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驯服实录 第8章 第八章

“之前组织上说会派遣新的医生来疗养院做助手，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您的等级是？”

“B级，”男人看起来脾气还不错，只是鲜少有笑容：“那么，可以讲讲我的工作范围吗？”

“当然可以，您只需要每周三下午为疗养院的病人注射助眠药剂，再适当进行信息素安抚即可。”

“好，”男人点点头：“听起来工作量不算大，大概多少病人？”

“周三嘛……”冯朵点开文件夹：“只有三十名，编码和名单会同步给您，按照之前医生的经验来看，可能需要四个小时。”

“那很轻松了，”男人瞥了一眼紧盯着自己的少女，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抱歉，不过，我可以问一下吸烟室在哪里吗？”

“哦……哦……就在隔壁。”

秦瑜走后，冯朵才松了一口气，这位医生很聪明，面对疗养院奇怪的氛围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尤其是对“病人”，过分的公事公办虽然显得有些奇怪，但给她省了不少麻烦。

毕竟冯朵也不过是个刚入职两个月的新人。

一辆宾利飞驰停在蒙斯塔的侧门，几分钟后，沈眷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挺帅的，你在C市的车？”

“Rowan的车，我朝他借的，”杨柯瞥了一眼后视镜，确定已经甩掉了人，踩下油门。

“你还和他有来往？”沈眷对那个总喜欢把一头金发染成黑色的怪咖没什么好感，印象中这人在军事学院追过杨柯，每天蹲在他们宿舍楼下弹吉他唱歌，偏偏五音不全，害得他们被投诉，最后的结局是被杨柯一个左勾拳撂倒，才还了大家一片安宁。

“你这人真是专情，”杨柯看着沈眷整张脸都皱巴在一起，忍不住笑了：“讨厌一个人也能持续这么久，不过现在Rowan有大用处，不能如你愿了。”

“真讨厌……”

“说起来，你有没有套出什么有效信息来？”

“没有，”沈眷望向窗外：“第一天就刨根问底，恐怕会引起别人的警惕，虽然……”

虽然对方看起来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

“还有，我们要去哪？”

“空中花园，带你见见老朋友。”

沈眷靠在座椅上，难得放松了身体。

空中花园是C市最为出名的艺术餐厅，但只在周一到周五对外开放二到六层，最高层七层为创办人林雪晴的私人会客厅，想要到达第七层，必须来到地下室乘坐电梯，而电梯密码只有个别人知道。

电梯来到最高层，有服务生进行引导，在精致华美的会客厅里，一张巨幅画像显得格格不入，那上面并排站着七个年轻人。

从左向右分别是：军事部副部长颜彦、前遣务部第十二组组长秦叶一、前研究院D组组长沈眷、C大校长独女林雪晴、情报部副部长杨柯、通缉犯余柏以及第三军事学院机械系教授梁婧。

十年前，他们都曾是第三军事学院的优秀学员。

“看什么呢？”林雪晴把盛着荔枝气泡水的香槟杯递给颜彦。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沈眷了。”照片上的沈眷风华正茂，靠在秦叶一的肩头施舍给相机一个还算温柔的笑容。

颜彦清楚地记着那一天，他们六个人第一次集体活动，当时的余柏学长算是不请自来，他还能记起和杨柯、林雪晴、梁婧一起背后讨论“沈眷到底爱谁”的日子。

沈眷那天的状态本来很紧绷，却因为秦叶一的一个冷笑话放松下来，之后他们似乎达成了共识，接纳了余柏学长加入这个集体，余柏也没有吝啬自己的经验，把逃课和文化课低分必过的妙招一股脑教给了几人。他们经常约好了一起逃课，去北门外的烧烤摊撸串，去射击场比赛，也有被老师发现的时候，曾经出现过六个人一起被扣学分的尴尬场景……那是颜彦一生中最为轻松的四年，之后他一路升职，仕途平坦，却再也没有过那样幸福的时光。

“早知道他要来，我就不来了，”和怀旧的两个人不一样，Rowan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他的精神体是仓鼠，可能是天性使然，每次沈眷盯着他的时候他都觉得不寒而栗。

“谁让你惹了全世界最爱记仇的人，”林雪晴笑着拍拍Rowan的肩：“别装了，今天就算是赶你你也不走。”

