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年知道北疆很危险,但也没想到居然如此危险。
顾彧卿才到北疆便遇到敌国袭击,为了救边城百姓,随行之人均已遇难,还寻到了被凌尸泄愤的残尸,看腰间凭证,确是顾彧卿无疑。
当这个消息传回京城时,纪舒年怎么也不肯相信顾彧卿那般在前世成为最后赢家之人,居然也会死!
明明他的本事无人能及,明明他是话本的主人翁,怎么可能会死!?
这一定是假的!
顾彧卿一定是为了暗中筹谋,所以才假死蒙骗众人!
纪舒年觉得是假的,可其他人却觉得这是真的,毕竟顾彧卿再怎么本事过人,到底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死的可能,就连北帝都龙颜震怒,如前世一般派威武大将军为主将,征讨敌国。
北帝生来只会吃喝玩乐,可他有一个身为帝王的骄傲,犯他者死,更别说顾彧卿还是他的人。
才刚抵达北疆便身死,这是对他这个帝王的挑衅,同时也是对他的皇权的蔑视,他需要狠狠打服这些人,才能挽回一些他身为帝王的颜面。
御书房中,北帝难以置信地看着纪舒年,怀疑自己听错了,随之而来的是怀疑。
“你说什么!?”
难不成之前纪舒年与顾彧卿不合是假?虽说如今谈论是不是虚假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过北帝还是很介意有人戏弄于他!
纪舒年没有泄露任何私人情绪,他露出愤怒和对敌国的蔑视。
“父皇,那些不过只是一群蛮人罢了!区区蛮人也敢折辱父皇,他们这是不把我们大纪放在眼里!”
他拱了拱手,“儿臣身为王爷,在父皇受辱,百姓受难之时,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
纪舒年沉痛道:“父皇,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啊!”
“还请父皇命儿臣前往北疆,以报此番折辱之恨!”
北帝想到纪舒年的迂腐,才刚浮起的怀疑又随之压下。
本来他已经打算好立纪舒年为储君,随后扶顾彧卿以之制衡,再动恭亲王党派。
可惜顾彧卿实在太不争气,这把刀才刚刚出鞘便已然折损,所以他的计划未成,不但不能动恭亲王,还要继续容忍他。
他该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北帝只痛恨百官草包,偌大的朝堂,放眼过去竟然无人可用!
等等,今科状元郎似乎也是个极为聪慧之人。
今科状元郎其名韩睢,为寒门子弟,文采过人,可北帝却并不喜欢此人。
倒也不是韩睢会顶撞于他,相反此人八面玲珑,一看便是满心的算计与城府,长相雌雄莫辨妖孽无比,让北帝一看就有种大奸臣的感觉。
身为帝王,即便北帝自认不是明君,可这并不代表他想要成为遗臭万年,供后人唾骂的昏君。
所以北帝非常不喜欢韩睢,将人弄到翰林院便没在见,之前也不知此人用了什么手段混到起居郎身边,随后又被他撸了下去,简直是比臭虫还要烦人!
北帝并不讨厌贪婪的人,不折手段上位在他看来,只要不冒犯到他,便与他无关,
可不知为何北帝一看到韩睢,身为帝王的雷达便随之触动,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告诉他,他此人是奸臣,你要是重用他你便是遗臭万年的昏君!
可能是年少时听宫人说话本多了罢,话本中的奸臣都是这幅不男不女的样子,若是太监那就更像了!
故而北帝对韩睢非常不喜!
可此时顾彧卿已死,他不想继续忍受恭亲王党派,更不想等到回天无力时,被朝臣逼迫着放权。
重用韩睢又何妨?难不成他一个帝王,还怕对付不了一个仰仗于他的臣子吗?
