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GM:《再见悲哀》林忆莲(一定要听!鞠躬。)
白曲名睡了,打了吊瓶,躺在客房的床上睡着了。
钱子猷坐在身边,就这么歪着头看着他静谧的脸颊,想起高中时两人共同患了秋燥症时,在瑞金医院静脉输液的时候,白曲名嫌液体太凉,就说:“我排的都比它热,价格昂贵的尿都这样的吗?”
钱子猷想想就笑了,眉头也渐渐松了。窗外的天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芬兰太单调了,只有一个接着一个的箭头,还有漫天的大雪。
箭头朝东、朝西指,马路上的人瞬间无法辨认方向。
有一个人,站在街道上很久,Google maps定位不准,方向箭头失灵,消失了,迷失了。
钱子猷没说过,他从来没说,自己和白曲名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很多次闭嘴了,缄口不言很多年。
甚至包括从前的约定和感情,还有那句“我喜欢的其实不是女生,也不是别的男生。从始至终只有你,白曲名。”
17岁,上海的冬季,零下4度,钱子猷插手进外衣口袋里,穿过天桥走了一个小时,到了1686号,静安寺门口。
有一个男孩,扛着三角架下了天桥,告诉他,“静安寺早上7:30才开门。”又在他没来得及回复时问:“这么晚来许愿啊?”
接着质疑他,“开放时间都记不清,第一次来?”
钱子猷点了头就问“求平安,灵不灵?”
钱子猷转头就看到站在火光里的他,男孩微张开唇,嘶了声,道“说不准,应该挺灵的,但你第一次来,这每天的灯火几千万,佛祖应该会挑熟人吧。”
于是钱子猷被男孩骗了一百块钱,他说,“我熟要不我帮你一块许了。”
钱子猷许了个很认真的愿望,“外婆手术平安。”
他们从凌晨一直等到寺庙开门,在摊头买了几把香面对正殿祈福,两人一左一右拜了三拜,又到中殿换了硬币。
钱子猷太容易上当了,在静安寺门口遇到了他差不多大的骗子。
可那晚的骗子没有骗他,外婆手术很成功,多亏了静安寺里的释迦牟尼、观音菩萨。
他说:“还多亏了那个小骗子。”
后来有一天的落日余晖下,有人问他“要不要去外滩?”
钱子猷突然很好奇白曲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他笑着说“去。”
差不多十年了,钱子猷至今还记得当初白曲名在阳光下的笑容,他的眼睛亮亮的,就像天上的灯塔,他总想着上去摘一摘。
他还记得白曲名,记得他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神情和笑容,还有那天在外滩BU club餐酒馆。
钱子猷说那年是一个落满了梧桐树叶的深秋。
前去赴约的钱子猷下了黑色保姆车,抬了抬头顶的渔夫帽,透过树荫的光点看到白曲名从泊油路上跑过来。
白曲名站在洋梧桐树下,年轻人,褐色短袖,黑色防风马甲套在外面,在五个男孩群里显得格外突出。
隔街牵手落下的枝叶被几个大男孩踩得吱呀的叫,帆布鞋在大马路上跟着枯黄叶子,咔擦响。
“钱子猷,你来得好早!”
“嗯。”
一群男孩在圆明园路左转,一直走,走到了餐酒馆外。会员制的西餐厅,门口的黑西装保镖认脸,不用出示会员信息,男孩有常来的,就领着人进去。
Club装潢豪华,停在门口的劳斯莱斯仿佛才是它的标配。
夜幕渐暗,上海城市开了灯,隔着一条深浅的黄浦江,对面就是令无数人神往的东方明珠,从这个方向看过去,还有昼夜不息的陆家嘴。
上海,有人感受到了它的冰冷,鲜有人感受得到它的暖意。
钱子猷说上海是无情的,上海穿着BV,香奈儿的精致小姐,家境好,有小姐脾气,貌美腿白,可都没有眼前的人好。
那天他站在BU的大厅里,刚拒绝了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漂亮千金。
千金顶着漂亮的妆容,拿所谓朋友的手机来找他,带着满脸的笑容,左手捏着手机,抱着肘,说:“加个微信吧。”
钱子猷就这么望着她,当然他还没有学会说,对不起之类的客套话。
钱子猷的大脑第一时间反应就是,“我没有手机。”
会员中会员的餐厅,来这的人不是非富即贵的人,就是被少爷千金领进来的重要朋友。高傲的女孩笑了笑,她挑眉,指着钱子猷的左手,“那个不就是手机吗?”
说着,钱子猷望向自己的左手,很平静的哦了一声,接着把自己的手机扔进了墙边的垃圾桶里,“现在没有了。”
家境好的女孩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瞬间眼里转出了泪,她的主动表白怎么会被拒绝呢?于是,她和她的朋友们站在大厅拦住了钱子猷,又一场闹剧。
像是来上海作客的人们,抬头仰望亮灯的东方明珠。有些人,总想着在如来五指柱上写:“xxx到此一游。”
女孩的泪水也想在钱子猷这到此一游,但作为东道主的男人,眼睁睁的见着客人哭成两行泪,梨花带雨,没有反应。
白曲名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耳朵竖得像只兔子,长着招风耳的大兔子。见到这样的大阵仗,他的手心,脚心一直在出冷汗。
于是,他跑到墙角的垃圾桶翻出了钱子猷五分钟前扔掉的手机,拿回来,满脸歉意的朝一群人笑,拍着钱子猷的肩,说:“别那么倔。”
“你不加我加,菇凉...你愿意加我好友吗?”
自小养尊处优的钱子猷不擅长处理这样的局面,白曲名把他挡在身后,一个人,为他的冷面擦屁股。
漂亮千金和白曲名互扫了二维码,象征性地完成了一次商品交换,结束了这场本就不该到来的闹剧。
“钱子猷,上次我拿了你100块钱,这次帮你解决,我们算是两清了啊。”
钱子猷没有回答,微微握着拳,他也不知晓自己为何心脏漏了半拍,是自己做错了吗,是应该为自己的冷酷买单,对吗?
他愣在原地,见着白曲名手搭在兄弟的肩上,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那个男孩说,“你说,那些女孩都不冷吗?我见他们还光着腿呢。”
“唉,你管人家女孩子那么多干嘛?人家冷不冷,自己也能照顾自己。”
“你对女孩还这么上心?老白,你加了一个乃么登样,又有腔调千金的微信,那不赚发了?”
那时候的白曲名不知处于什么目的,突然冒出一句,“我不喜欢女生。”
“真假的?哥们儿怎么不知道?”
或许是纯属意外,或许不是意外。总之白曲名又说,“真的。”
钱子猷在原地站了很久,服务生几次三番走上来请他入座,他摇头拒绝了。
“钱子猷,快跟上。”
钱子猷跟大多数人一样,听到了有人叫唤,就顺着声源,下意识抬起眸,他看到白曲名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迎着光,望着他笑,还抬着手,朝他挥了挥。
钱子猷背着光,笔直的肩颤了,他笑着走了上去。
或许芬兰的后来啊,白曲名一定会说那句还没有学会说的话,“我呀,其实喜欢的是,Alex.不是Muhtar.”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