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唱一首吧。”
白曲名说完飞快地起身,四周地目光迅速投过来,他跑上台阶,很随意地告诉键盘手谱子,再借过吉他,很经典的歌曲,陈慧娴的《千千阙歌》。
白曲名唱歌很好听,他的音色很好。白曲名在话筒边坐下,随意的拨了拨弦,被自己的大胆逗笑。人还没开始唱,现场呼声一片,他眯着眼笑起来,唇角弯起很好看的弧度,没有人不会被他的笑容吸引。
从钱子猷这个方向看过去,光打在白曲名身上,他觉得很神似维纳斯,温柔充沛的力量。
“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不比起这宵美丽。都洗不清今晚我所想,因不知哪天再同你共唱。”
白曲名望向钱子猷的方向,现场很吵,很多人挤来挤去,哪怕听不懂,也能随着歌曲舞起来、嗨起来。五颜六色的灯光很闪,他不由地微眯起眼,看到钱子猷的视线在他身上,又笑了,引来一阵阵尖叫。
台下不知其意,只是跟着氛围鼓掌,他握着话筒,看向钱子猷的方向,眼睛闪烁,沉声问道“你听懂了吗?”
猜都不用猜,一定没听懂,从小在国外长大的Alex愣了一会儿,看着白曲名的方向,身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问“Kertoiko h?n sinulle?(他是在对你说吗)”
“…ei(不是)”钱子猷摇头时很坚定,他听不懂歌词在唱什么,港乐,他听不懂,只是觉得很好听,很搭白曲名的声音。
说着白曲名将吉他还给白人小哥,同他一抱,跑下台去,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回座位。
台下的人窃窃私语,传入白曲名的耳朵,他低下头笑得有些羞涩,耳尖红透。
b王也会害羞?不得了了哈。
白曲名坐回位置,对钱子猷点了下头,钱子猷递过酒杯给他,道“唱得很好。”
“谢谢。”说着有一个华裔女孩凑上来,说的中文“唱得好好听,陈慧娴的歌,我超喜欢唉。”
“有品。”白曲名给她比了个赞,笑道。
钱子猷发觉此时的白曲名不像从前的他,从前的他,不对,是前几天的他。这样的白曲名让钱子猷以为他们认识了很久,久到对他很熟悉,明明他们今天才交换的名字。
女孩点了酒坐在两人身边,视线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晃,很直接的问“你们两是一对吗?”
很正常的问题,在芬兰是很正常,因为它的第一个承认同性婚姻的国家。
钱子猷愣了一下,就听到白曲名轻轻一笑,眼睛弯得像小月亮,他指了指钱子猷,说“不是,他喜欢女的。”
“他喜欢女的?”这句话什么意思。钱子猷不解,蹙着眉喝了口酒,难道你不喜欢女的?
他不觉得喜欢男孩子是件错事,也不排斥和反对同性婚姻,他身边有很多这样的案例,不过他没想到白曲名也是那少数群体,至少在国内,很少数。
女孩笑了笑,有些尴尬,道“抱歉啊,我不是有意的,不过你们的气场真的很搭,所以让我以为……”
“没什么大问题…”白曲名笑了两声,拿起杯和女孩干杯,女孩点点头,笑道“你好,我是Sini。”
“我是Cole。”白曲名笑了笑,又带着女孩的视线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钱子猷,钱子猷很浅的笑了,道“Alex.”
女孩吃惊地看着钱子猷,捂着嘴,身体有往后靠的姿势,“Alex!是我想的那个Alex吗?”
白曲名很疑惑,问“怎么了?”又见钱子猷点了头。
“你不知道,Alex在我们留学生和华裔的圈子里很出名。”
finland的啤酒价格非常昂贵,收税,但Alex每年在中国春节时都会包下俱乐部,专门给没能归国的中国人过春节,还有很多啤酒,还是每年,但我们从来都没见过他。
Sini说得绘声绘色,配上她夸张的语气,让白曲名觉得钱子猷是真的B王。
好小众的出名方式,好牛的B王。
Sini问白曲名是来这边旅游吗?为什么会来芬兰。
白曲名想了想,道“来喝Alex的啤酒。”
Sini“……”
Alex“……”
这个不是真的,那么因为幸福也不是真的,白曲名究竟能说出多少理由来?到底哪个是真的。钱子猷是真的不懂了。
隔间卡座的人开始灌酒,轮着灌威士忌,有男有女全在起哄,喝到脸色涨红,有个别酒量好的很能喝,白曲名侧过头看了眼没说话,站起来说去卫生间。
Sini凑上来,很靠近钱子猷,几乎要贴在他身上,应该不是故意的。她左边醉酒的男人紧盯着她,手正要往她的腿上摸浑身不自在。钱子猷侧过头看一眼,走过去狠狠抓住他的手,沉声说了话。
Sini没听到钱子猷说的是“请你对女性放尊重点。”
男人看了钱子猷,吓了一跳点头将手抽回来,男人手戴劳力士,穿着与普通人大差不差,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钱子猷,没人敢惹他。
白曲名从卫生间出来,路过走廊,喝醉的男人被架着,走得摇摇晃晃,白曲名让了路,倚在墙边等他过去,低下头玩了会手机。
他正要走,迎面见到钱子猷走过来,黑色Chanel羊绒皮夹克,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钱子猷笑道,“以为你腿软了走不动,我来看看。”
白曲名闻言呲起牙握着拳头轻轻锤他左手臂,钱子猷笑着皱眉,微曲着身,捂着手臂“哇呜,你...好疼。”
白曲名挑眉望他“有病吧你!你受伤的是右手臂!”
