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文轻笑了出声,看着慌不择路跑掉的人儿,眼底闪烁着浓浓的欢喜和宠溺之色。
“你...从未对人这般笑过。”也从不曾待过她这般温情,吴秋婉看着他为别人牵动的情绪,心口酸酸涩涩的,不痛却又觉得像是吞了快面团一样不上不下。
傅修文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尽,抬眸间又是那副清风朗月,清冷疏离的模样。
“吴小姐,你我之间不过点头之交,在我这里你只是世交长辈的孙女,再无其他的,我不希望你再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她的面前。”傅修文将话说得直白而无情。
吴秋婉听得眼眶泛红又憋屈,“我曾以 为世子只是不善言辞,心却是温热的,可如今我才知道世子的心当真是冷的。”
“我言至于此,吴小姐好自为之。”说罢傅修文便起身欲走。
“我观莫小姐对世子并无私情,世子当真要这般决绝吗?”吴秋婉心有不甘,明明是她想认识的傅修文,也是她先喜欢的对方,为什么会输给一个相识不过半月,举止粗俗,礼仪稀疏的女子呢?吴秋婉想不明。
“那是我的事,与吴小姐无关。”
吴秋婉腾的就站了起来,声音里也带了股憋气,“莫小姐如今仍有婚约在身,她又与李家公子定下盟约三年,彼此间也是有感情基础的,世子当真毫无芥蒂吗?”
“便是世子毫无芥蒂,莫小姐就真的愿意放弃婚约吗?”吴秋婉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将残酷的事实撕裂开来,“那一场鞭策闹剧到今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安伯府从未上门退过亲,可见莫小姐并未情淡。如此世子也要不顾礼数,枉顾圣贤教导,横刀夺妻吗?”
“她不是任何人的妻,她只是莫云笙。”傅修文转身直视着她,毫不遮掩自己的贪婪和**,“就算她是...我也可以让事实更变。”
吴秋婉倒吸口凉气,身子疲软地抓住了桌沿才勉强支撑住不倒,她惊恐地看着傅修文,战栗着声音,“你、你竟疯魔至此...”
“吴小姐,你看到的从来不是我。”傅修文瞳孔漆黑地看着她,语气幽幽道,“所以...别自作聪明。”
说罢傅修文毫不迟疑地转身即走,只留下惊惧失神的吴秋婉在原地,久久无法释然。
“世子,莫小姐已经乘车离开郡主府了,属下已安排人跟着护送。”川柏汇报着。
“嗯。”傅修文沉默了一瞬,随后道,“算算时间荣安伯夫妇应该回来了。”
“今早已经有人看到他们的马车进城了。”若是说之前川柏不懂世子关注荣安伯夫妇是因为什么,今日他却是懂了。
傅修文吩咐道,“盛京这段时间的热闹记得透露给荣安伯夫人知晓。”
“属下明白。”川柏也跟着笑了起来,那荣安伯夫人乃是博陵崔氏旁支所出之女,虽然荣安伯府夫人这一支已经没落了,可崔氏一族最是重规矩礼数的。
那李家先是刻意隐瞒先行纳妾之礼,后又亏空女子的嫁妆产业,最后还管束不力,将莫小姐的产业和名声都险些带累了,如此种种寻常人家应是也不能忍的了,更何况出身博陵崔氏的荣安伯府夫人。
川柏思及之前荣安伯府夫人出手揭破李陈氏的心思,将明威将军府推至浪波之上的行径,心底就更有把握了。
“属下定会将事情事无巨细告知伯爷和夫人的。”
傅修文赞许地点了点头。
另一边,上了马车后的莫云笙褪去了美色所惑后,也冷静地分析起了荣安伯府眼下的处境了。
从这两次接触傅修文得来的信息,她成亲后诞下一子,只是因为产后虚弱,常年病卧在榻,无力抚养子嗣,所以孩子自出生后表明上是便被李氏抱养,实则是原女主在养。后李氏和李钰翰以她身体不适的名义夺了她的掌家之权,又逐步侵蚀了她的产业。
所以后面她才会无力回天,病死在李家的后宅之中,莫云笙甚至怀疑她之所以会难产以及病弱皆是那对母子所为。
想到这里莫云笙拳头就硬了,就因为原女主生不出儿子来,就安排她这个炮灰留下嫡子给对方,真是好大的一张脸。
之后端王欲拉拢原男主,所以让明国公府与之联姻,联姻的对方正是钟嘉敏,但后面因着端王被贬才不了了之,后面女主如何由妾变妻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既然是原文女主,定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和机遇的,莫云笙从不怀疑这点。
如今莫云笙已经知道在原文里她的一生走向了,心头隐隐约约浮现了丝想法。由已知的情况来看,原书中李钰翰明面上应当是端王的人,但实则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所以端王在后期才会败得那么快,他与钟嘉敏的婚约根本就是一个晃子,是为了麻痹明国公府和端王的。
李氏母女的胃口被她养大了,花钱无度,李家所有产业加起来不超过五万两银子,但李钰翰却在三天内凑集了十五万两还给她,这钱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端王府、明国公府、安王府,又或者他背后的主子...莫云笙将这些线索一一联系起来。
方才试探之下,莫云笙可以明确的是钟嘉敏现阶段确是对李钰翰有意,且明国公府虽然背靠端王府,但内部人员未必就是齐心的,钟家三房在明国公府地位一般,所以钟嘉敏才那么畏惧九公主。
当然也可能有别的缘故。
长安郡主府目前来看暂时没有站队的嫌疑。
还有九公主...她似乎和傅修文之间十分熟络,傅修文背后是文渊侯以及西北军,若是再联姻文华大学士吴家,那无论是文臣武将都笼络在一起了,这也是股不容小觑的强大势力。
这盛京的水还真是深不可测呢!