颜彦轻笑一声，抬头却看到一个身影由服务生带着走进会客厅，像是察觉到了一般，那个身影顿住，抬头，两人隔着人群对视。

他更瘦了，也不再年轻。

他的容貌依旧非常出众，身上却再也没有那样青涩的气息，他的表情依旧淡漠，眼神却不在如初见般清澈。

在他们那一届有这样一句调侃的传言：没有向沈眷表白过的人生不算是真正的人生。

颜彦进入第三军事学院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不是室友也不是老师，而是沈眷。

“同学，你的手环掉了，你……”

“谢谢你，”那是一张可以称得上艳丽的脸，似乎有些惊讶：“同学，你怎么了？”

“同学，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说出这句话后颜彦便红了脸，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冲动问出这句话，好在男生只是愣了一下。

“你好，我叫沈眷，如果有机会可能还会再见面吧。”

这是一句委婉的拒绝，18岁的颜彦却相信了，连着制造了三场偶遇，才一点点走到沈眷身边。

“这边！”林雪晴招呼两人过来，沈眷把风衣递给服务生，走到几人身边。

“可以啊，来C市这么久了，如果不是杨柯拖着你来，你是不是永远也不会来找我？”林雪晴瞪着沈眷，颇有一副讨不到说法就没完的样子。

“怎么会呢？我在忙嘛……”沈眷对女生的态度总是更柔软一点：“确实是我的问题，等一下我自罚三杯。”

“自罚三杯也没人能喝过你，都怪婧婧不过来撑场子，”林雪晴亲昵地挽着沈眷：“走吧，咱们今天一醉方休。”

Rowan跟在几个人身后，朝杨柯挤眉弄眼，不过后者显然没心思应付他，快走几步跟上沈眷。

沈眷似乎比年轻时更加沉默，只在林雪晴和颜彦跑出问题时回应几句，酒过三巡，众人脸上已有醉意，只有沈眷看着分外清醒。

“之前问你，你都不肯说……那我今天想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你……”杨柯显然有些醉了，托着腮帮子朝沈眷喊：“你来这里，究竟发现了什么？”

餐厅装修的很别致，但如果仔细去瞧，可以看出摆在酒柜最上面的照片是几个人的合照，沈眷盯着合照瞧，沉默了良久，久到林雪晴想要把话题引开。

“我见到余柏了。”

紧接着是长达三十秒的沉默，众人的酒醒了，但都以为自己喝醉了。

“你说什么？”

“余柏，就在蒙斯塔的地下室，”沈眷的表情异常平静，像是在讨论牛排好不好吃一般：“或者可以说，余柏一直都在蒙斯塔。”

“可是……学长不是叛逃了白塔成了黑哨兵吗？”颜彦觉得自己的大脑信息过载：“如果他还活着……如果！”

“余柏一直都没有被通缉，甚至，叛逃哨兵通缉记录里，一直都没有他的名字，”杨柯皱起眉：“如果说，他一直留在蒙斯塔，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当年的事另有隐情？”

“你是说老秦的死？”

在场的几个人血液一瞬间几乎凝固，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整个餐厅，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白塔欺骗了所有人，隐瞒了一个A级哨兵死亡的真相并嫁祸给了一个S级哨兵，而这对唯血统论的白塔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

“这样，岂不是得不偿失？”林雪晴再次开口：“余柏学长可以说是白塔最优秀的哨兵之一，他的姐姐余薇更是医疗部的骨干，白塔没有道理这么做……就算是想要嫁祸，大可以嫁祸给暗港。”

“一般的人杀不了秦叶一，”沈眷表情凝重：“如果不是余柏，我可能不会相信……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

“沈眷……”林雪晴握住他的手：“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你查下去，可是如果你想要查，我就陪你查到底。”

“我说实话，我来C市不仅仅是因为安娜学姐，”沈眷伸手，服务生递来他的手包，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似乎是一块石头。

“一个月前，有人给了我这个，我查遍了监控都没找到是谁，因此我推测对方应当是感染者，他在之后还给我送了纸条，似乎是是在引导我来到C市。”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这东西给我，”许久没说话的Rowan突然开口：“这样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倒是还算擅长。”

“那就拜托了，”还没等沈眷接话杨柯就把东西递过去，对着沈眷挤眉弄眼。

沈眷朝着Rowan点点头：“多谢。”

“安娜学姐的事，你有什么方向吗？”颜彦问到：“也许，她会是突破口”

“我还在调查，只是……”沈眷阖上眼，有些疲倦：“只是，这与我当初的猜测大相径庭，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查。”

“那么我也可以帮你，”颜彦向他伸出手，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年轻时并肩作战的样子：“只是，我对你有一点要求，永远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沈眷……活着的人永远比死了的答案重要，我希望你明白。”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