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郊短篇合集 第15章 （哨向）天择 5

1，

随着二王子殷寿登基为商王，被他一手训练出来的质子营的性质发生了变化，从原本质子收拢所变成人皇近卫。随之带来的是庞大的事务与职责。比如，护卫王宫的安全。

新王登基的第一天，姬发有幸成为第一班拱卫王宫的头领。但是他刚刚带着兄弟们转了半圈，就遇上了殷郊。

殷郊嘴角向下撇着，显示他心情不好。他的手里还拎了酒，说明他的不高兴大概率来自他的双亲。

殷郊是特意来找姬发的，他看到他的第一句就是：“陪我去喝酒。”

姬发看了一眼身边的人：“今晚我负责巡逻。”

“和姜文焕换班。”殷郊说道。姜文焕是哨兵，敏锐的味觉让姜文焕根本不能喝酒。鄂顺最近被姜文焕看得很严，殷郊不想因为带着鄂顺去喝酒和姜文焕打架。所以，让姜文焕和姬发换班，是最优解。

这方面，姬发是很纵容好友的，不会拒绝来自殷郊的要求。

姬发找了姜文焕。姜文焕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是要接姬发的班，负责下半夜的巡逻的。

殷郊觉得今天终于有一件顺心的事情了。他高高兴兴地带着姬发去喝酒。

他们找了一个隐蔽的宫殿，坐在高高的滴水檐下，一边仰望昏黄的月亮，一边聊天喝酒。殷郊喝得多，说的话也多。姬发几乎没怎么喝，他还要去还姜文焕的班。姬发说的话也不怎么多。

殷郊告诉姬发，登基大典后，他的父王不肯来见姜王后和他这个儿子：“母亲说我说错了话。我说错了吗？”殷郊扭头望向最好的朋友。

今天殷商新王登基，大典上大司命比干亲自测卜，得到“子杀父，臣弑君”的批语，上天为此降下恶兆，要惩罚整个国家。

殷郊在大典上，说了两句话，一是质疑大司命“子杀父，臣弑君”的批注;二是跪求新王传位给他这个太子，让他替死。

姬发迎上殷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庆功宴上，大家都看得分明，是狐妖寄宿在殷启的体内，操控他杀了先王，而后自杀。但是上天依旧降下了‘子杀父’的批语。殷郊，你真的不知道，这句话在暗指什么吗？”

姬发一向是个理智、清醒且聪明的人，凡事一点就通。在他听到大司命那句批注出来的时候，他就立刻本能地明白了，这是在暗指那只狐妖犯下那等罪行是受了他们的统帅殷寿的指派。

但是人是感性的生灵。他们这些年轻人在殷寿的教导下长大，殷寿是他们八百质子的导师、引路人，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没有一个儿子是不崇拜自己的父亲的，尤其是这个父亲高大、伟岸、英明、睿智……一个男孩所向往的一切关于英雄的遐想，都能在这个父亲身上得到兑现的时候。

殷寿，是他们这些来自诸侯的质子们的信仰。

殷郊是殷寿的儿子，他敬爱着他的父亲，崇拜着他的父亲。

姬发何尝不是呢？他来朝歌，本来就是来做大英雄的。

“我听得懂，可是……”殷郊扔掉酒碗，双手握住姬发的肩膀：“难道你也像他们一样，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姬发摇了摇头。这一刻，于年轻的西岐二公子而言，感性压倒了理性，对信仰崩塌的天然恐惧，让他刻意忽略了心底的不安和警报。他对殷郊说道：“我当然相信大王。他是大英雄，他是我们的大英雄，也是大商的英雄。”

殷郊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就知道，姬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的。

殷郊伸手去摸酒碗，发现他的那一个已经砸了。

姬发将自己的那一个递给了好友：“用这个吧，反正我也喝不了多少。我也懒得跑去找另一个给你。”

殷郊笑着接过酒碗。

临近子夜，姬发将半醉的太子扶回了太子的宫殿。帮人换了衣服，弄上床，盖好被子，姬发缓了口气，扭头去和代班的姜文焕交接。

2，

《封神榜》的出现夸张得像一出闹剧。姬发不得不说，这件连仙人都眼红的宝物，在他眼里，更像一个邪物。

一个靠吸食人的魂魄，壮大自身力量的所谓宝物，还不能称为邪物吗？

但是他这么想没用，大王殷寿要的是他老人家怎么想，大家就得跟着一起这么想。

跑来献宝的姜子牙出尔反尔，骗回《封神榜》跑路后，殷寿下令太子殷郊和他最欣赏的姬发，共同追回《封神榜》。

中途，殷郊和姬发分道搜寻。殷郊发现了姜子牙的踪迹，追着他上了悬崖壁峭。狭窄得根本不能算作路的石突上，姜子牙质问殷郊，一个把天罚视作好事的王，会是一个贤明仁德的君主吗？

