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通透得很,莫母对于女儿有这样的想法是惊喜中带着怜惜的,若非经历了挫折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感悟呢。
莫母就势接着往下谈了,她双眸慈爱地望着莫云笙,“那笙姐儿对和明威将军府的婚事是个什么想法?”
原是为了这个啊,倒是难为母亲拐弯抹角说那么多了。
莫云笙毫不含糊地表态道,“母亲,强扭的瓜不甜,他既心有所属,我也不愿做咽那夹生的米,倒不如就此作罢,各生欢喜,也免得日后相看两厌。”
莫云笙话至此处略带顾虑地提及了两家交情,“只是不知父亲那边该如何是好?”
“这个你不用担心。”莫母安抚地接话道,“亲疏远近你父亲还是拎得清的,况且你父亲素来疼爱你,对于李家做的事早有颇词,只是一直顾虑着你的想法未曾言语罢了。”
莫云笙闻言惭愧地垂下了眸,“倒是女儿不孝,劳累父亲母亲跟着担心。”
“说什么傻话。”莫母瞪了她一眼道,“你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不为你操心还能为谁操心,只要你和你兄长都好好的,做父母就没什么可计较的。”
“母亲,女儿有你们真好。”莫云笙眷恋地依靠在莫母的怀里,这样的纯粹的爱是人世间最无私的付出,莫云笙很庆幸自己是她们的孩子,这一世才活得这么自在。
莫母抚摸着她的发丝,取笑道,“都这么大了还跟母亲撒娇呢!”
莫云笙闭着眼蹭了蹭她的胸襟,舒服地叹谓道,“无论女儿多大都是母亲的孩子。”
“既然这桩婚事你亦无意,那...母亲明日便登门去退了它?”免得夜长梦多,节外生技。
“女儿听母亲的。”
此事了了,莫母的心情也松快了起来,也有心情关心起儿女的生活了,“今日长安郡主府的宴席上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莫云笙跑得早,也不知道有没有趣事,不过倒是遇到了个人,“遇到了九公主,她看起来和长安郡主的关系很是亲近。”
莫母隐晦地提及道,“陛下与已故的安王情同手足,九公主是陛下唯一嫡出的孩子,十分受宠,她的态度某种程度上代表的就是陛下的态度。”
“女儿明白了。”
莫母顿了下道,“九公主是皇后三十余岁方才得来的孩子,帝后十分看重,往常也没有这个年纪的伴读入宫的,但若是因九公主之故,却也寻常,这些年陛下为九公主破例颇多。”
说到这里莫母也生了丝感慨,陛下再如何也是个父亲,对于看重的子嗣也有着寻常人家的纵容宠爱,这样的特殊有好有坏,她们这些做臣子若是能得公主青睐,是极其容易得圣恩,反之也亦如。
莫母循循叮咛道,“笙姐儿,日后你在宫中与公主相处时,切莫与之发生冲突,若能交好公主最好,若不能也不必勉强,远着些便是了。”
“女儿记住了。”中宫唯一的嫡子,这样的身份身边多的是谄媚奉承的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公主也不例外。莫云笙对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九公主有些好感,但这也不足以让她放下身段去讨好对方。
如母亲所言,若能处得来就当多个朋友,若不能便当多了个上司领导,尽可能地避着些便是了。心头有了计较后,莫云笙也清楚日后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位嫡公主了。
“天色也不早了,你今日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莫云笙起身行礼,“是,母亲也早些歇息,女儿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去吧。”
“女儿告退。”莫云笙行了一礼便离开了正院。
回到笙箫院,玉竹主动上前与主子交代了耳环一事,“小姐,奴婢办事不利,您在长安郡主府解下的那双铃兰花耳坠失了一只,奴婢保管不当还请小姐责罚。”
玉竹懊恼又内疚地跪在了莫云笙跟前请罪,举起帕子上知躺着只孤零零的耳坠。
莫云笙取过那耳坠看了下,这只是她没受伤的右耳佩戴的,也就说遗失的是那只带了血丝的耳坠了。
莫云笙细细回想一番,当时是傅修文帮她取下的耳坠,后处理伤口,许是那时候太过忙乱落在某个角落了。
莫云笙收回了思绪,将耳坠递了回去给玉竹,“便罚你半个月的月例,下不为例。”这耳坠出自琳琅阁,只此一对,若是要查也是能查到她身上的,唯一庆幸的是那耳坠上面没有荣安伯府的印迹,故而便是被有心人捡去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明日你带着这耳坠去琳琅阁找掌柜的重新再做一对。”有备无患,日后便是真有人栽赃陷害了也攀扯不了她。
玉竹点头,“是小姐。”玉竹也想到了这事存在的隐患,所以才那般紧张。
“去看看空青回来没,若是回来了让她过来见我。”
“是小姐。”玉竹收起东西,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莫云笙在婢女的侍候下解了面纱换了身舒适的衣裙,没一会儿空青便跟着回来了。
“见过小姐。”
“木槿那边进行的如何了?”莫云笙闲适地翻着书,头也不抬地问着话。
空青道,“一切都在条理有序的进行着,再有一个半月庄园那边也能完工了,梁将军送来的名单,木槿也让人去核查接人了,等人手到了就能安排下去。书塾也找好了,先生找了个秀才,人看起来也是忠厚老实的,木槿问小姐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过去看看书塾那边的具体的安排。”毕竟依着小姐意思那书塾似乎不仅仅是读书认字而已。
“这两天我抽个时间过去看一下,还有庄园那边让木槿再抓紧一些。”一个半月科举已经开始了,这个时间上对于庄园开业不利。
“是小姐。”空青顿了一下,迟疑地提及道,“还有一事,是关于流放的襄阳伯府的。”
莫云笙听到襄阳伯府时,神色滞了一下,抬眸看向空青,“出事?”
