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肺腔的刹那,谢昀感觉锁骨处的金纹突然灼烧起来。沈翊的血在他体内沸腾,像某种沉睡的蛊虫被唤醒,硬生生在窒息中撕开一线生机。
他拖着沈翊浮出水面时,远处南洋公馆的火光已将夜空染成血色。沈翊的皮肤下浮动着淡金色的脉络,左眼竖瞳紧缩成线,右眼却完全变成了谢昀那样的黑眸金纹——仿佛两个人的生命正在某种诡异的仪式里交融。
"香引已成……"沈翊呛出一口海水,指尖却死死扣住谢昀手腕,"你我现在是同命蛊,我死你死。"
海浪将他们拍上一处荒礁。谢昀撕开沈翊残破的衬衫,发现那个莲花烙痕正在渗血,而血珠滚落时竟凝成细小的金色香丸。他捏碎一粒,浓烈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直冲天灵盖,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
- 祖父跪在香案前割开孩童沈翊的掌心,将血滴入青铜鼎:"以血为契,此香不灭。"
- 少年沈翊被铁链锁在暗室,皮肤上爬满与谢昀此刻相同的金纹。
- 最后画面是十二年前那场大火,沈翊冲进火场不是为了夺取香方,而是为了砸碎那个锁着谢昀命魂的鎏金长命锁……
"现在明白了?"沈翊的犬齿刺入他耳垂,疼痛中带着诡异的酥麻,"谢老爷子当年用禁术把你半条命封在香引里,我若不把你变成同命蛊,你活不过二十岁。"
礁石后方突然传来引擎声。三艘快艇冲破浪涛,艇上黑衣人胸前的并蒂莲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沈翊猛地将谢昀按进礁石缝隙,自己却暴露在枪口下:"数到三,往海底隧道的方向游。"
第一声枪响时,谢昀看见沈翊胸口绽开血花。那些金纹突然暴起,像活物般缠住伤口止血。第二声枪响接踵而至,他本能地扑上去,子弹却擦着额角划过——沈翊在千钧一发之际扯开了他。
"这次换我欠你。"谢昀反手抽出后腰的錾花刀,刀锋在月光下划出银色弧线。第一个冲上礁石的黑衣人喉间喷出热血,溅在沈翊苍白的脸上,竟让那些金纹愈发鲜亮。
厮杀中,谢昀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快,仿佛能预判每个敌人的攻击轨迹。沈翊的血从他嘴角溢出,却低笑着将染血的手指按在他后颈:"感觉到了吗?同命香在共享我的武学记忆。"
当最后一个黑衣人坠海,谢昀夺下快艇的操控权。沈翊瘫在舱底,金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他摸出那颗在公馆地下捡到的金色香丸,毫不犹豫地塞进沈翊齿间:"咽下去。"
"这是…我父亲炼制的续命香…"沈翊的瞳孔开始涣散,"吃下去…你我就会彻底变成…"
谢昀直接用嘴堵住他的话,用舌尖将香丸推入他咽喉。腥甜在唇齿间炸开,刹那间整艘快艇剧烈震颤。他低头看见自己心口的黑纹与沈翊的金纹同时亮起,在皮肤上交织成完整的并蒂莲图样。
海底突然传来古老的吟唱。快艇四周浮起无数幽蓝光点,仔细看竟是写满咒文的河灯。最大那盏灯上站着个穿月白长衫的虚影,面容与祖父有七分相似。
"沈谢两家的小辈…"虚影叹息着拂袖,一盏青灯飘到谢昀面前,"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灯芯里蜷缩着个婴儿大小的黑影,胸口插着半截錾花刀。谢昀突然头痛欲裂——那是他被封在香引里的命魂,而刀柄上刻着沈翊的名字。
虚影指向远海:"要想活命,就去打捞1943年沉没的'迦南号'。那艘船上…"
话音未落,一枚弩箭穿透虚影。谢昀转头看见海平线上出现舰队,每艘船都挂着被蛇缠绕的并蒂莲旗。沈翊挣扎着爬起来转动方向盘,快艇在枪林弹雨中冲向暴风雨深处。
当闪电劈开乌云时,谢昀看清了舰队甲板上那个穿黑袍的老者——他手里捧着的正是谢家祖宅那尊双头蛇香炉,炉中青烟化作无数鬼手向他们抓来。
"低头!"沈翊突然将他压倒在舱底。一支刻着符咒的青铜箭擦着头皮飞过,将前桅杆炸成碎片。在漫天木屑中,沈翊染血的脸近在咫尺:"怕吗?"
谢昀扯开他衣领,在那道旧伤疤上狠狠咬下去:"你欠我的债还没还清,阎王殿也得一起闯。"
快艇冲进雷暴区的那一刻,沈翊的吻混着血腥气落下来。两道并蒂莲纹在纠缠中绽放出刺目金光,将逼近的鬼手灼成灰烬。
深海之下,沉睡多年的迦南号货轮残骸,突然亮起一盏幽绿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