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流浪 第2章 牙痕

徐默一直记得秦梨梨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后来才明白，那是她的遗憾，可是，多年之后，徐默又何尝不是梨梨的执念呢。徐默的皮囊之下，实则伤痕累累，她不想让别人闯进那伪装之下。几乎所有人都理解不了她，甚至说，她自己都理解不了自己，她很奇怪，一直都很奇怪。

——题记

期末考试后，高二如期而至。班主任根据考试成绩排了新的位置，投在了大屏幕上，徐默拖着装满书的课桌，走向了自己的新座位。拖动的间隙，向经过的同学们打着招呼，对于周围会是谁，又或是能与谁成为新的朋友，她并不在乎，总之都会已离别告终。她似乎对同学间的关系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与班级里的所有人似都保持着亲密的关系，但没有一个特别的深交，总之都是短暂且阶段性的关系，或许就应该保持着努力学习做一个所有人眼中的好孩子。

桌腿与地面摩擦声又在耳边响起，接踵而来的，是一种淡淡的香气，并不似香水的浓烈，带着些许草木的清新，如雨后湿漉漉的青草味，夹杂着浅淡的泥土，生机勃勃，似春光明媚，却也不乏雨后的欣喜。

是…是秦梨梨！

秦梨梨已是悠然的坐在了自己位置的正前方！

“徐默，我亲爱的新同桌～”梵钿钿停住了理书的动作，“现在我们离的更近了，嘻嘻。”

“啧啧啧，这不是我们的历史鬼才嘛，每次都克我的历史成绩，以后多多仰仗啊。”徐默把她的课桌与梵钿钿的拢在一起。她与梵钿钿之前的关系不错，随意的开着玩笑。

坐在自己后面的人，似乎总是不易察觉或是被忽略。

直到上完两节课，秦梨梨才得空转过身来。

随之而来的，是比先前更重的熟悉的味道与放大的脸庞细节。

“你是徐默吧，之前离的不近，都没怎么说过话。”秦梨梨礼貌的打着开场白，“你没分班前是三班的吧，看你挺眼熟的。”

“是，我之前是三班的。”

“那你知道赵鑫吗？”

“嗯，是我之前的同学，她提过你，说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是她？熟悉的提及又在耳边轻响，徐默不禁想起那些赵鑫不自然的神色。

一缕惊愕在秦梨梨的眼中泛起涟漪：“没想到她会提过我，当时我和她也闹得有点僵，不过也挺遗憾的。”

徐默不喜欢主动乱问别人的**，便转移了话题：“你长得挺帅的，交个朋友吧。”

“你倒是挺直接的”秦梨梨嘴角扬笑，“好啊，交个朋友。”

“看你这样子，挺自恋啊”

“没有的事，谁不喜欢被别人说长得好呢。”

徐默一直记得她们话题的开端是关于赵鑫。

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不在乎，才会说话随便，没大没小的，徐默一开始总是把秦梨梨的帅气，少年感挂在嘴边，可后来，她再未提及过。

此后，课堂上黑板的前方，总会有着一个端端正正的背影，头发乌黑，有时候会带着些卷，肆意的胡乱着。

去往食堂的路上，总是成群结队的，徐默总是和梵钿钿为伴。

“之前没仔细看过，但秦梨梨真的长得好好啊”梵钿钿紧搂着徐默的手臂，语气里溢满了兴奋与激动，头也微微的向下埋进徐默的臂弯。

“怎么，喜欢这种类型啊，那我帮帮你。”徐默漾起八卦的笑容。

“不了不了，虽然现在也挺开放的，但我还是更喜欢男的，看我们家博博（一个男星），那腹肌，长得多好。但是梨梨也帅，嗯，就是帅，成绩也好，对，就是这样。”梵钿钿似是泛起了花痴，“哎，可惜我可没那么多和梨梨说话的机会，我哪像你们俩，两个学霸经常讨论问题，我就像个电灯泡一样。”

徐默无奈的笑笑：“你什么数学题不会，我那次不是先给你讲，没良心的。”徐默轻打了梵钿钿一下。

晚自习的讨论回顾时间，秦梨梨很自然的握着笔，拿着数学试卷转过身来，手撑在徐默的桌上。徐默的数学尤其的好，当然，她自以为这成绩只能在文科班还能过的去。而秦梨梨数学也不差，她已是习惯了找徐默一起讨论题目。

秦梨梨的手没有脸那么雪白，却骨节分明，手指细长。她手中攥着笔，在她的笔记间划出了一行，指给徐默。

都说字如其人，但秦梨梨的字真的不好看，笔划组合的参差不齐，大大小小的，和端正挂不上任何关系。

“我说你的字就不能稍微写好一点吗，就端正一点，很难吗？”徐默徐仔细的盯着那些东西细看。

“哎呀，上课的时候时间紧嘛，来不及，况且又不是写情书，那么讲究干嘛呢”秦梨梨冲着徐默眨了眨眼睛，她眼虽不大，但瞳孔却又圆又大，乌黑发亮，眨眼间，私有星辰闪烁。“大小姐就将就将就在下的丑字，通融通融嘛。”