“那是因为谁?”钱子猷笑了,同白曲名并肩走回座位。
临走前,Sini邀请一块去罗瓦涅米看驯鹿,Alex破天荒的同意了。便走了。钱子猷接着问白曲名下一个旅游行程是什么?
“我想去趟罗弗敦吧,不过应该没那么快。”
Alex喝了口酒“去罗弗敦做什么?不会又是网恋吧?”
白曲名无奈,“…你有病吧你,去做梦呗。”
“…你办了申根签证?”
“嗯。”
“那你得渡轮再火车再自驾或巴士。”
“这么麻烦?”白曲名有些吃惊。
“嗯。”
“我坐飞机不行吗?”白曲名疑惑。
“不行。”
“为什么不行。”
“不好看。”钱子猷想了想。
“……那我可以请有钱人做个向导吗?”
“不可以。”
“草!Alex就是这样的吗?那我还是自己去!”
“…嗯嗯。”
白曲名扶额苦笑“……”
其实钱子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不行,偏要白曲名坐火车,明明是他从来没有,也不会想去体验的交通方式。耗时长,安全不高的火车,他为什么会推荐白曲名去?总不会真的因为好看吧?
从Club出来,没有打车一路走回公寓。路上人几乎没有,小橘灯挂在路边,是童话的守护者。
白曲名从包里拿出相机,对准路过的街头,教堂,雕像按下快门。赫尔辛基市区不大,走到StockMann,两侧都是购物中心。
白曲名走得快,回头发现钱子猷没跟上,找了会儿,才见钱子猷从商场里出来,手里拿着一顶Chanel的毛线帽,戴在白曲名头上,白曲名一愣愣的。
“你干嘛?”惊讶地望着钱子猷,头顶的暖意一瞬间流淌全身,他突然发烫了,耳朵泛红。
“天气冷,戴上。”
白曲名看了眼钱子猷的头上,也多了顶帽子。北欧的冬天,气温很低,不戴帽子很难熬。白曲名将帽子往下扯,遮住他发红的耳朵,有些不自然。
白曲名走在前面,两人之间隔了2、3人的距离。他越走越快,将钱子猷远远甩在身后,白雪很厚鞋踩在上面吱吱响,他裹紧黑色大衣,脸缩进脖颈上的深灰色围巾里,回头看了眼钱子猷,一个在巷尾,一个在巷头。
白曲名无奈,拿出手机拨了语音电话。在原地看见钱子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接通电话。
“Alex,你待在芬兰多久了?”白曲名思考了会儿问。
“3年吧。”
“3年?不无聊吗?”
“无聊…又能怎样。”
在北欧谁不无聊呢?特别是冬天,无聊的工作,无聊的享受美食,无聊的睡觉......无聊的生活,又能怎么样呢?钱子猷没想过改变这个现状,他发觉自己近来对几乎所有活动都减少了兴趣,他很疲惫,或许是生活太无聊了吧。无聊到他甚至觉得逗白曲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让他浑浑噩噩的过每一天,他其实并不怎么希望白曲名更快离开,或许坐火车、坐渡轮可以让他速度慢下来,再多多陪陪他......
可是他听见白曲名说,“陪我离港。”离开赫尔辛基,离开芬兰,去世界各地,有他的地方,有白曲名的地方。
钱子猷愣了会儿,带着羊绒手套的手有点晃,他看见白曲名站在路灯下,转过身,走在雪地里,风掀起他的衣角和围巾,钱子猷有些晃神。
“我没时间。”钱子猷却说。
白曲名肩膀颤了一下,还是笑出声,他走得很快,影子都跟不上速度,被拉得很长,远远甩在后面,先一步上了电梯。
他不会意识到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总会因为一句“没有时间”精神颓靡,自觉内疚与愧疚。他没意识到白曲名那是他在北欧无聊枯燥的生活中唯一的光,Alex找了好久,久到他几近疲惫倒下,他才抓住那道光......他也才从医生口中得知,这是芬兰常有的病例——抑郁症。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