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 第20章 卡在喉咙的话

万物已被光照亮。

西恩叩响了房门。

打开门的是阿瑟玛。

“你们谈了什么？”西恩带着一种莫名的笑容。

“她说，等回来之后便去琼台皇城。”阿瑟玛看到他的表情，于是也笑了笑。

西恩的笑变得更大，“真有趣。”他故意说了阿维图斯常说的话。

“你去问梅利·阿热发生了什么吧，要快一点。”阿瑟玛道。

“好。”西恩道，“克莱尔说要一起回去。”

“嗯。”阿瑟玛淡淡道，“你回去后，能轻松面对你的父亲吗？”

西恩靠着墙，斜看着她，“阿维图斯很好吗？你们一个个追着。”

“现在，去找梅利·阿热吧。”阿瑟玛关上了门。

西恩只好耸了耸肩，他叩响了梅利·阿热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男孩，他面色绯红地从西恩身侧挤了出去。

西恩面带笑容，走了进去。

梅利·阿热已恢复了往日快乐的模样，正懒懒躺在床上，见西恩进来，紧张又尴尬地笑了笑，道，“西恩，你怎么来了？请坐，请坐。”

“我想询问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西恩道。

“他...他死于一场狩猎。”梅利·阿热搓了搓手，顺便爬起身，露出光洁的后背，一件件穿上衣衫。

西恩仔细瞧着，“来自琼台皇城的信，那是什么？”

梅利·阿热被吓了一跳，“那...那是什么？”

“我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所以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吧。”西恩道，“你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不过你死了，倒可以和父亲团聚了，难道这也是你故意的？”

“西...西恩大人，”梅利·阿热勉强道，“这不符合规矩...你们不该这样...”他的肉在抖动。

“给你三秒钟。”西恩竖起手指。

梅利·阿热突然爆发，嚎啕大哭，发疯似地大喊，“我受够了...你们都欺负我！好，我说...我说！”

“别担心，好好说。”西恩安抚道，降低了音量，“否则我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我的父亲...”梅利·阿热打了个嗝，“他对我很严苛，这让我很愤怒，但我只能克制自己...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虽然梅利·阿热尽在说一些废话，但鉴于西恩无所事事，克莱尔在谋划远大前程，阿瑟玛在演绎虐恋情深，阿维图斯？算了。所以西恩找了个好地方，坐了下去，道，“你母亲呢？”

“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她，很多人怀疑其实我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梅利·阿热道，“因为我的父亲看上去只对金钱、权力、名望感兴趣，所以他被赶到只微村后一直很郁闷、哀愁、愤怒，除了我很开心...他也极度厌恶我的笑容。”

“嗯，我相信你的父亲的确是一名优秀的人类。”西恩道。

“优秀？”梅利·阿热道，“哈，确实如此。”

“直到有一天，他表现得异常兴奋，太罕见了，于是我问了管家，原来是他收到了一封信，来自琼台皇城。”梅利·阿热道，“我感到惶恐、害怕，或许是因为我自小就在念经文，漱玉经...我对名利没什么**，我也担心父亲是否被欺骗...那之后，威尔·马可夫来了，他对马可夫很有兴趣，虽然父亲的精神一直不健康，但那段时间，尤其诡异。”梅利皱了皱脸，“他酷爱折磨威尔·马可夫，已经到了血腥的程度，或许更为惊恐的是，威尔·马可夫总是安然无恙。”

“你怀疑威尔·马可夫杀了你的父亲？”

“不！他已经死了...”梅利·阿热握紧了手，“死人不可能复活...一切都是从那封信开始产生变故，那是一封不详之信。我曾听见有人和父亲交谈，就在他的书房里，父亲的声音听上去如此恭敬...他一直念叨，不久后他就可以光荣地重返琼台。”

“之后，你的父亲杀死了威尔。”

“那天，我以为他疯了...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梅利·阿热惨笑道，“但威尔·马可夫似乎和那位大人物...他怎么会杀死马可夫...”梅利的眉头紧皱着。

“你认为，是那位大人物为了威尔复仇，设计杀死了阿热老爷。”西恩道。

“对，所以我让父亲不要去那场狩猎，那一定是个圈套，后来果然...”梅利·阿热的嘴张着，“我痛恨我自己，我不敢为他复仇...我曾以为我恨他，但在他死后，我却总能看见他，无处不在。”

