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这样吧,你下次作陪潘总,把老蔡喊上,他比你懂这些,让他听听潘越究竟想做什么。”老板吩咐了一声。
高廉脸现为难,“老板,我是没问题,不过,潘总那边我不能保证,他下次来,我先问他一声。”
老板不太满意,但也没办法,他自为可以左右高廉,却没办法命令潘越,只能通情达理,“应该的,现在这阶段潘越想见谁就见谁,如果他不想见老蔡,也没关系,你回来以后跟老蔡仔细说说,让他帮你分析下。”
高廉答应的十分干脆,“哎,老板,下次我一定逐字逐句跟您汇报。”
听到高廉的回答,老板极为受用,“嗯,行,有什么事,你直接打电话给我。对了,还有什么需要支援的,你现在说,我给你安排好。”
高廉想来想去,还是保险一点比较好,至少不能让老板阻止他下周去安北,于是挠了挠头,“还真有,老板,潘总约我下周去参观新工厂,我要请一周的假。”
这对于老板可以算是意外惊喜了,都邀请高廉去参观工厂了,那还不是对昌和有天大的期待,要不然请高廉过去干什么,总不至于是看中了高廉,想挖墙角吧。
老板被自己天才的联想逗乐了,高廉虽然强,但也只是在他这小小昌和里的才显得突出,荣景那是什么地方,还看得上高廉,不可能。所以潘越只可能是对昌和有想法才会如此优待高廉,至于为什么是高廉,听说那潘越是个技术出身,只怕是看不惯其他人,只有高廉同样做技术,臭味相投罢了。
老板笑容满面,“好,你去,几天都行,家里你不用担心,你们那部门就剩下小猫两三只了,也干不了什么活,就放一放。专心忙好荣景,等拿下荣景,我给你记个大功,也给你分点股份,以后就是公司主人了。”
高廉心里咯噔一下,他这老板今天这么大方,反常,必有妖,“老板,我什么料您不知道,哪儿当得了公司主人,有您在就行了。”
见高廉这么懂事,老板更高兴了,连连夸赞,“还是你们这些人才是公司的顶梁柱,那些小年轻么,嘴上没毛,办事不闹,瞧瞧前面闹成什么样了,还好你们没跟着乱,公司这才没伤筋动骨。这一波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过来。”
高廉心里顿时十分腻味,要不是老板允许兼怂恿,杨承海也不敢动作那么大,现在就屁股一挪,责任全推给杨承海,自己一点不反思,还真当自己是世界中心,万众焦点,人人都为你舍己了。
高廉不欲再听老板自吹自擂的PUA,随意附和两下,就提出回办公室查资料,再根据以前公司掌握的荣景信息多做准备,争取一把拿下。
老板虽有些意犹未尽,但高廉做的是正事,就没再说什么,放他回去了,心里还是觉得高廉不愧是书呆子,这么好的讨好他这个老板的机会,都送上门了,还不能把握,也就只配在昌和这个小庙宇里跟着他混了。扪心自问,如果换成他处于高廉这位置,有这个机会认识潘越、接触潘越,还能取得他的信任,早就想方设法攀高枝去荣景了,谁还管昌和死活。
想到最后,老板又觉得庆幸,幸亏高廉没这么想,要不然昌和要恢复元气就更难了,可见老天爷还是保佑昌和的,昌和气运不衰啊。接了荣景这单,前面那劳什子项目管理的影响力就能彻底清除了。
后面再好好催蔡元庆找几个好卖家,再让杨承海多开发几款产品卖卖,就去年做完上市那个还挺不错的。可惜完成以后技术人员都走了,后续没跟上,只要后面多招些人,再让高廉他们多带一带,很快,这钱还不是大把的赚,
老板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美美地做梦,YY得不亦乐乎,面容都有些扭曲了,看得高廉心里有些害怕,迫不及待地从里面逃了出来。他回望老板办公室的大门,厚重地黑檀木大门隔绝了内里,也阻断了外界的连通,在阴天阴暗的光线下有种吞噬一切的异常。
【其实老板以前不这样的。】
【哦,】卢兴伟摆出求教脸,【愿闻其详。】
【我刚来的时候,老板四十来岁,意气风发,一心想着把昌和做大做强,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窝在公司,没动过离开的念头。他也确实做到了,昌和这些年来在业界地位稳固,名声不小。】
【但是,走得越高,面临的诱惑就越大,老板没能忍住,慢慢一心奔着外门邪道去了,毕竟拉关系走后门比正正经经地靠产品打天下要容易得多,公司里也渐渐地开始尔虞我诈了,昌和就变了个样了。】