北帝收敛好心中思绪,也没有当场表明态度,他还要敲打韩睢之后再做决定。
回到王府,便见下人在一旁等候,“王爷,金国八皇子来访。”
自冬狩之后,巴图鄂和其他各国来使已经回国,只有贺雪枫染病而留在京城养病。
纪舒年知道贺雪枫为何而来。
回到京城他调查了当年之事,根据记忆回想,也想起了一些旧事。
当年他还很小,总是被恭亲王欺负,又一次被关在偏僻的宫殿时,他遇到了同样迷路的贺雪枫。
贺雪枫比他年长,与他不同,生来便受尽万千宠爱,从未受到任何委屈。
那样寒冷的冬天,贺雪枫因他而被牵连关在冷宫中,即便贺雪枫比他年长,可也是娇贵的主。
纪舒年不是热心的人,受尽他人欺负,让他对所有人都产生了提防,不过对于这个被自己连累,才不过半夜便发热病得迷糊的‘哥哥’,到底还是心有愧疚。
他怕贺雪枫被冻死,将干草分给他,可贺雪枫实在太过娇贵,就这样还是冻得半死不活,于是他只能学着民间话本中看来的钻木取火。
当时风很大,宫殿四处漏风,他没什么经验很难生火,忙到很久,手都长出了水泡,终是把火升起。
随后他便不慎烫到手,烧了个月牙的伤口。
当时贺雪枫醒来过,看着他手腕的伤口抿着唇一直掉眼泪。他以为贺雪枫是觉得害怕,骗他说这不是伤口,是月亮神女赐与他的印记……
总之就是一堆骗小孩的话。
纪舒年揉了揉眉心,他确实没想到贺雪枫便是当年那个因他受累的孩子,因为后来他们都睡着过去,待醒来后贺雪枫已经没找到,他以为贺雪枫是前来赴宴的某个官臣之子,却没想到居然是金国的八皇子。
他心里有些一些复杂。
真没想到贺雪枫表面如此君子端方,城府如此之深的人,小时候居然这么爱哭。
这么想着,便已然来到茶厅。
看着贺雪枫,纪舒年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尴尬。总不能说对不住,当年是本王害你被关罢?
总感觉很怪异!
贺雪枫倒是没有什么尴尬,他一如往常温和地笑着,“王爷已然知晓?”
话是疑问,倒不如说是陈述。
纪舒年心里窘迫非常,毕竟贺雪枫是别国皇子,而他如今身为王爷,却叫外人看了他们内部的阴私之事。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在极为出色之人面前,暴露自己的不堪,相当的窘迫。
纪舒年实在难以为恭亲王扯遮羞布,又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凄惨的一面,他轻咳一声,干巴巴回道:“记得。”
贺雪枫体贴地没有再提往事,“王爷可是要前往北疆?”
纪舒年心中一紧,揣测着莫不是贺雪枫的手伸得这样长,居然连皇宫的事情也已然知晓,还知晓得这般快!
贺雪枫看到他反应,露出些许无奈,他好脾气道:“我听闻丽妃娘娘很是关照顾大人,王爷同顾大人又是幼时玩伴,再怎么有隔阂,王爷也并非那般能够坐视不管之人。”
纪舒年眼睛闪了闪,心里却想着莫不是贺雪枫已然察觉他与顾彧卿并未闹僵,而是演给北帝的一场戏,所以才过来试探?
这般想着,纪舒年神色不变,“顾大人不幸身亡,本王此番前去只是为了边城百姓。”
“本王身为王爷,受万民优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八皇子还望莫说这般令人误会之言。”
他顿了顿,“至于顾大人,他是死是活又与本王何干?身为钦差却如此羸弱地惨死于敌国将士手中,这是他的无能!”
说到这里,纪舒年确实带了几分愤怒。
若是顾彧卿再注意再小心一些,又如何会这般?这不是他的无能是什么?
上辈子明明没有这般,这辈子又为什么要成为北帝手中的刀?自古帝王手中的刀,又有哪个有好下场?
贺雪枫也没有生气,他道歉道:“是雪枫失言,王爷请消气。”
纪舒年这下子是真奇怪,贺雪枫寻他作甚?总不能告诉他,堂堂皇子会因为幼时之时,来这里与他探讨什么儿时记忆吧?何况这也并非什么美好的记忆。
最主要的一点,金国虎视眈眈已久,他们也并非好友,又有什么情谊能够让他们相谈?若是想要里应外合的话,怎么看恭亲王才是那个好买通的人选罢?
