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鸥下坠 第15章 魔鬼

本来以为只是拉近距离的友好交流，没想到一句话，又只能把他归为对普通客人的友好。

在这件事上，温南玉应该是出了不少财力，沈施远又不傻。

虽然短暂暗淡了一瞬，但他居然，在享受他对他的笑和好。

或许是远离校园的压力，他对这种金钱买来的快乐自然而然地归为理所当然，归为平常，或者说，这种快乐，来自于路枫也本身就对他具有的致命药物般的属性。

第二天清晨醒来，他似乎听到了很多声咳嗽的声音，不知是哪位客人，在这感冒多发的季节里中了招。

后面咳嗽声就消失了。

八点一刻，沈施远的房门被敲响，来的人是胡海。

胡海手上拿了一只套圈，尴尬地看向沈施远：“阿也哥说，你应该能自己走下去，就是平衡性不太行，要我用套圈带你。”

沈施远：“……”

他道：“我又不是狗，给我套圈干嘛。”

胡海：“康复训练的一种，本来这种事是由阿也哥来做的，但是他跑步去了，而且他有点感冒。”

“他真的感冒了？”

胡海：“这有什么好惊奇的，他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

不怎么好，我看他不是挺好的吗，清瘦挺拔的体格，就连抱起他都毫不费力。

他说的，感觉就跟另外一个人似的。

胡海把套圈往自己身上套，然后留出一半来给沈施远钻进来。

沈施远不干，把套圈和胡海这个人都推开，“我能行，而且跌倒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没有，其实还是挺疼的。昨天他拿药，鬼知道是怎么隐忍下来的。

胡海本身也不愿意做，他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万一和别人有了肌肤接触，他晚上就不好交代。于是干脆把套圈一扔，“那我看着你，你小心一点。”

沈施远先是回了一趟房间，把感冒药拿上，走到楼梯就开始自行做起康复训练，他攀着扶手，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轻点。

一步一步地往下。似乎比上一次又好点，重心又可以另外一只脚多一点。

虽然他是这样想的，看得人却胆战心惊的。胡海甚至已经替他疼了。

他咬着牙蹙着眉，每一步都很认真。胡海想帮忙，却不忍心打扰他。

快要到底的时候，他听到了有客人问话的声音：“阿也哥，这么早去跑步，体力绝佳啊。”

“对了，我们想去南广场，又不熟路，你能载我们一程吗？”

路枫也的声音带着点喘息，声音被喉咙阻隔了一半，依旧不乏笑意：“抱歉啊，在你们之前，有人跟我做了个预约，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路线和怎么坐车……”

“啊……有点可惜。”

有人这么早就预约了吗？正在想，一身黑色运动服的少年弯着要看的眉眼为他鼓掌，“很棒啊。”

沈施远抬眸迎上他的眼睛，嘴角的弧度慢慢上扬，难得地对他说了一句：“早啊。”

“早啊。”路枫也笑道。

他站得那么近，好像他跌倒，就能进入他的怀里。沈施远主动伸手过去，路枫也却转身朝客厅走去，甩甩手：“加油，你可以的。”

“加油”俩字还带了咳嗽声。

沈施远急了，顾不上有没有轮椅。轮椅胡海还没拿下来。

他绷着一条腿朝路枫也的背影追去，他喊：“路枫也——”

上面的胡海喊：“沈先生——”

沈施远跨的步子太大，一点到路枫也的后背就被他抓了正着。他整个人倾向路枫也，腿半曲着，又猝不及防撞上路枫也的目光。

路枫也：“不着急，可以慢慢来，下午带你复健。”

沈施远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现在你总能吃了吧。”

胡海把轮椅搬了下来，放到沈施远旁边：“这不是我买的药吗，沈先生没吃？”

沈施远：“……”他只吃了一包。

沈施远来不及回答，攀着轮椅坐下来，脚的酸痛感袭来，他拧紧了眉小声“嘶”了一下。

胡海：“动作猛了吧，得一步一步来。”

沈施远：“没事，一时急了。”

路枫也的一只手还停在扶他的半空中，另一只手抓着一包药，莞尔：“沈先生，你这么关心我呀。”

胡海在旁边咳嗽了两声。这这句话在他听来可觉得不寻常了，可是说这话的人是阿也哥，就有一股逗弄的意味儿。

沈施远是听不出来的，他只觉得路枫也确实带着感激。

沈施远：“不苦的，只要用水一送，就可以了，实在不行，你用烤奶送。”

胡海：“……”

路枫也没有再把药推还回去，他放进的兜里然后蹲下，徒手捏上他的膝盖：“好主意。”

