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人生的那一天 第3章 吃什么都行！

打戏发生时，文泰妍正在楼上开会。得知此事后，她第一时间下楼来察看情况，见办公室里一片祥和，问题学生江畅在自己的桌椅后面站得服服帖帖，就没多说什么。第二天，她找到莫郁舟，质问道：

“我听说你和学生打起来了？！”

这时是早上，莫郁舟刚从班里监督完晨读，被文泰妍迎头这么一问，懵了一下，摇头否认：“没真打起来，文老师。要是真干上架了，这学校里哪能这么消停啊。”

文泰妍听了，狠狠地给了莫郁舟一个棒槌：“我就说你年轻！让他服你，哪能打服呀？！现在的孩子都是宝贝，你万一打疼了，打坏了，责任追到你头上怎么办？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啊你，真是太莽撞了！你要是我班里的学生，我非得罚你站一下午！”

莫郁舟见文泰妍是真生气了，赶紧赔笑脸：“文老师，我第一次当班主任，知道这个方法不对。当时就是话赶话，下次我当老师的一定控制住自己。”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没闹出什么乱子，还给了问题学生一个下马威，文泰妍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沉下脸来，严肃地告诉莫郁舟：“莫老师，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得跟你说清楚。老师是一份职业，也是一份工作。”

莫郁舟听出了文泰妍的话里有话，咧着嘴说：“知道了，文老师，您就放心吧。”

文泰妍没理会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莫郁舟转过身，整张脸耷拉下来。

“真服。”他叨咕着，但不是冲文泰妍，转身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莫老师，你看谁来了？”刚一进门，莫郁舟就听到年轻的实习老师兴高采烈地招呼他，“你们班江畅来了！”

莫郁舟看都没看他一眼，没好气地反质一句：“他不该来吗？”

实习老师略显尴尬，莫郁舟赶紧换上笑脸：“林老师，我不是冲你。我是说这个没皮没脸的混小子本来就该来上学，你不用替他说话。”

实习老师笑了笑，没应声。莫郁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压根没理身后坐着的江畅。

“不是你让我按时坐到这来吗？”江畅先不乐意了。

莫郁舟一大早上净听问句了，窝火得不得了，但想到文泰妍的警告，把怒气按了下去。

“我让你坐到这来，是让你遵守校规校纪。强迫着你了，你可以不来。”

“切！”江畅愤怒地吐出一口气，“腾”地一声从座位上起来，“那我不来了！”

莫郁舟的头发被江畅吐出的气流吹动了一下，让他的怒气又添了几分。他站起身，用手指着江畅的鼻子，用威胁的口吻说：“这里是学校，你在这给我装大爷试试。”

莫郁舟今天穿的衣服稍微有点紧，江畅瞥见他结实的线条，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坐下，先坐一个星期，再放你回去上课。”莫郁舟说，“不准说话。”

江畅果真听话，在莫郁舟的办公室不挪窝地坐了一整个上午，连个厕所都没上。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莫郁舟写教案写得沉浸，江畅老老实实地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终于，莫郁舟写完了教案。与此同时，他听见了江畅愤懑的肠鸣。

“你怎么不去吃饭？”莫郁舟问。

江畅气鼓鼓地扭过头，不说话。这时，另外一位老师帮言道：“莫老师，你不说话，他哪敢一个人跑出去吃饭？”

莫郁舟听得想笑，看到江畅的耳根子都被说红了，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

“走吧，一起吃饭去。”他对江畅说。

江畅站起来，咕咕哝哝地抱怨他：“都这个时候了，食堂哪还有饭……”

“哦呦？好！你这傻小子中午没吃上饭倒怪你老师。既然这样，中午我请你在外面吃，你看怎么样？”

江畅的脸上又是一波精彩的变色龙表演，咬了咬下唇，没敢说一个字。

“爱吃什么？”莫郁舟问。

江畅用蚊子声答了一句，莫郁舟没听清。

“大点声！”