还是说,贺雪枫是想要获取他的信任,就好比他对顾彧卿所做的那般?
似乎看出纪舒年心中所想,贺雪枫苦笑,连称谓都忘却,他说道:“我以为,我们会是好友。”
纪舒年:“???”
蛤?你说什么?我们是好友?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别告诉他因为幼时只是一次不怎么美好的见面,贺雪枫就已经把他当成好友……
就滑天下之大稽,离谱致极!
“旁人可能会觉得我生来便尊贵,可我也知晓所有人不过都是在利用我的身份。”
“我母后贵为一国皇后,我父皇乃一国帝王,我外祖父手握兵权,我是当之无愧的储君。”
纪舒年:“……”
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不想要给他啊!!!
“我父皇并不待见我,唯恐因此皇权外落,所以储君之事压了很久。”
“我母后非常深爱我父皇,一个没有心的帝王,为此我必须成为世人眼中的完美之人,成为她邀宠的手段。”
“我外祖父野心勃勃,总想着当乱臣贼子,妄图把我当成傀儡操控,而我父皇恨不能我身死。”
纪舒年:“……”
这种宫廷秘史是他能听的吗?他们可是两个国家的人啊!
贺雪枫并不在乎,他神情有些疲惫,“直到遇到王爷那日,一个素未谋面之人都能真心待我,不惜因此而烫伤……”
纪舒年将袖摆遮下,若无其事道:“八皇子不必挂心,当年你也是因本王受累,身为客人,说起来还是我们招待不周。”
贺雪枫避而不答,他认真地看着纪舒年,“王爷想要当皇帝吗?”
纪舒年:“……”
这是他想不想的问题吗?而是能不能的问题吧!怎么说得好像如此轻而易举一般!真是气人!
纪舒年有些无语凝噎,他假笑道:“本王若说想,你还能帮本王不成?”
贺雪枫也没正面回复,他微微颔首,“那便是想了。”
他承诺道:“本王会帮你。”
纪舒年:“……”
纪舒年怎么可能会相信?话本都没有贺雪枫这么离谱!可接下来却让纪舒年出乎意料,因为贺雪枫也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居然真的将蔺国与北疆豪强和驻地将士勾结的事情告知与他!
简直震惊了纪舒年八百年!
金国是蔺国的老邻居,与他们国家将蔺国围绕,此次蔺国挑衅他们国家,说不准里边还有蔺国的授意。
纪舒年很明白贺雪枫所说的都是实事,可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贺雪枫为什么要将此事告知与他?是看不起他,还是觉得有恃无恐?总不能是真的吃错药了吧?
别告诉他,贺雪枫真的把他当成好友……
看着贺雪枫认真的表情,纪舒年非常迷茫,倏地冷不丁响起一件事。
纪舒年略带防备地看着贺雪枫,试探道:“八皇子可是好男风?”
宫里也不乏这些阴私的事儿,历代帝王宠幸太监也不是甚稀奇的事情,不说旁的,便是读书人身边的书童,有时候还要充当给主子纾解欲/望之人。
男风之事非常普遍,但以世俗来说,私下玩玩还可以,不会有人会拿到明面上来说。
这贺雪枫……该不会真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罢!?
纪舒年想想就头皮发麻,就好像身上爬了一条毒蛇,恶寒难忍。
虽然但是,他并不歧视这类之人,但别放到他身上,想想就难以忍受。
却见贺雪枫眨了眨眼,神情浮现疑惑:“南风?何为南风?可是风向?”