沈施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过路枫也抓的力道太大，他几乎没能移动。

因为跑过步，又被冷风冰镇，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海风的味道。

膝盖被捏了一下，沈施远差点就要对路枫也动脚了，他真是一点没手下留情。

沈施远：“真折过，医院检查的。”

路枫也猝不及防被逗笑。

路枫也难得的没防备的笑就像沈施远的意外收获。

兴奋，喜悦，想要捕捉。

下午路枫也戴了口罩，黑色的，硬是没遮住他那张盛气的脸，车窗外的风吹进来的时候，显得少年气更盛了。

或许想了解一个人不是他的本意，但是沈施远骨子里滋生出的好奇是真的。

似乎因为今天不是去游玩，路枫也没有放歌，开车也开得认真，完全不似他对待其他人的风格，不问家常，不了解别人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沈施远才想起自己的课是要交费的，他拿起手机，给枫转了个账。

sy：[转账一万元]

路枫也手机咕咚响了一下，就像沈施远的心跳一样。不过路枫也没拿上来看。

复健地点在市区，在一栋几层的楼房里，一进去，都是或被扶，或轮椅的老人，中年人，偶尔才能看到几个年轻人。

路枫也一来，有客人就拥到他身边，挤着沈施远，“今天帮我练练呗，路大帅哥。”

这样夸他的多数是老人，姑娘家直接不敢过来，一副害羞状。

路枫也熟练地寒暄了之后，又委婉地拒绝他们，推着沈施远往里走，里面复健室很多，他随便推了一间进去，关了门，对沈施远说道：“跟老板打过招呼了。”

沈施远心想：这老板你也熟？到底怎么个路数。

或许不用想也知道，独属于云城人的秘密。

里面有各种器材，或吊着的，或在地上的，像是做瑜伽时用的。

前面有一块软床。路枫也对沈施远说：“准备好了吗？”

沈施远：“嗯。”

路枫也指着他旁边的软床：“躺下吧。”

沈施远拖鞋再慢慢撑着躺上去，动作极其不自然。

沈施远：“你不会要给我按摩吧。”

路枫也邪魅一笑，然后从一旁的储物柜拿出了透明的塑料手套：“沈先生，你想得太多了，人可不能被表现给迷惑了。”

沈施远仰视着他。我看我就是被表现给迷惑了，不然怎么会乖乖躺在这里呢。

然而下一秒，沈施远才觉得自己错了。路枫也给他训练下肢肌力的时候，简直跟玩弹簧一样。

力度也很大，一甩一甩。

沈施远疼得“啊啊”叫，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路……啊，枫……啊……”

路枫也：“沈先生，别这样，小点声，我声音哑的，你喊那么大声，外面的人万一听到，想象点什么我可阻止不了哦。”

沈施远：“我又不是故意的！路枫也，你太大力……”

“啊！！！！”

沈施远一头的汗，路枫也终于暂时收了手。

他自己尝试站起来走路的时候都没对自己这么狠。

沈施远：“路枫也，你是不是带我来错地方了？”

沈施远生气时叫路枫也总是自然又好听，也没有生疏感。

急熟。

路枫也：“啊？”

沈施远：“门口是不是写着健身房了？”

路枫也还估计走出去门口瞧了一瞧：“没啊。”

沈施远：“……”

刚做完一组，路枫也就叫他坐起来，缓了口气，路枫也淡淡道：“继续。”

沈施远有点想哭，他筋疼。

可是路枫也却变得柔情：“疼吗？”

你……沈施远咬了咬牙：“不疼，我觉得，还行。”

路枫也摸了摸他的头：“真乖。”

沈施远：能忍。

可是下一秒他再次后悔，坐起来后，路枫也的力道更大了，握着他小腿的时候像是要捏碎什么东西。

路枫也：“沈先生，你……接过吻吗？”

沈施远注意力一转：“啊？”

“啊！！！！”

路枫也把他的腿拉直了，这是第一次，他的腿直接变直来。

如果说昨天的路枫也是太阳，今天路枫也简直是入病三分魔。

简直是魔鬼，还是骗子！

门被推开，一中年大叔诧异地看进来，看到的就是坐着的人满头大汗，头发凌乱的样子，而路枫也，蹲在这个人面前，对着中央处，淡然处之。

“阿也，你搞事搞到我这来了？新男朋友？”

路枫也站起来：“黄老板，这就是我说的客人。”

“啊？”黄老板继续诧异，“你对客人特训呢？”

沈施远心里一万个赞同。

黄老板：“你之前不挺温柔的。”

路枫也笑笑：“特效药比慢药要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