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再次交战,三人攻势凶猛,赵绯则节节退败。
场面上,他完全被对方压制住了。
起初几个回合,尚且能够招架。但一过招,对面也发现他身上有不对劲的地方。
进攻出招、闪身回避的速度慢下来不知多少,连抵御接招的力道都稍显不足。
三人自是不会放过如此天赐良机,攻势更猛。
赵绯且战且退,疲于应付。他手中的长剑此刻犹重若千斤,全无丁点儿先前的轻灵。
没多时,剑身已是伤痕累累。再十几个回合后,老大与老二打出一轮精妙配合,赵绯的长剑被二人断碎成了几节,他失去了武器。老三乘胜追击,近身袭来。
赵绯侥幸避过了他的锏斩,却无法躲过接下来的一记重拳。
他的退路被另外二人封得死死的。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为了避免头部要害被击中,赵绯只得提起臂膀格挡,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拳。
于是老三势大力沉的一击直接砸在了赵绯的右臂上。瞬息之下,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劲力击飞。
滑行足足十余米后,方重新稳住了脚。
方才他所处的位置与当下所立的位置之间,留下了两条长长的足印,扬起阵阵尘土。
赵绯的右臂陷入麻痹,几乎没有了知觉。若非以内力护住筋骨,怕是方才那一击吃下来,胳膊与肩膀都是要断了的。
场上如此猝然地生变,直令城上众人哗然。
无人知晓短短的片刻之间,城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赵绯的表现与先前完全判若二人,明明刚才占尽上风,怎地突然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了?
几位大将开始激烈地讨论起来,有说是不是赵绯身上有着什么旧伤旧疾?这是突然发作了?
也有的说,难不成赵绯有什么把柄被三兄弟给知道了?
另一位更离谱,说赵绯莫不是中邪了?是被邪祟附身了。
牛犇急得拍城垛子,高呼着要赵绯醒一醒,为他助威。
总之一时之间是说什么的都有,但诸人大多是替赵绯与后丁们惋惜的。毕竟这支刚开始完全不被看好,在旁人眼中毫无获胜之可能的方阵,的确在刚刚的某些瞬间里距离名为胜利的奇迹,只剩下区区一步之远。
与别人的惋惜不同,司徒麟的喜悦明显异于别人。甚至已是大有失态之状。
他半只身子倾斜到了城下,遥指着赵绯大声叫嚷道:
“哈哈哈哈哈,你们都看看!这才是‘飞天神将’真正的嘴脸!他有什么本事、有什么能耐?那些所谓的传言,全部都是无中生有,全部都是凭空编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飞天神将’四个字???一个废物、废人,凭什么配得上‘飞天神将’?!!!他就是军中的奇耻大辱,当是人人得而诛之!!!出卖兄父、背信弃义,这等败类怎地配生而为人?!!!他怎地配啊?!!!”
司徒麟对赵绯的恨,是那种恨入骨髓的恨。当下他已不想再作什么隐藏,他的话就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他要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赵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要当着众人的面揭露“飞天神将”的谎言,他更要亲口质问青鹕、质问林雪奴。
回身过来,司徒麟几乎咆哮地道。
“你等到底知道与否,你等费尽心力去维护的这个人,实则是一个猪狗不如、丧尽天良的衣冠禽兽?!!!”
其余人不知情况,还在困惑。怎地司徒大将军原来竟然与赵大人积怨如此之深?
作为在场唯一知晓真相的青司郎,因着各色原因的牵绊,他只能选择缄口不声。
“不准你这样污蔑大人!”
倒是林雪奴出人意料地站了出来,她红着双眼怒诉道。
她心里头其实担心赵绯的情况,已经担心得不行。而在司徒麟这样人高马大、孔武健壮的男子面前,瘦弱的她又怎地不会感到惊恐害怕呢?可眼下,她就是不服,就是见不得有人恶意诋毁、中伤赵绯。
同司徒麟面对面地对峙,她止不住地抖着,浑身打着冷颤。
“哦?污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好一个‘污蔑’,好一个‘污蔑’!!!”司徒麟仰天长啸。
“是非颠倒,黑白不分。林家小姐,你定是会后悔的!”司徒麟咬牙切齿地林雪奴道。
林雪奴怕极了,但她仍是半步不让。
下一瞬,司徒麟拔出了腰间佩剑。他这举动可是将林氏主仆二人吓得几乎魂亡胆破了去。
但下一刻林雪奴发觉,他的目标至始至终都并非是她。
司徒麟转身,看架势竟是企图翻过城墙直接跳下城去。
难道,他是要对大人不利?林雪奴心中惊呼。
好在三位大将及时出手,刀锋剑芒齐发,将司徒麟围住。
利刃抵身,司徒麟被困得动弹不得。
“将军!!!”他的手下惊呼道。
“刀剑无眼,奉劝各位不要轻举妄动。”一位大将道。
另一位道:“司徒大将军,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大将军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第三位道:“今日乃是我神机营延兴门之演武,金吾诸位前来观摩,我等自觉蓬荜生辉,以礼相待。只是,若是有人胆敢蓄意破坏演武,我等可也不是吃素的!即便动起手来,闹到了圣上那里,也无甚么可怕的。”
顾及到司徒麟的安危,金吾卫们无人敢动。
四大将之中只有牛犇搞不清当下的情况。在他看来,怎么城下打得热闹,城上居然也闹起来了???