纪舒年:“……”
看着贺雪枫不似作假的疑惑,再看那清澈见底的眼眸,纪舒年只觉得自己像是玷污了人家。
他转移话题,“八皇子为何告诉本王这些?莫要说你与本王一见如故。”
贺雪枫神色有些黯然,随之又打起精神,“王爷唤我雪枫便好。”
纪舒年是真的搞不懂贺雪枫到底在想什么,也不擅长应付他这种人。
若是有所图谋倒也没什么,可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真是让人难以适从。
纪舒年也懒得再应付他,直言道:“八皇子,本王认为你并非蠢笨不堪之人,倘若真如此,恐怕你也不会存活至如今。”
“你便直言罢!你为何而来?想要从本王这里获取什么?”
贺雪枫神色受伤,但还是回道:“我为王爷而来,没有想要从王爷手中获取什么。”
“王爷不必有所负担,这是雪枫心甘情愿。”
纪舒年:“……”
纪舒年简直想抓狂,这人真的……真的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黏黏糊糊的,目前来说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歹心。
不是,他图啥啊?总不能是觉得他辛苦挣扎得可怜,这才想要施舍罢?
幼时他也没做多余之事啊?就给一个因他受累之人点火伤到手而已,一般来说贺雪枫埋怨他也是正常,怎么会有人这般,这般的难以让人理解呢?
罢了,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见招拆招便是!
“八皇子好意,本王已然心领,”他开始赶人:“八皇子可还有要事?”
纪舒年态度如此明显,可贺雪枫像是没有察觉,他不为所动。
明明是生来矜贵之人,如今却饮下已然渐凉的茶水,却好似品尝世间美味一般。
贺雪枫符合当世之人对君子的所有美好想象。
温文尔雅,待人亲和,性情很好,周身总带着读书人惯有的文人卷气,文采方面的造诣更是出类拔萃,道是当世文人之首也不为过。
纪舒年一直觉得贺雪枫城府很深,因为他自己便是皇子,能从吃人的皇宫中成长,哪里会是什么纯善之辈?特别是贺雪枫在金国几乎是人人夸赞盛风,他只觉得贺雪枫必然是心机至深,才能营造出如此之名。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就为了幼时不甚美好记忆一面的他,做出近乎小儿玩乐似的举动,让人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不应当纠结于此,不管贺雪枫目的为何,或是真蠢假傻,白送上门的助益不要白不要,可看着有如稚子般纯真,不知世间险恶的贺雪枫,纪舒年难得有些良心发现。
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心累过。
“本王便且当你一见如故罢。”
纪舒年试图按贺雪枫的思维来揣摩,“既然本王与你已然是好友,好友之间互相帮助也是寻常。”
“你可需要什么?”
贺雪枫眼眸明亮,连眼神中都带着几分笑意,他一字一句重复,像是告诉自己,又像是询问:“我们是好友了?”
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让人愈发觉得怜爱。
纪舒年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
开甚玩笑,贺雪枫需要人怜爱?他在金国的地位,可比他这个朝不保夕的王爷要好过得多,哪里会需要他施舍这些可笑的怜悯?
纪舒年颔首:“你告知我如此诸多之事,只要你是真心交好,便是本王好友。”
如果另有图谋,那也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不过……似乎好像上辈子贺雪枫平安无事等金王驾崩,自己上位来着,说是顺风顺水也不为过。
贺雪枫好像此番前来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好友,此时得到应答看起来十分欣喜,就真率得不似能存活在皇宫之人,倒像是个富贵人家,不知愁的少爷。
“舒年何时前往北疆?”贺雪枫问道。
纪舒年:“……”
他就没见过这般自来熟之人,真是打蛇随棍上,不外如是。
而且这人好像不怕他去不了一般,说得如此肯定,也不知是心计过人还是另有筹谋。
“看父皇如何作想。”
贺雪枫有些失望,“三日后,我便要回国,”他眼巴巴地看着纪舒年,“王爷可要与雪枫同路?”