空青点头,“奴婢接到的消息是襄阳伯府一家经过铁岭山时,被下山的匪徒尽数屠戮了,连同押送的衙役在内,无一生还。除此之外...被判决流放的那几个人贩子也在吉林驿道病死了。”
“倒是做得干净利索。”莫云笙轻笑出声。
空青颇为认同,凡是和拐卖一案相关的人员尽数被杀了个干净,也不知道动手的人是谁,这般不留余地,“小姐您说是谁这么恨这些人呢?”
“或是受害者,或是此事件的幕后之人,但不管是谁这些让数百个家庭支离破碎的人贩子都不值得同情。”莫云笙眸光微沉了些,她不可惜那些该死之人,只是惋惜那被无故牵连的官衙。
“空青!”莫云笙唤了一声。
空青抬眸看向主子,静候吩咐,却等了半晌也没见到小姐开口,心生疑惑,“小姐...”
莫云笙叹了一声,摆手道,“算了,没事了。”她原是想让空青给那些枉死的官衙的家属送点钱的,但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妥,她心虽然是好的,但在这敏感的时候只怕会引起幕后之人猜疑,害了那些官衙家属。
那些动手之人可不会将这些人的人命放在眼里。
空青也没多问,本是要退下的,却在小姐偏头间发现了她脸上的伤,空青顿时怔愣在地,“小姐的脸怎么受伤了?”
“宴会上遇到了几个不长眼的,起了些冲突。”莫云笙避重就轻地说道。
空青眉头拧了起来,她的小姐金尊玉贵,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且还是伤在了女儿家最要紧的脸上,“是奴婢不好,应该跟着您去赴宴的,这样您就不会受伤了。”空青自责地垂下了眸,指尖微卷。
“这与你何干,你又不能未卜先知。”莫云笙见她情绪低落,安抚道,“大夫已经看过了,小伤而已,养伤几日便没事了,你安心便是。”
“是小姐。”
“妹妹,你还好吗?伤得可厉害?”人未到声先至,随后莫嘉言的身影匆匆奔了过来。
“兄长!”莫云笙刚唤了一声,人就被拉了起来,莫嘉言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最后视线落在了她那小半块青紫的脸颊上,眉头顿时皱得吓人,“怎伤得这么重。”
“只是看着严重,过两日消了淤青便没事了。”莫云笙说得轻快,莫嘉言却还是拧紧了眉头。
“好好的赴个宴还受牵连了,那李钰翰真是半点人事都不做。”莫嘉言只看着便心疼得很,他的妹妹自小便最怕痛怕苦了,小时候磕碰到一丁点都要哭闹不停的,眼下脸上红肿了那么一块,那里是没事的样子。
此时莫嘉言心底对李钰翰的怨念达到了极致,“他自己招蜂引蝶引来的女人自己不摆平,反倒连累了你,真是可恶之极。”莫嘉言咬牙道,“不行,这个委屈凭什么让你来受,我动不了明国公府的人还动不了他了吗?哼!我这就找他去。”
“哎!兄长。”莫云笙连忙将人抱住了,“你别冲动啊,这事也怪不到他身上去,他当时也不在场啊!”
“你还护着他。”莫嘉言气得瞪了莫云笙一眼,“那个狗东西有什么好的,都害你受伤了。”
莫云笙看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的莫嘉言只觉得哭笑不得,连连表态道,“兄长,我绝没有护着他,我担心的是兄长你。此事是发生在长安郡主府上的,你这么贸贸然上门闹,若是事情闹开了长安郡主的脸面也不好看。”
莫嘉言闻言这才冷静了两分,面带疑色地盯着莫云笙看,“真不是为了那个狗东西才拦的我。”
莫云笙当即竖起手道,“我发誓绝不是为了他。”
“哼,他也配你发誓。”莫嘉言这才勉勉强强压下了算账的冲动。
莫云笙看着半信半疑的兄长,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憋屈。
莫嘉言却惦记起了别的事情,朝着莫云笙直接道,“如今父亲母亲也回来了,你和李钰翰的婚事趁早解决了吧,免得他招惹的哪些莺莺燕燕又连累了你。”
莫云笙赶紧道,“兄长放心,母亲说了明日便去退亲。”
“这还差不多。”莫嘉言听了这话胸口那口气总算顺畅了不少,“等婚约解除了,兄长再帮你出气。”
“啊!”还惦记着呢?莫云笙有些头疼地看着莫嘉言,兄长何时这般意气了。
莫嘉言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哼唧唧地道,“你放心,兄长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不会被人发现的。”
得咧,套麻袋就套麻袋吧,只要兄长高兴就好。莫云笙也跟着摆烂了,虽然她觉得自己已经将人揍了一顿出过气了,但是莫云笙不敢再劝莫嘉言,免得他以为自己对李钰翰还余情未了,又开始说教了。
不过...兄长是怎么知道她受伤的?
莫云笙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困惑地看向对方,“兄长不是在文渊侯府学习功课吗?怎么知道我受伤的?”
莫嘉言随口便道,“无意间听到的,当时川柏在回话,我和柏跃正好过去找傅世子就听到了。”
“原来如此。”这巧合得她也没话说了。
莫嘉言起身道,“你受了伤,早些休息,别在熬夜看话本子了。”说罢他又朝着一侧的空青道,“看着些你家小姐。”
“是世子。”
“我还没父亲母亲请安呢,就不留了。”
莫云笙起身相送,“兄长慢走。”
莫嘉言摆手,“不用送。”说罢他带着苏木和飞廉离开了笙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