“假如换做你，你会像他那样做这样想吗？”姜子牙紧紧抱住封神榜，一字一句地质问大商的太子。

殷郊又怒又惊，怒的是这个老道士言而无信，撩了一波就走，还在自己面前诋毁他的父王。惊的是这个老头子真不要命，躲到这种鬼地方，抢都没办法抢。

“我父王发誓要为天下苍生**！这还不够仁慈吗？”殷郊大声反驳着，就冲他父王这一句誓言，他有底气反驳天下所有的指谪。

“你相信吗？”姜子牙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他不仅不信殷郊的话，还要反过来质问他：“你相信他，是因为你是天君，而殷寿是黑暗君主？”

这是第一次有人直接看穿殷郊的伪装。商太子下意识分辩：“你不要胡说，我不是父王的天君。”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想起了母亲对他的叮嘱和警告。

“什么意思？”姜子牙蓦然瞪大了双眼。

殷郊恨不得咬掉刚刚自己的舌头。他避开姜子牙的问题，想用气势汹汹来压过眼前的小老头，让对方忘了刚刚的话题：“你怎么发现我是天君的？”

“有一种向导，天生就能感知到其他的向导和哨兵。任何伪装在他眼里都会无所遁形。我就是这种向导。”姜子牙解释了一句，“你是天君，他们应该教你的！”

殷郊心想，我学这个干什么？有什么用？

姜子牙重提刚刚的问题：“你不是殷寿的天君，那谁是他的天君？你的哨兵呢？”

殷郊才不会再“上当”，他向姜子牙靠近一步，就要扑过去夺走老道士怀里的封神榜。老天不长眼，一块比殷郊的脑袋还大的石头从山崖上滚落下来，直接砸中殷郊的后脑，将他砸晕了过去。

殷郊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被绑在一棵大树上，随风飘荡。山上的风总是很猛的。

殷郊抬头，就看到姬发手里拿着封神榜，要挟昆仑山的仙人放了他。

殷郊不愿意，大喊着让姬发带走封神榜。

姜子牙发现殷郊醒了，连忙冲师侄杨戬喊，让他飞远点。

“怎么了，师叔？”杨戬一边听话地往远处飞，一边不解地回头，询问师叔，让他远飞是有什么深意。

姜子牙心说，这边一个天君，你个哨兵不跑远点，等着“执剑之手”挥舞你呢？

姜子牙没有向杨戬解释，他现在没了道行，没办法密音告知杨戬，至于直接喊出声……这不是在提醒懵逼的殷郊吗？他姜子牙才不做这种“肉包子打狗”的傻事。

还好，他的身边有个哪吒！

姜子牙正在庆幸，龙虎二将尚有虎将可用，哪吒就“不小心”弄晕了殷郊。然后，姬发直接扔了封神榜！

这可太熊了！

姜子牙追着封神榜跳下悬崖的时候，心里止不住念叨。

殷郊熊，

哪吒熊，

姬发也熊。

果然，只有杨戬靠得住。(?ω?)

熊孩子哪吒用混天绫将即将溺毙的师叔，从险恶的激流深渊中救了出来。

姜子牙肚子里的水都被杨戬按出来后，最后吐了口水，醒过来。

一醒来，姜子牙就让两个师侄安静一会儿，他要静静思考：“殷郊说他不是殷寿的天君，那他是谁的天君？怎么能有两个黑暗哨兵呢？殷寿的天君去哪儿了？”

姜子牙抹去脸上的水渍，开始推算，算了半天，前景始终是一片混沌。失去修为的他，可太难了。

杨戬听了姜子牙的话，以他一个哨兵的专业眼光看待这个问题道：“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黑暗君主，两个国家就有两个啦。”

“可是殷郊是大商太子。一国的黑暗君主绝对不会与他国天君相配。黑暗君主也是哨兵，他的使命是保护他身后的国家。上天不会让他陷入被他国天君操纵，背叛自己国家的危险中。”姜子牙不能理解的就是这一点。

“那就是，”杨戬略做思考，便道，“人族又要改朝换代了。”

“什么？”年仅七十的姜子牙茫然。

杨戬道：“商变成另一个国家，殷郊也就是新国的人了。”

“怎么……怎么能……”姜子牙最害怕的就是改朝换代。当年成汤灭夏，死了多少人？死人多到上苍震怒，降下天罚，逼得新王朝的开国之君不得不**谢罪。

如果，大商灭亡，新朝出世，又要死多少人？又由谁来为填充这场大战的人命负责？

依旧是新朝的开国之君吗？

姜子牙哆嗦了一下，他低头看向始终紧拽在怀里的封神榜。姜子牙迷茫，这件至宝真的有存在的意义吗？

天下共主该去哪里找？

姜子牙又是一哆嗦，清醒过来。他抬起右手连连摇手：“不对不对。我再想想……殷寿是黑暗君主，殷郊是天君，殷郊不是殷寿的天君……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殷商的国运就是两颗鸡蛋。对对，关键在殷郊身上。就算改朝换代，有殷郊在，新朝的黑暗君主不可能变成第二个成汤。”

姜子牙转身，欢喜地招呼两个师侄：“我们去找殷太子。让他试试能不能打开封神榜。”

“要是不能呢？”哪吒哪壶不开提哪壶问道。

姜子牙一挥手：“到时候再说。”

但是他们很快就被一道惊天大雷吸引走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