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的身价无法估量,发展势头强劲,在整个陌城的所有豪门望族中,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
无论如何,在沈耀星的心里,无论是陌城,还是全世界,都没有人能比得上林寒江。
但他永远不会告诉他这一点。
“既然没有,”林寒江似乎洞悉了他的内心,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星星,回家钓我吧。”
“咳!咳咳……”前座开车的助理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的耳朵出问题了吗?这、这是他们林总会说的话?
要知道,在所有人眼中,林寒江一直都是冷漠稳重的代表,他从不谈笑风生,发言总是犀利直接,从不拐弯抹角,他从不随声附和,目标永远明确清晰,没有人能误导他。
他很少有情绪波动,利益至上,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对任何人露出过和颜悦色,也没有特殊对待过任何人,以至于没有人能猜出他在有了伴侣之后,会处于怎样的状态。
就算一个夏沐晨,也不过是演戏时候才有回应。
助理跟随他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一幕,心中难免感到震惊。
接着他发现,被带上车的男生对林寒江的这番举动并不感到惊讶,反而坦然自若,红着脸躲开了林寒江的触碰……
两人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就像是一个只对他们两人有作用的磁场,强势地吸引着对方,同时排斥着外人。
助理想着,忽然在后视镜中与自家老板的视线对上,心中一颤,赶紧升起中间的隔板。
他太好奇了,真是好奇心害死猫,他怎么能偷窥林总的私生活。
他不会因为这几眼就被调走吧?……
林寒江没有理会助理在心中惊恐不安,而是专注地看着身边的人,“你不说话就表示你默认了。”
默认回家钓他?!
沈耀星瞪大了眼睛,似乎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终于开口回应他,“不要,我不要钓你。”
“那你要钓谁?”林寒江抬手支撑着下颚,手肘抵在车窗边缘,侧脸看他。
车厢内昏暗,只有窗外不断掠过的路灯短暂地照亮他的轮廓,下一刻又让他重新隐没于黑暗中。
像是一个捕食者,安静而耐心,还隐藏着无法预知的危险。
沈耀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立刻皱着眉不耐烦地说,“谁也不钓,别烦我。”
林寒江冷冽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暖意,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保温杯递给他。
沈耀星接过保温杯,不用问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拧开慢慢喝了几口。
蜂蜜水的甜腻温和地流进喉咙,极大地缓解了嗓子的干哑不适,同时还具有一定的解酒效果。
车厢内片刻的宁静被窗外的风声打破,林寒江的声音在这份宁静中响起,“你打算在国外定居吗?”
沈耀星转过头,风吹得他的发丝凌乱,视线有些模糊,心情也似乎因此变得纷乱。
他在酒吧里听到这个问题时,明明没有任何反应,沈耀星还以为他并不在意。
沈耀星心中默念着自己的愤怒,不愿回应他的问题。
但林寒江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响,‘不说话就当默认了’,他不能默认。
如果他说‘是’,林寒江会有什么反应?会再次默默帮他收拾行李,送他离开吗?
如果他说‘不是’,他会不会有一丝丝为自己留下的庆幸?