“吃什么都行！”江畅恶狠狠地怒吼道。

莫郁舟这下彻底忍不住了，在办公室里放声大笑。江畅低下头，气呼呼地走出办公室门。

莫郁舟关门的时候，听到门内也是一阵大笑。他忽然有点惭愧，虽然江畅这小子没皮没脸，但自尊心强，自己当然不是存心要笑话他，就怕他理解成别的意思。

“江畅，我刚才不是笑话你，是觉得你挺可爱的。”到了外面，莫郁舟向江畅解释道。

江畅不说话。

“你要是生气了，老师向你道歉。”莫郁舟看出了江畅的软肋。这小子面冷心软，好哄。

“你不要以为自己是老师就怎么高高在上了，我要是能打得过你，才不会听你的话。”江畅冷冷地回应他说。

莫郁舟吃了个瘪，想着俩人也算打平了，没再多说什么。二人一路沉默，直到进面馆里坐下，都没和对方说一句话。莫郁舟点了两碗牛肉面，又加了一盘牛肉给江畅。

“江畅，”面来了之后，莫郁舟把先上的一碗推到江畅这边，“你别怪我，我是为了你好。”

江畅没说话，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上了。

莫郁舟哼笑一下，怪罪道：“真是没礼貌的臭小子。”

他这时才注意到江畅的穿着打扮，身上的校服洗得干干净净，裤腿没有改过的痕迹，脚上的运动鞋有点显旧，但是个小名牌，家境应该说不上差。

“你怎么不吃饭，盯着我看什么？”江畅这么一问，莫郁舟才回过神来，再一低头，给他点的牛肉几乎半盘都被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我是在想，你怎么这么瘦，还怪能打的。”莫郁舟说着，把碗里的牛肉又夹给他。

“我要是有你这岁数，你肯定打不过我。”江畅嘴上还不服气。

莫郁舟无可奈何：“你要是我这岁数还天天跑到外面干仗，非得一身毛病。二十三岁是一个门槛知道吗？过了这个岁数，身体就不年轻了，不能胡乱折腾了。也是，我跟你一个连十八岁都没有的小屁孩说个什么。老老实实吃你的饭！”

“你有多大？”江畅问。

“这是你学生该问老师的话吗？！”莫郁舟呵斥道。

“切。”

“至少大你一轮吧。”

“二十八。”

“你还算上了！这碟子牛肉都给我吃了，看你瘦得像猴一样，长得壮实点再来跟我说打架的事。我拍武打戏的时候你小学还没毕业呢。”

“你还演戏？你不一直是老师吗？”

莫郁舟自知说多了嘴，不想多费口舌，便说：“是，我吹牛，你快吃饭。少说几句，就当是为了我，为了不气我。”

江畅果然不再说话，莫郁舟度过了一个安静惬意的午餐时间。他也很诧异自己会用“惬意”这个词来形容这餐中饭。之前都是在人声嘈杂的食堂里吃，碰上几个自来熟的同事还能拉着他聊上几句。看了一上午班的莫郁舟半句话也不想说，只能在一旁陪笑。

老师，真是伟大的职业啊。当了一个月高中老师，莫郁舟深刻体会到了为人师表的辛劳。

当然，除了清净，还有一个让他安心的存在，那就是江畅。以前总觉得这小子像个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惹点什么事，整天提心吊胆。现在像只小狗一样拴在跟前，让他感到无比踏实。

他时常想起自己来到这里之前，那个人对他说的话：

“让江畅好好长大成人。”

这是他今生的使命，也是他生命的缘起。只有江畅成长，他才能真正心安理得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吃好了。”江畅放下筷子。

“稍等我一会，岁数大，吃饭慢。”莫郁舟说，“你确定吃饱了吗？没吃饱可以再点一碗。”

“吃饱了。”

莫郁舟点点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忽然，江畅来了一句：

“我觉得你还真能当演员。”

莫郁舟呛了一下，以为他话里有话，瞪了他一眼，说：“我可没在这跟你演戏，我关心你是真关心。”

江畅沉默了一秒种，之后才继续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王八羔子你别在这跟我打哑谜。我跟你说几句好话你就真以为自己没犯错误？回办公室之后老实给我坐着，一句话也不准说。上厕所自己去，一次不能超过五分钟，不然我就到坑里抓你回来。”

江畅吸了下鼻子，耳朵又耷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