情,只为名正言顺入府,李钰翰未必是知情者。
川柏接下来的话打破了他的认知,“知道,那孩子还是两人在行军途中有的,所以李家才迫不及待地想将人迎进门。”
川谷听了一脸无语的表情,“李家的做法...实属诡异。”正常人不该是趁着事情没发酵之前处理掉那个奸生子的吗?李家反其道而行之,实在怪哉。
傅修文出声道,“那女子与李钰翰是青梅竹马之情,感情非同一般。”
川谷这才缓了缓脸色,“由此可见...李钰涵对此女颇为用心,若想两家解除婚姻,或可由此作为切入点。”
“不错。”傅修文赞同地点头道,“川柏,明日想法子将那女子送到李家去。”
“世子是想?”川柏有些不确定,若真的将奸生子一事喧嚷开了,不仅莫李两家亲结不成了,还可能结仇,毕竟这可不是纳个妾的事情,还关系到了子嗣承袭的问题。
李家将这个孩子保了下来无疑是将莫家的脸面丢在地上踩了。
且这事若是被李家知道是世子做的,也会结怨的。
川谷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个李钰涵可是得罪了世子?”不然为何要沾染他人的是非,这不是世子的做风。
川柏默不作声地拉了川谷一把,朝着他摇了摇头。
傅修文闻言却勾起了唇角,低眸间神色也冷了两分,“得罪算不上,只是单纯看不顺眼而已。”
川谷虽听不懂,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人确实不得世子的心。“若是如此,倒不如将事做尽了,再请个大夫上门当众把脉,如此这桩婚事不仅退了,李家也会是过错者,这是想赖也赖不掉的事实。”
这样可是直接将李钰翰的名声败坏殆尽了,妻未娶先有庶长子,这样没有规矩礼数的人家,哪家好姑娘敢嫁进去。
便是有人看重李钰翰的能力,也不敢冒着卖女求荣的名声顶风作案吧。
这...真是把事情做绝了,川柏看着轻描淡写出主意的川谷,瑟瑟发抖,太狠了。
傅修文满意地点头,“就这么办了。”
“是世子。”川柏乖乖地领命。
夜色渐浓,月盈满室,傅修文看着那一轮洁白的月光,眸色多了些柔色,朝着两人摆手道,“退下吧。”
“属下告退。”川谷回身关门时,似乎看到了世子手中拿着什么东西再看,那颜色...似乎是姑娘家的东西。
姑娘家...川谷突然就福灵心至般明白了过来,怪道世子这般异常了,原来如此。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都唤你几声了也没反应。”川柏推了把出谷,抱怨了几句。
川谷回过神后看向对方,“你早知道了是吗?”
“什么?”话刚落下川柏对上川谷那双漆黑的眼睛,突然就回过了味儿,讪讪道,“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川柏顿了下含糊道,“世子今日在长安郡主府为着那位动起手来了。”世子什么性子的人,能让他为之维护而不惜动手的人,至今为之除了老侯爷外可没有旁人了。
川谷显然也清楚这点,沉默了下来。
川柏有点不习惯突然的冷场,碰了下川谷的肩膀道,“怎么不说话了。”
川谷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突然冒出了句话,“老侯爷是不会允的。”
川柏闻言冷了一下,但随后便反应了过来,皱眉道,“世子想做的事情没人能拦得住,老侯爷...或许事情也没那么糟,再说了这事也不是我们这些做下属能管得了的。”
川谷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川柏烦心地丢开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明日的事情怎么做吧,可不能让人查到世子身上来。”尤其是那莫姑娘态度还不明朗的状况下。
川谷点头,“去我房里说吧。”
“好。”
书房内,傅修文并未歇息,而是把玩着手中的铃兰花耳坠,那耳环处还沾染着抹血迹,他取了湿帕子细细地擦拭着上面的痕迹。
这只耳坠本是他替莫云笙摘下的,只是当时手忙脚乱的落在了袖中,一直未可知,也是回来的路上傅修文才发现这只耳坠的。
想到这里傅修文看着这枚精巧的耳坠,指腹细细地摩挲着,垂眸低笑出声,“莫名其妙担了个窃香贼的名头,这事...可得坐实了。”
被惦记着的莫云笙此时正在温香暖被中,睡得清香。
风起鸟鸣,又是崭新的一天,莫云笙起身时莫母已经临至明威将军府上了。
今日难得休沐,李钰翰初闻下人来报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耳,后再问时母亲已经差人来请了。
大厅之上,两位长辈正襟危坐,剑拔弩张,看得李钰翰眉心直跳,“钰翰见过伯父、伯母。”
“起来吧。”莫父看着人高马大,面容精神的李钰翰有些恍然,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略微叹息了一声。
莫母搁下茶盏,眉宇见满是生硬和冷淡,一言不发地看着李钰翰。
李钰翰只一眼便知来者不善了,他思前想后能叫对方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的缘故,只能是两家的婚约一事了。
莫家这桩婚事是他目前为止能攀上的最好的资源,莫云笙又是那样心思简单的女子,对李钰翰来说这桩婚事利大于弊,轻易的不想放弃。
李钰翰心下有了计较,面上待人却和颜润色,“钰翰回京已久,本该登门拜见的,只是您与莫伯母皆不在京中,钰翰不敢贸然登门,倒是显得失礼了。”
李钰翰先是解释一番,又带了几分热络亲近之意道,“今日若知道您二老来,钰翰便该早早去迎接,怠慢之处还请伯父伯母海涵。”
“你如今事忙,又初初晋升了官职,本不该打扰的,只是...”莫父略带迟疑,但偏头见妻子的神色如常,便又接着往下说了,“只是...两家之间的婚事已经久拖不下,也是时候说个清楚了。”
一旁的李母闻言便以为这对夫妻是上门求成亲的,下颚微抬,带出了股倨傲之意,“前些日我怜惜笙姐儿芳龄渐大了,想着定下婚期的,谁知道你们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没脸,搞得我们李家上赶着似的,如今倒是急了起来。”
李母斜眼看向两人,语气间带出了丝轻蔑之意,“翰哥儿如今初升北城指挥司的官职,正是忙碌之极的时候,可不好为了别的事情耽搁了正事,再者府上的银钱也被笙姐儿搜刮个干净了,便是有意定下婚期,这会儿一时半会的也凑不出银钱来。”
横竖李母就是一句话,成亲可以,但是聘礼是没有的了,若是荣安伯府愿意出钱出力的话他们也可以考虑将人娶进门。
李钰翰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好了,连连制止喊人,“母亲!”
“哼,李夫人放心,明威将军府这扇大门我们荣安伯府是高攀不起的。”莫母原是想好生说开的,可李氏既然这般咄咄逼人,她又何须维持什么脸面呢。
莫母冷笑道,“今日来不是说亲而是退亲,我荣安伯府虽不是勋贵高门,但一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断不至于让人如此轻辱。”
李钰翰听到这话时心中叹道,果然如此。
李氏却却被震惊到了,声量拔高地喊出了声,“退亲?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