贺雪枫回国自然要途径蔺国,他们的路线相同,如若出发时间相同倒也不是不可以。
纪舒年哪里敢给他保证?倘若他真能做得了这个决定,恐怕也是到了皇位换人之时。
“不知。”
贺雪枫也没有多做纠缠,“倒也无妨,反正我们还会见面。”
纪舒年:“……”
如果纪舒年听过一首歌的话,大概便是——有自信谁都了不起。
那边贺雪枫离开贤亲王府,脑海中有声音阴阳怪气,“你可真行啊!本皇子苦心经营的一切,倒是为你拿去白白送给旁人。”
贺雪枫认真辩解:“不是旁人,舒年是我的好友。”
脑海的声音:“???”
都被气笑了,他咬牙切齿道:“行行行,不是旁人,是你的好友!”
“那劳烦尊贵的八皇子,请你告诉本皇子,你将父皇所布局之事告知于你的好!友!”
他加重好友二字,可惜当事人根本就没有听出他的阴阳怪气,倒是把脑海中的声音再次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只差原地驾鹤西归。
“嗯,事无不可对人言,好友之间本该就坦白,而且他很关心顾大人,作为好友,我自然不能束手旁观。”
脑海中的声音都被贺雪枫的这个歪理逻辑给气乐乐,“行行行,我不管你和贤亲王是不是好友,纪国混乱对我们来说可是好事。”
“如今外祖父手中的兵权已然到我们手中,只待父皇驾崩我们便能登上皇位,届时再攻下蔺国,吞并纪国也是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贺雪澜就非常痛恨为什么自己的另一面,居然是如此愚蠢之人!
明明同样的他,虽然看起来纯善,实则淡漠无比,可却把幼时的一面当成所谓的救命稻草,也是当真可笑!
可这般可笑之人,居然是他自己!
贺雪澜越想越气,恨声道:“你迟早把自己害死!”
贺雪枫闻言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回到金国要寻什么宝物送给他的好友。
贺雪枫与贺雪澜同为一人,虽说性情不一,但也五感相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贺雪枫的想法?
贺雪澜只觉得怒其不争,气急败坏道:“你这是图谋人家罢?”
“连何为男风都不知晓,就这你还图谋人家?你个蠢货!”
贺雪枫动作微顿,马车也刚好停下。他看向侍者,“何为南风?”
侍者闻言一愣,随之面色涨红,眼神有些闪躲,就是不肯看贺雪枫。
贺雪枫生来聪慧,可以说是过目不忘,几乎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得倒他。
可是……何为南风?侍者又为何露出如此之象?
贺雪澜只觉得心肌梗塞,有些后悔拿这事来激贺雪枫,这和给自己挖坑没什么两样!
一想到今日之后,他的断袖之风便要从此声名远扬,贺雪枫只觉得眼前一黑。
“莫问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贺雪澜气得压根直痒痒,“你就是天生来气我的罢!”
二人交谈不必用言语,贺雪枫反回道:“我们是同一人,你便是我,我便是你。”
贺雪澜:“……”
“行行行,是我自己气自己成了罢?你告诉他,今个刮的是北风还是南风,快些!”
贺雪枫将贺雪澜的话转达给侍者,侍者果然露出了‘我可真是污秽,居然如此玷污皇子’的神情。
贺雪澜果然兑现承诺,不过他也没有亲自告诉贺雪枫,而是等到他用自己身子的时候,遮挡着脸,跑到外头买回了一本本带着人像的书籍。
贺雪枫打开一看,神情露出几分错愕,可还是认真地往下看,如若不是里边两个小人纠缠成一团,在行鱼水之欢之事,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他在研读什么复杂的古籍。
贺雪澜吵闹得很,“行了,别看了,贺雪枫你是下流吗?居然看春宫图,还看得如此入神!”
“你真是道貌盎然的无耻之徒!”
贺雪枫若有所思,“这便是春宫图吗?舒年喜欢这般?”
贺雪澜:“……”
如果可以,贺雪澜真想翻个白眼,他没好气道:“贤亲王何时说过他喜欢了?人家是怀疑你对他图谋不轨好吗?”
看着手中□□纠缠的小人,贺雪枫想到纪舒年,又看了看小人,耳根有些微红,“贺雪澜,你下流!”