司徒麟被完全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他飞速地思索着,怎地可能他才将将有了动作,就被三大将提前预判了?
除非有人事先猜到了他要趁机对赵绯下手,所以提前布置了这一切。
“青鹕...又是你...又是你...”
被缴了兵器,司徒麟看向青司郎。目如怒炎,切齿之恨,此刻已是不足以道。
青司郎避开他的视线。
“如此,便完了吗?”
总教头很是意犹未尽,一直在关注了赵绯那头的动静。他今日前来延兴门,可不是为了看这些个小辈们打打闹闹的。
青司郎像是在回答总教头的问题,也像是刻意地对身旁的人讲话。
“赵大人恐怕是为心魔所困,才会如此束手束脚,无法发挥全部之实力。若是有办法,能够重新激发起他的斗志。那么这场演武究竟孰胜孰负,还是未定之局。若是无有办法,那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大人落败。当下这种情况,全身而退是几无可能了,怕是要吃上不少皮肉之苦。”
说完这番话,他便审视着林雪奴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林雪奴听过了他的话后,绞尽脑汁地想着办法。
到底怎样才能重新激发赵绯的斗志?
城下,赵绯还在硬撑。三人发动一轮又一轮的猛攻,赵绯的那只胳膊前后合计中了三拳,伤得不轻。
不光是赵绯危在旦夕,后方也不乐观。
几番角力过后,后丁们开始体力不支。重盾阵自最外缘开始崩溃,自外而内一点一点地被蚕食着。
留给白色方阵的时候,当是不多了。
危急关头,林雪奴灵光一闪。
提起裙摆,她往城墙另一头跑去。
全然不顾及大家闺秀的仪态,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一面军鼓旁。使尽了浑身的力气,举起鼓槌。
依着记忆之中的旋律,那是郭蓉蓉曾经哼唱过几次的“北塞出阵曲”,林雪奴击鼓奏乐。
她身上没有太多力气,敲了几下已是大汗淋漓。可她咬牙坚持着,因为她知道这鼓声是赵绯唯一的希望。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谁说救起溺水之人的,不能是一棵微不足道的蓬草?
谁又断言,划破冗长黑夜的定是朝阳与流星,而不能是区区一只萤火?
当北塞的战曲再次响起,赵绯周身的血液都止不住地沸腾了起来。
恩怨过往,爱恨情仇,尽数抛诸脑后。此时,军人求胜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必要夺下胜利。
决心既定,赵绯的身手不再飘忽犹豫。
接连化解掉三兄弟的攻势,赵绯卷土重来,将其三人挨个击飞。
不等他三人从地上起来,赵绯飞身杀向后方。沿路拾起敌人丢掉的各类兵器,再利用这些兵器,加速消耗敌人。
十八般兵器,十八般武艺,赵绯样样不落,在敌人身上使了个遍。
木台前,十几名敌人架起人梯,跨过了瘸子等人防御。正要触碰旗帜,不想赵绯从他们身后杀来。
登上人梯,赵绯也上木台。几个回合过后,这些人都从木台上被踹飞了下去。
立于台上,赵绯俯视下方诸敌。在他的震慑之下,敌人不敢冒然再上前。
城上
“太厉害了!神了、神了!!!”牛犇对赵绯的表现是赞不绝口。
司徒麟见势不妙,冲他的副官大叫道。
“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拦住她!!!”
副官距离林雪奴不过十几步,见司徒麟当是真的急了,于是也不顾念他的安危,冲向林雪奴抢夺鼓槌。
素心拦了一下,想护住她家小姐,却被副官一把推倒在地上。
“素心!”林雪奴惊呼。
副官一把抓住鼓槌,试图从林雪奴手里将它抢走。
林雪奴当然不依,可她哪里有成年男子力气大,争了没两下,她连连踉跄,差点也被扯倒了。
这时,不知什么东西自城下极速飞来,笔直向二人去。
那速度实在太快,四大将、司徒麟等人都来不及反应。
“唰...噌!”
不明之物突然袭来,一下将林雪奴与副官给隔离了开,二人都不得以舍了鼓槌。
最后,那物刺入城墙半寸有余。
待众人回神,定睛去看。
竟是一柄木刀。
顺着木刀飞来的方向望城下望去,正是赵绯所立的木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8章 斗志再昂出阵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