卢兴伟对昌和老板的变化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另一点,【年糕,你为什么这些年从来没动过离开的念头?】
【离开了昌和,别家就一定好么?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都一样,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昌和是不好,但换别家就会好?不会,越光鲜亮丽内里越污糟,所以这些年我没怎么动过。也有人找过我,行业内没有秘密,稍微打听下就能知道他们的目的,还有他们的环境,跟昌和没有区别,那我离开昌和重新奋斗有什么意义。】
卢兴伟停了半晌没回复,【可是年糕,我的公司不是这样的,我也不会这样对你。】
高廉一如既往地沉默不回答,卢兴伟知道有时候不回答就已经回答了,也许恰恰是因为是他的公司,所以高廉才不愿意,他于高廉,永远是最特殊的那个。
但事情棘手了,高廉想要的,只有他能给,但他给的,高廉不愿要,一个死结,怎么解?
也许,是时候去请她回来了。
得益于跟老板的一通糊弄,这一周高廉过得还挺惬意的,连杨承海明里暗里的打量都少了很多,他也装着努力复习功课做准备,整日窝在自己办公室不出门,理着自己电脑里的资料,就等下周到来。
余平也终于收到了风声,直冲他办公室,“是荣景?!是荣景对不对?”他抓住高廉的两边肩膀使劲晃着他,晃得高廉整个人像风中的芦苇,“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哎呀,你倒是说呀,到底是不是,急死我了。”
“是,是,是,你先放开我,我要吐了。”高廉一分钟没坚持到,死命挣开余平的钳制,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撑在办公桌边缘,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他快要被余平晃吐了。
余平放开高廉后,脸上讪讪地笑,有点愧疚但不多。嘴里还在催着,“你快告诉我呀,是不是荣景。”
高廉缓了好几分钟,才虚弱的开口,“是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余平急了,“就你上次让我等等啊,等一个月先别接着找下家。我问你哪家,你还不告诉我,是不是荣景,是不是荣景。”
终于听懂了余平在发什么疯,高廉好整以暇的冲他翻白眼,“是,是,是,不就个荣景嘛,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儿。”
从高廉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余平的心像飞在九霄云端,“那就是荣景啊,谁不想去,只要有机会,谁不要。”他转头鄙视高廉,“我不信你不想,要不然怎么只有荣景的邀请你答应了,只要你放出风声,多少公司抢着要你。”
高廉冲他摆手,“别,别,别给我抬高帽,我可戴不起。”他摊开双手,“荣景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
余平更鄙视他了,心里不知道有多美,在他面前装样,鄙视这个名为谦虚实为炫耀的混蛋。
他不想助长高廉那股隐形的得瑟,“你跟荣景谈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过去?”
“八字还没一撇,过什么去过去,下周去他们新厂看看,再说。”
余平整个人不好了,“合着你是真皇帝不急,急死我这个太监,人都邀请你了,你还要谈什么谈。”
高廉嘴角一歪,没好气地说,“不还有你们么,难道我把你们丢下啊。”
余平一下怔愣住了,高廉这个人是真够处啊,荣景的邀请,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拿到了,却心心念念要带他们一起去,“一起去?能行么?”,一个人去和一个团队去那是两种概念,“要不然,你就别管我们了,荣景是什么地方,还能让你带一个团过去?”