徐默无奈的轻叹，在草稿纸上画着几何图形。

秦梨梨无意的瞥过徐默的手臂，却在她的手臂上稍有停留。徐默的肤色并不白，泛着些许中国特有的黄色，她手臂纤细。而秦梨梨却留意到徐默手臂上有许多颜色不同的细微小点，深浅不一，些许紫得发黑，有些又泛着淡淡的酒红色，一下却红的鲜艳。

秦梨梨的心底冒出疑问，她们俩现在关系挺好的，她问自然没什么不妥，可秦梨梨害怕那些小点会是什么痛楚，便当作没看见。

全是黑色的纸上，多了些五颜六色的圈圈划划，徐默讲得认真，秦梨梨总会偷偷的，不让人察觉的看几眼徐默的脸。徐默的肤色在班级里并不出众，但五官精致端正，秦梨梨总觉的她认真讲题的模样可爱至极。

徐默整个人都与可爱搭不上边，或者说，应是高冷，带着英气，可能只有秦梨梨一个人会觉着她可爱吧。

高二整个最重要的应就是小高考吧，先到来的是物化生的实验考试，考试是抽签决定的，总体并不难，基本上看过一眼操作过程就会。

分科后本来没有的物化生又因着小高考插进了一日的课表，对于物化生，徐默可谓是一窍不通，一筹莫展，拿到手的物化生试卷基本都是不及格。

晴了好几日的空中，飘下了点点滴滴的雨水，增添了几分水汽。

座位上，徐默和梵钿钿回座位的早，教室里略显空荡。

“你看，我生物考了58，生物老师说我是不是书都没翻过，知识点什么都不会。”徐默展示着没几个红勾的试卷。

“你太弱了，我才50，你说我是不是很牛，竟然对了一半。”梵钿钿似还带了些自豪感。

秦梨梨从后门经过，看了几眼两人在那比谁的分更低，径直走去了办公室。

到放学，雨还未停。几句抱怨声在走廊上飘荡着。

“徐默……徐默？”秦梨梨撑着伞，往小校门口走去，或许是她自己声音太小了，徐默没有听见。

雨微微有些大，徐默并没有撑伞。她走的不快，从背影来看，手臂向前弯着，头似埋在了手臂了，低的很低。

秦梨梨加快了脚步，追上了徐默。然而，她瞬间就顿住了。

徐默的头埋的是很深，却是因为她紧咬着手臂，她的牙齿似是很用力，关节有着明显的变化。灰色的校服外套上，因雨水的滴滴答答，印上了不同大小的深色原点。而手臂上的雨水仿佛格外的多，甚至沿着手臂的弯曲向下滴落着，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她静悄悄的，除了走路时贱出的点点雨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淹没在了茫茫人群中。

秦梨梨快步冲到徐默的面前，每一个脚步都满是力度。她的手臂猛的向前一伸，抓着被徐默咬在嘴里的手，向前方的教学楼走去。让秦梨梨惊异的是，她一开始竟没有能抓住徐默的手臂，又再发力，才拽住了徐默的手。

秦梨梨在教学楼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你咬自己干什么？”秦梨梨的语气里带着愤怒，与她平常表露出来的温柔，明媚相反。

可惜并没有得到回答，徐默似是快速的止住了自己的异常，只是还残留了几声抽泣，声音很淡，转眼便在放学的吵闹声中消失，只是脸上，仍不满了浓浓的水雾。

见良久没什么回应，秦梨梨微微叹了一口气，匆忙的从书包里翻找出纸巾，递给徐默，可并没有被接过。“放心，干净的，没有用过。”可还是没什么动静，秦梨梨又把纸巾往前递了递，“快擦擦啊，我的纸巾那么遭你嫌弃吗？”

纸巾被接过，散开了被掩在了徐默的脸上。她眼角泛着红，带着丝丝缕缕的红丝，脸上也已卸去了白日的清冷。

等徐默脸上的水汽逐渐被撇开，秦梨梨接过徐默手中用过的纸巾，而在柔软的纸下面，又触到几分生硬。被揉废的纸团，正是徐默的生物答题卡。

见徐默的眼睛又渐渐笼罩起了水汽，秦梨梨手忙脚乱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刚刚不是故意要看你的纸的，哎呀，我这脑子，刚才是太着急了。”她白天不还挺无所谓的嘛，秦梨梨敲了敲脑袋。

“不就一个破练习嘛，没什么好伤心的，我考的比你还差呢。”秦梨梨有些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她不擅长安慰人，“这样，你咬我好不好，随你怎么用力，我不怕疼的，就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她的语言温和，令人如沐春风，如雨水般浇灌着春日的新芽。

还没等到自己反应过来，秦梨梨的手臂上便传来一阵阵痛感。

顷刻之间，徐默似是清醒了些，推开了秦梨梨的手臂，“不好意思啊，方才我乱来了。”话闭，便忙着转身离去。

秦梨梨还未来得及开口，身边的人已是没了影。

秦梨梨的手臂上，残留着齿痕，印记颗颗分明，一大圈已是微微发红。几处小点般大的地方深凹了进去，不易察觉。她知道了徐默那些密密的红点。

说实话，秦梨梨并不理解，但她莫名的心疼，手臂上的微红也渐渐消失，却有疼意留有。

秦梨梨套上校服外套，忙着回家。

已是深夜，时不时的会有雷声回荡，灯都已灭了，秦梨梨辗转未眠，徐默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