“在你父亲的书柜，你翻出了威尔的相片。”

“我的父亲...他喜欢面容姣好的男孩，我以为他对马可夫也...他杀死马可夫，大抵是因为马可夫不从。”梅利·阿热道。

“威尔，是怎样的人？”

“他很熟悉望恍，能背诵很多教言，信仰虔诚。所以，应该是这个原因，他会反抗我的父亲，因为修士不可耽溺情爱。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到这里，对他知之甚少。”梅利·阿热道，“我想...他或许是望恍的圣子！这是一种修行，所以他甘愿忍受刑罚。而写信的也一定是望恍的大人物，只有这种人才有足够的权力，将父亲重新召回琼台皇城。”

“你的父亲被**冲昏了眼，杀死了望恍圣子，所以被望恍报复？”

“对...”梅利·阿热哽咽道，“我信仰了一生的事物，却是害死父亲的凶手。”

西恩轻笑了一下，“但为什么，在你的内心深处，似乎并不相信你所说的话？”

他俯视正坐于床沿的梅利·阿热。

“我没有撒谎，西恩。”梅利·阿热扯了扯嘴角。“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如父如子，梅利·阿热。我说过，我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加梅利尔·克恩...”他缓缓道，“你的心一直在重复这个名字。嘴可以吐出谎言，但心不会。”

他叹了口气，捏着梅利·阿热的下巴，“你试图欺骗我，梅利·阿热。加梅利尔·克恩更可怕吗？他到底是谁？”

梅利·阿热想挣脱，但无法，只能不停吞咽口水。

很久后，他才道，“...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本人，只听过他的声音...所以我确信他就是那个和父亲在书房交谈的人。他在琼台是个大人物，比整个厄默家族还要大，他非常神秘...连听过这个名字的都甚少。”

“杀死你父亲的不是望恍，是加梅利尔·克恩，他邀请阿热老爷去参加狩猎，送回的却是碎肉。”西恩道。

“我不知道，这不是我说的。”梅利·阿热迅速摆头，绝望地苦笑，“我没这样说...没有！”

“你很聪明，梅利·阿热。但你没有解释，你是如何断定威尔和那位大人物有关联的。你说你翻出了威尔的相片，但却没说是什么时候。”西恩道，“因为在他到来前，你就发现了那张相片。鉴于你的欺骗，我必须惩罚你。”

他盯着梅利·阿热的眼睛，“你的父亲不是罪有应得，恰恰相反，他死于忠诚——威尔·莺谭还活着，这个消息会让你喜悦抑或愤怒？”

西恩饶有兴致地观察梅利·阿热的神情，“你似乎不是很惊讶。”

“但你毕竟也说了很多真假掺半的话，所以我会给予一些奖励。”他的手下移到梅利·阿热的脖颈处，“你知道我为什么常常喝酒吗？酒和血液其实很相似...不如我直接从这儿撕裂吧，就像一个真正的狼人。”

梅利·阿热剧烈地咳嗽起来，试图说话，但只有气音，他的脸渐渐憋红。

西恩静静注视着，猛然间松开了手。

“骗你的，好好活着吧。”他笑了笑，“望恍的第一律，不是克制吗？你会好好记着吧？毕竟是你信仰了一生的事物。”

梅利·阿热一下跌在床上，随后摸向自己的喉结处，哭嚎起来。

西恩走了出去，并好心关上了房门。

梅利·阿热在撒谎，他厌恶的并非不敢报仇的自己，而是自我欺骗才能苟活的自己。

从一开始，阿热就是加梅利尔·克恩的弃子。

他欺骗自我，这是阿热老爷的罪孽，所以才有借口放下仇恨。

可以确定的是，加梅利尔·克恩知道威尔·莺谭会来到只微村，早早安排了一切。

他也知道威尔·莺谭身上流着东部精灵的血液，不会死亡。

西恩顺手从桌上拿起一瓶酒，晃了晃深红的液体，又放下。

他闷闷咳嗽了几声。

如父如子。

阿热老爷或许也只是在欺骗自己，所以没有一丝犹豫与怀疑。

因为他不敢不这么做。

这就是人类？

不，不仅限于人类。

他也是如此——自我欺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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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卡在喉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