“小姐,到了。”玉竹提醒着。
莫云笙下了马车便进府了,环廊处站着泽兰姑姑,见到人莫云笙略显意外。
泽兰见到莫云笙时立即上前见礼了,“奴婢见过小姐。”
“母亲和父亲也回来了吗?”荣安伯府夫妇自半月个多月前匆匆见了一面后就又离府了,莫云笙一开始不知道他们去做什么的,后面才从傅修文的只言片语以及这对夫妻寄回来的信中得知,他们被皇帝派出去筹集灾粮了。
荣安伯府真的是又出钱又出力还出粮,就这样...朝堂上还有一堆人看他们家不顺眼,这憋屈找谁说去。
“伯爷和夫人今日到家的,夫人许久没见小姐,甚是想念,特意让奴婢来请。”泽兰说话间视线落在了莫云笙的面纱上,略带疑惑。不明白对方小姐为何去赴宴一趟回来还戴上了面纱。
但主子不提她们这些下人也不能僭越。
莫云笙也没在意泽兰的目光,笑着应道,“我也很久没见母亲了,甚是想念,泽兰姑姑我们走吧,别让母亲久等了。”
“女儿给母亲请安。”莫云笙进门后第一时间行了礼。
莫母朝她招手,“过来给母亲看看,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有吗?女儿倒是没注意。”莫云笙笑着摸了摸脸,她怀疑这是每个做母亲的错觉。
一侧的泽兰笑着接了话,“奴婢瞧着也像,小姐的衣裙看着也短了些许。”
“明儿母亲让锦绣坊的人来给你量一下身量,把衣裙都重新做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母亲,我的衣服都还很新呢,让府中的绣娘改一改便是了,那里需要这般大费周章的。”
“那些衣料都是去年的款了,该做新的了。”莫母一语定音,“就这么定,泽兰,明儿个记得去通知锦绣坊的是绣娘上门。”
“是夫人。”
“母亲,是有什么喜事吗?”不然为何这般坚持给她做衣服。
莫母怜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是有那么一件,北方旱灾已平稳了下来,你父亲办得不错,陛下恩赏让你入宫做九公主的伴读,三日后崇文馆便正式开课了。”
“陪读?”这是莫云笙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她都已经十七岁了,还要去读书,还是天下学子向往的崇文馆,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为何不是兄长去?”一般帝皇恩赏不该是泽庇世子的吗?
“那崇文馆的先生也是傅世子,你兄长本就跟着他读书了,何必再浪费机会。”莫母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左右她是打定注意要退了李家的亲事的。但自古女子退婚便惹人非议,无论缘由是什么,若是女儿能伴公主左右,得个伴读的名声,日后再找郎婿也容易些。
所以当她听到伯爷传递话时,是由衷的高兴的,左右儿子的世子之位已经下来了,眼下还是女儿的婚事最最要紧,女儿的最好的岁月就那么些年,可不能耽误了。
“你听母亲的,入宫后好好和九公主相处,她是陛下膝下唯一的嫡出,她的身份不同别的公主皇子。”莫母说得隐晦,莫云笙也秒懂了。
“女儿知道了。”至此莫云笙算是明白在长安郡主府时九公主唤的那声少傅是怎么一回事了。
莫母也想到了这点,询问道,“笙姐儿和傅世子相熟吗?”不然缘何能说动那位给言哥儿指点学业。
莫云笙脑海中闪过那张隽秀艳迭的面容,笑得眉眼如画,“有过几面之缘。”
“是吗?”莫母半信半疑,对于这位傅世子的为人处世她也是知晓的,这位可不是几面之缘就会发善心的人。
“这傅世子在盛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俊朗少年了,只他性子太过清冷,又是随文渊侯长大的,怕是礼仪规矩很是看重。”莫母叹息道,“这样的人为朋友、亲人倒也还好,但若为夫为父只怕会显得疏离寡淡。”
“好端端的母亲怎的有此感慨了?”莫云笙面露疑色,实在想不明白莫母为何突然对傅修文感兴趣了。
莫母观察细微,见女儿眉眼间不见半分别扭异色,松了口气,笑意也轻松了两分,“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莫云笙也没多想,附和道,“世间之人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瑕疵,人无完人,看一个人得看他身上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优点,若是优点大于缺点,那么些许瑕疵也并非是不能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