但这两个答案,沈耀星都不想给出。
他不想再次被林寒江送走,也不想自己主动留下来。
所以他选择了折中,“不告诉你。”
让你猜去吧,黑心鬼,这是你对当初的我丢弃的惩罚。
将他们送走后,助理简短地汇报了明天临时添加的行程,并用极快的语速解释了前因后果。
林寒江的行程通常在一周前就确定好了,他非常不喜欢突发状况,因此大家在工作时都格外谨慎,但有时候意外还是无法避免。
助理紧张地等待着林寒江的冷眼,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林寒江只是平静地回应,“嗯,明天过来接我。”
助理既惊讶又迅速地应下,然后驱车离开。
正如林寒江所说,他们刚回到家不久,天空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沈耀星很快洗完了澡,然后钻进了被窝。
为什么今晚不躲在衣柜里了?因为林寒江今晚不去书房工作,回来洗完澡就直接回了卧室。
这个宽敞的空间,因为有了他的存在,让沈耀星感到无比安心。
林寒江靠坐在床头,腿上放着一本外语书,他本该专心致志,但身旁鼓起的小包不断飘来清淡温馨的味道,打乱了他阅读的节奏。
林寒江捏着纸张,指腹轻磨着,几秒钟后决定将书收好,然后伸手揉了揉沈耀星的头发,指间穿插着他柔软的发丝,“头发没干。”
沈耀星把脸埋进枕头里,嘴硬地说,“干了。”
林寒江捏了捏他的耳朵,“又撒谎。”
沈耀星没有回应,默默等了几秒,就感受到他起身,然后又重新回来,耳边响起了插座的声音。
林寒江摁下开关,吹风机呼呼作响,温柔地吹着他的头发。
林寒江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轻抚着他的后脑勺。
沈耀星侧过脸闭上眼睛,不知是因为酒精的帮助还是被抚摸得太舒服,睡意渐渐袭来,头发吹干的同时也让他顺利地进入了梦乡。
在夜色中,林寒江将吹风机妥善收起,留下一盏柔和的夜灯,轻柔地翻转了熟睡的沈耀星,为他重新覆盖好温暖的被褥。
室内的空气逐渐沉静下来,林寒江躺在他的身边,目光缓缓地在他平和的眉毛和眼眸之间移动,停在那一点朱砂痣上。
沐浴露的香气与他自身的气息融合,独特而柔和地侵占着林寒江的嗅觉。
这香气仿佛一种诱惑,让林寒江在戒断六年之后,再次触碰到他时,心中的防线轻易地崩溃。
他并未像想象中那般从容不迫,也无法做到心静如水,那压抑了六年的私心在重逢的那一刻便已冲破束缚,向他身边的人涌去。
能否将这份感情封锁起来?
林寒江不断地握紧,又松开他的手腕。
-
夜色正浓,林寒江却丝毫没有睡意。
确定他的小可怜已经熟睡后,林寒江静止朝着地下负一层走去。
琴房。
这里,属于沈耀星的舞台。
是林寒江用了六年时间精心策划打造的。
位于负一层。
那里没有阳光的照耀,没有风雨的侵袭,是一个对外来者严格封闭,这座别墅中最隐蔽的温室。
只容纳沈耀星一人。
对于那份深藏在心底的私心,林寒江隐藏得再深,但其实一切蛛丝马迹都可以追溯到起点。
为什么属于他的空间偏偏在负一层?
明明最适合作为琴房的空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
因为二层走廊的尽头光线充足,不需要多大的改动就能改造成琴房,但只要沈耀星一弹奏,琴声就会透过窗户和门缝传出来。
附近的人都能听到,他们都会被少年的琴声所吸引驻足。
但负一层不会,那里有旋转楼梯,油画走廊和两扇门的阻隔,没有窗户,且隔音效果极佳。
琴声只在这个空间里低回流转,与外界完全隔绝,而林寒江是唯一的听众。
这份想要将人深藏起来的私心,是一种十分可怕的念头。
林寒江一次次地心动,又一次次地克制。
只因为那个人是沈耀星。
脑海中久远的记忆浮现,林寒江无力地靠在钢琴上,合上了眼。
“寒江,你是我儿子,我了解你。”
林勃良曾慵懒地靠坐在摇椅上,眼神中透露出几分自豪。
“你这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就会用尽手段去得到。”林勃良说道,“还记得吗?你七岁的时候,有个雨天,阳台落下了一只小鸟。”
林寒江记得。
那是一只棕色而又瘦弱的小麻雀。
它无力地拍打着翅膀,渴望着能重新翱翔于蓝天之上。
林寒江发现了它,小心翼翼地将其捧在手心,感受着那微弱而温暖的生机,在大自然的宏伟面前显得那么脆弱。
“妈妈,我可以收养它吗?”林寒江的生活,总是需要柳怜酒的点头才能继续。
“太脏了,快扔掉!你拿着它做什么?!”柳怜酒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林寒江不畏惧她的怒火,却深知一旦柳怜酒不同意,任何她不喜欢的都将被无情抹去,包括他心中的小小愿望。
于是,在柳怜酒的注视下,他假装顺从地将麻雀丢弃。然而,当夜幕低垂,家人皆已沉睡,他偷偷溜出家门,在细雨中找回那只无助的小生灵,将它藏于自己的小天地。
这一切,被晚归的林勃良看在眼里。
庆幸的是,由于他们夫妻关系冷淡,分居而居,林寒江并不担心他会泄露秘密。
林勃良果然保持了沉默,只在脱下外套时淡淡地说:“如果你妈妈不喜欢,你即使再珍视也无法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