贺雪澜有生以来第一次得到贺雪枫的唾骂,他有些高兴,“对对对,我下流也是你下流!”
……
北帝动作很快,也不知他是如何想通,在贺雪枫离开京城的第三日,他也随着威武大将军一同出发,与之随行的是以钦差身份的韩睢。
纪舒年与韩睢不熟,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却也听闻此人的文采。
第一眼和北帝感想相同——历史照入现实,这是活生生的未来奸臣!
韩睢面容偏阴柔,眼尾微微上挑,眼波流转,便是看路边的石子都会觉得深情。
特别是本朝钦差大臣的官服为赤红,看起来不像是在穿官服,而是穿婚服,将本就白皙的肌肤,显得愈加莹白透亮。
特别是那双手修长纤细,是纪舒年所见过最好看的一双手。
纪舒年没有什么奇怪的嗜好,更没有看男人手的癖好,所以他也只是大概扫了一眼,便目不斜视走上了马车。
韩睢为文官,自然也是坐马车。
北疆战事紧急,威武大将军是难得的良将,自然万事以战事为先,这也导致他们夜以继日的赶路,如若不是有他们这些累赘在,恐怕威武大将军还能更快些。
一连赶路了数日,再怎么着急也需要休整。
帝王之命下发,各地地方官员也已然准备好接风之事。
如此劳累奔波,莫说是纪舒年,便连韩睢也是惨白了一张脸。
有时候皮相太过出色,确实能让人赏心悦目。就单拿韩睢来说,这般赶路他们狼狈不已,而韩睢却宛如落难公子一般,虽有狼狈却丝毫不显得难堪。
此遭出行,陈有福也在随行之中。陈有福是他的心腹,也是他最值得信重之人,故而私下里,他学过什么字,练过拿些武,陈有福也是与他一同学过。
他们严格来说,勉强沾上半个武字,可韩睢除了在将士们面前根本拿不出手的君子六艺骑射之外,是完完全全的文人。
北帝到底在先帝的熏陶之下,也算是崇尚于武,倘若韩睢能强壮一些,北帝怕是也不会这般不待见他。
此刻韩睢惨白着一张脸,作为今科状元郎,又出身寒门,是真的穷苦贫寒,而不是那种没落的官僚贵族。
他身边没有伺候的小厮,只能强撑站着,微蹙地眉头能看出他的身子不适。
北帝虽说想要抬举韩睢,可能是打从心底不待见,自然也不会关照到方方面面,而且以韩睢当前的身份,也确实不配北帝为他特殊对待。
毕竟北帝可是帝王,让一个帝王考虑你身边有没有伺候的小厮,吃穿住行周不周到,怕是在做梦!
便连韩睢乘坐的马车,也是随行所配,自然不像纪舒年这个专为长途奔波,进而打造的亲王马车一般舒适。
在北帝下令之时,纪舒年便知晓北帝是在打什么主意,无非便是让韩睢顶替顾彧卿的位置,用来制衡他罢了,无甚稀奇。
有条件下,纪舒年从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他身上流着北帝的血脉,父子在这一点上如出一辙的相像。
纪舒年不会委屈自己,北帝自然也不会,北帝忍受了恭亲王这么多年,不还是说舍弃便舍弃?
若不是担心他在北疆有个万一,恐怕离京之前,等待恭亲王的不是拘/禁,而是被关押在宗人府。
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这般,何况一个本就不待见的韩睢?
韩睢是威胁,却也不足为惧。
之前说过,纪舒年不是个心软之人,倘若是顾彧卿,看在他母妃的份上,恐怕他还会关照一下,至于韩睢……呵,一个被北帝抬举,用来制衡他的敌人,又与他何干?
韩睢看着纪舒年目不斜视从他面前走过,眼眸微微下垂,袖摆中的手却是攥紧了几分。
当地官员很是热情,接风宴办得很大,就怕怠慢于他们。
亲王乃超品,何况是铁板钉钉上未来储君的纪舒年?