高廉感动于余平的善良,但鄙视余平的愚蠢,“我要先过去看看,我算着荣景现在不一定不要团队。”
“啊,”余平更茫然了,呆若木鸡,觉得高廉高上一层楼了,比以前还高深莫测,荣景的事都能算。
高廉注视余平那张布满清澈愚蠢的脸,忽然不忍直视,“你就别管了,有结果我会告诉你的,没结果我也会告诉你的。这期间你先看下,想带谁过去。”但他同时警告余平,“但人不能多,一两个就行了。荣景那边要不了多少人。”
余平一听还能再带人过去,顿时来劲了,“哎,跟我说说,说说,荣景怎么回事,现在能要这么多人?唉,你跟我说说。”
高廉看着他那张瓜田高速冲浪的脸,顿时失去了耐心,不耐烦地哼哼,“说什么说,说什么说,你没事干了,没事干就回去好好把AI再复习一遍,免得到了荣景别人觉得你不过如此,让人看轻了。”说完就把余平轰出了大门。
余平被赶出了大门,满心不服气,冲着高廉办公室就挥拳头。胡叙杨以宁看到他被赶出又挥拳头,极力忍着笑,小脸憋得通红,还是像漏气一样发出滋滋声,而宋孟哭笑不得,他觉得以前对余平的认识像是假的,怎么变成这样了,跟胡叙越处越一块儿,完全放飞自我啊,这谁遭得住,难怪高廉对余平越来越不耐烦了。
宋孟点点余平,“你啊,他最近避嫌呢,你还来凑。”
余平奇怪,“避嫌,避什么嫌?”
宋孟指指上头,“免得知道是故意不带别人去的,现在不能让别人来掺和。”
余平还是不懂,“老板不是全权交给他了么?”他皱眉,“难道老板不信?”
宋孟平平一笑,“什么时候信过?老蔡不也不信么?生怕让别人截了道去。”
余平终于弄懂了,不屑地下结论,“还是这么阴,”他把老板的阴暗抛到脑后,盘算着回去做些什么准备,“我得先回去,早做准备,有些东西可不能留在昌和。”
宋孟叫住他,“你可要想好了,有些东西是在昌和做的,那属于公司财产啊,法律会有纠纷的,你可分好了。”
“知道,我干了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这个,”余平心里打定了主意,“我走了啊。”
余平走后,宋孟三人也在忙活,就要离开了,事情该了结的要了结,该交接的还是要交接的,尤其这次离职估计不会太平,就更要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又出幺蛾子。
高廉也没闲着,他的事情只会比宋孟三人更多,他要离开只会有更多的阻碍,怎么规避风险,这是要提前想清楚的。幸好自去年下半年开始他就在慢慢理,只是当时没什么好的选择,不急,现在非常必要,自然要加紧进行,免得让后面的离职不顺利。
就这样在高廉余平宋孟各自忙碌的日子里,时光慢悠悠流逝,转眼间高廉感觉一周飞过去了。
周日的晚上,卢兴伟还在嘀嘀咕咕,对于高廉下周出差怨念不已,“点墨,你爸不要你了,他抛下咱们娘三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因着卢兴伟对橘座太过溺爱,高廉平时对点墨颇为照顾,点墨对高廉也别有亲近。
卢兴伟唠叨完点墨,又转向橘座,“闺女,我们好可怜啊。”
高廉十分不理解卢兴伟对他出差这么哀怨,他虽不经常出差,却也不是没出过差,为什么独这次卢兴伟反应这么强烈?他已经解释了无数遍,然而卢兴伟就像他那宝贝闺女讨要猫条一样,捂着耳朵闭上眼睛甩着头不听不听不听,只一点不同,橘座那是我就要我就要,而卢兴伟满身抗拒,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他出差。
搞到最后高廉不得不开始怀疑,难不成真是生活在一起久了,两人已经心有灵犀,卢兴伟感应到了这次他的出差与以前并不相同?没这么玄学吧。
高廉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