作为地位最高之人,纪舒年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左侧是非常不解风情,满脸不耐的威武大将军,右侧是钦差身份的韩睢,随后到地方知府以及一应小官。
如若不是威武大将军一副老子很不爽,提刀就能将疑似脑满肠肥的滥官剁碎的样子,怕是还会有美姬作伴。
托威武大将军的福,纪舒年得了清净,倒也不是非常清净,因为知府和小官们一直在哭穷,谈及此地有多么的苦,他这官当得有多么不容易,在他治下又有多么多么大的改变,目的就为了步步高升,在他这个未来储君面前刷好感。
纪舒年坐在主位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子,显露着主人的不耐,可这些人还是把人当傻子愚弄。
“贾康,字宁书,知府大人之名,可是如此?”
贾康连连应是,“回王爷,确实为下官之名。”
“贾康,字宁书,彰和五年入仕,至永州任官今岁是第九年,连任永州知府三期未曾调离,可是如此?”
贾康半真半假道:“确实如此,下官在永州呆了九年,这里便是下官的第二之乡……”
未等他说完,纪舒年猛然拍桌子,“贾康,你可知罪!?”
贾康被吓了一跳,仗势欺人已久的他,下意识想要喊声放肆,可刚抬头却看到属于超品亲王服制,只能将话头咽下,不过在永州当了九年知府,他也不是好惹的。
他抹了抹泪水,看起来像是受冤枉之人,“王爷,下官知晓您身份贵重,可您也不能血口喷人啊!”
“下官在永州为官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您初来乍到,不分青红皂白便给下官按莫须有的罪名,便是到陛下面前,下官也不服!”
威武大将军虽然看不惯这个铺张浪费的知府,但也确实如他所说的一般,没有证据并不能空口白牙污蔑,何况对方还是朝廷官员。
对于纪舒年,威武大将军是有些欣赏,在此之前他以为纪舒年会有贵人的娇贵折腾毛病,可赶了这么多天的路途,不但没有喊累还非常体恤将士。
可再欣赏也并不能仗势欺人!
他劝道:“王爷莫是吃了酒?”
冬狩醉酒之后,如非必要,纪舒年几乎滴酒不沾,此刻也是以茶代酒。身为地位最高的王爷,自然也没有敢对他劝酒,并对此有所异议。
此刻,所有人都知道纪舒年并未吃酒,威武大将军的话,不过只是给纪舒年一个台阶下。
贾康知晓他在纪舒年这里已然是讨不了好处,故而也没有再如之前那般阿谀奉承。
他话中有话:“王爷若是不胜酒力,便还是尽早歇息罢,可莫要再说出这番话,伤了朝廷官员之心呐!”
纪舒年也并不恼怒,他看了陈有福一眼,陈有福立马拿出已然收集好的证据摊在桌前。
白纸黑字,一个个鲜红的手印,一条条罪证赤目惊心,让人看了之后对贾康恨不能将此滥官杀之而后快。
顾彧(yù)卿,韩睢(su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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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文泽跑了十年龙套,终于摆脱花瓶人设,获得最佳配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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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保持人设,禁止暴露演员身份】
第一个副本:《袋鼠外卖,送啥都快》
一朝醒来,文泽变成业内卷王——外卖小哥。
他的[顾客]有电锯杀/人狂,嘴角开裂的小丑,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每一位[顾客]都在准备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而他,则是这些[顾客]的猎物。
此刻,男人悄无声息站在半掩的门后,手中紧握着电锯,即将开展一场血/腥盛宴。
下一秒,文泽躲在警察叔叔身后,大义凛然道:“警察叔叔,就是这户点的100元外卖,外加10元配送费,肯定是在求救!”
电锯杀/人狂:“???”
这特么难道不是你专门打电话过来,推销满至100,还讨要10元巨款配送费???
文泽指着染血的电锯:“天呐!警察叔叔,他手里还有凶器!”
后来,电锯杀/人狂喜获铁窗泪,在狱中沉痛想到——不要听信推销广告!!!
第二个副本:待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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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