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海市兵荒马乱。游行跟容倾坐在屋内下棋,此刻的游行身着一身黑色制服,端庄而沉稳,恢复了容倾最熟悉的样子。容倾其实已经记不清杀不掉污染物时的样子了,只能够记得对方手中的刀锋利、嗜血。
游行神色散漫,慵懒,手撑下巴,右手执黑棋,说:“去开门。”
容倾瞥了眼门,门却自动开了。
陆砜跟陆明曜一起进入游行容倾的茶室内。
寥寥一阵烟,如冰花幻羽。
陆明曜皱紧眉头,坐下身:“你到底,想做什么?”
人类是很惧怕恶魔的。
游行撩起眼皮。陆砜瑟缩了下,他看向陆砜,问说:“陆家有没有兴趣成为教廷的接班人?”
容倾目光跟游行对上。
“阿行永远出其不意,”容倾似乎也没忘记自己立场:“你是指谁?”
“陆家最成熟稳重,我认为是陆砜。”
陆明曜简直是恨死,磨牙阵阵,他站起身,“不必谈了!我们陆家,不会与恶魔为伍。”
可游行没忘记血海深仇。
第一个选择要弄死的,那必然是费雪酌了。
“恶魔为伍?亏你能说得出口啊,天使就该保护人类,你什么时候能把你脑袋内的废水倒一倒?”游行再度走黑棋,容倾与他步步相接,接话道:“陆明曜你觉得呢?”
“我听说,云诏的死,实际上,跟费雪酌,陆由一本人离不开干系。”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陆明曜指着容倾的鼻子,掀翻了棋盘。
“我母亲死的时候,那你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个真相?亏我还让你帮我找我父亲!”陆明曜拍桌子,“我就是你们当枪使的对象吗?!”
容倾只是重复,“你可以这么想。”
陆明曜胸膛起伏,“那湛海呢?你们又要把这个烂摊子丢给谁?!”
容倾漠然,手执黑棋,“随你怎么想。”
陆明曜转身走人,又睨向游行容倾,“我绝对不想与没有真情实感的人为伍。”
陆砜跟着陆明曜回家,而容倾游行,眼神对视,游行道:“人间自有真情在,我信。”
“皮痒了是吧?”
游行:“嗯,你也信的。”
陆明曜在游行容倾那里气了一通。
可陆明曜岂能不懂容倾是什么人,不过都是气话罢了!
晚上陆砜被父亲费雪酌喊去回话,费雪酌坐在办公桌前,审问陆砜:“他们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陆砜很孝顺父亲,只好答:“他们说让陆家掌、掌权的事……”
费雪酌一拳头锤在办公桌上!
此刻,屋外黑鸦盘旋的叫声响起。
黑压压的,天空阴沉,带出慌乱而魔鬼的气息。
游行血红色的双眼盯着费雪酌的办公室,冷静地凝视着。
费雪酌知道,这是游行,来替他老情人算账了!
伪装成游行的薄沨打了个大哈欠。
咔嚓!
费雪酌办公室的窗户碎裂!
费雪酌心吊起老高,而屋外警报声炸裂,士兵齐齐出动,枪声纷乱。
陆家上下的管家仆人开始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薄沨打了个响指,陆家四周燃起通天的大火。
谢淮像是“助纣为虐”,利用操控金属铁的异能关闭了所有门窗。
所有人,被陷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中。
陆砜鼻子嗅到烟味。他担心父亲,赶忙劝阻,喊人,非常冷静:“往右走!”
一杆枪抵在陆砜的腰间。
陆砜立马回击!
费雪酌声音冷硬,威胁,又凶狠,“别动,带我出去,否则我杀了你!”
陆砜听到是父亲的声音。
他立马,不动了。
费雪酌拿着枪把,用桌上的烟灰缸把陆砜的脑袋砸得稀巴烂!
“贱人!”
陆砜抬着眼睛看了看父亲,枪口挨着他心脏,打进他的胸膛里。
砰!
他,没有抵抗,只是抿唇。
陆明曜踢开门,大声喊:“陆砜呢?!我问你!陆砜呢!”
仆人摇头,额头上都是黑烟,慌张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弟弟呢,我弟弟呢!”
“谁看见陆砜了!谁看见我弟弟了!”陆明曜大喊,“平日一个个吃里扒外!我问你们,陆砜呢!”
陆明曜这才想起来,陆砜被他父亲叫去办公室了。
而谢淮收回异能,陆明曜一路顺利地破开紧闭的门,他看到地上躺着的陆砜……
陆明曜……
整个人,抽干了灵魂。
他连,弟弟,都保护不了吗?
第七医院急诊科是一片阴郁的黑。
顾南澈紧急给陆砜动手术,保回一条命,而陆明曜整个人木然,他衬衫崩了几颗扣子。等到容倾终于来,陆明曜站起身,他欲推容倾,又缩回手,沉默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容倾无波无澜,敛眉,“我早跟你说过实话。”
“你不信,由不得你。”
陆明曜想起当初车内容倾说过的话,他反而笑了,抬眸道:“所以,湛海?”
“嗯。”
已经不用多说什么了。
陆明曜看到游行漫步走来,冷笑几声,“你怎么知道解清澄会动手?”
“嗯。”
陆明曜气笑了,他想杀人。
在他紧急带着陆砜离开的五分钟后……
轰!
陆家,直接爆炸了。
有人,提前在陆家的周围埋了炸药。
“你预判了有些人的预判?”陆明曜好奇。
“他妈的,你怎么这么啰嗦?”薄沨腆个大脸,张手,“报酬。”
陆明曜使劲搓着薄沨的狗头,恨恨道:“你哥没白疼你。”
薄沨不好意思地笑了。
谢淮看向游行,语气凛冽,“谁要替你做事?”
他又看向容倾,“我比较信任容大审判长。”
容倾皱眉,直接把游行给拉走了。
狭窄的楼道,绷紧的下颌。
容倾搂紧了游行的腰,又那么惶惶然看着他,瞪着眼前人,恨不能将之拆吃入腹。
狼一般锐利审视的目光,游行无知无觉再度被刺痛。
下颌再度被什么东西钳住了。
容倾瞪着游行,心有不甘,他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那股情绪却很哀伤,弄得他心很堵,却只能,无助继续道:“宝贝。”
“乖宝宝。”
“坏小孩。”
游行推他,惊雨刀在手,要刺穿容倾的胸膛了。容倾却只是吻,温柔地吻,堵住他的下巴,抬高它,又亲密,轻柔地吻,绝望地看,可他的声音那么令游行感到火冒三丈,不断地后怕,“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只有我。”
此时此刻,凌雾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他静默地看着吻在一起,难分难舍的两个人,瞥了头,道:“地狱城的鬼王,你就真的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玩物吗?”
“你知不知道,你面前的这个容倾,到底是怎么样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容倾仍然吻,游行躲避,他手狠捏了把游行的下巴,在他耳畔低语,“妖精。”
可能他们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在演戏,还是在互相彼此拉锯。
爱吗,爱。
身体纠缠,迷恋,都不是骗人的。
游行一看见容倾,心就难受。
容倾一看见游行,就恨不得把人吃了。
游行气到狠狠咬他的手,容倾任他咬,他高大颀长的身体把游行牢牢堵在身后。凌雾却只是淡漠地看了眼容倾,又道:“看来解逢花说得是没错,当年……地狱城鬼王与大天使长有私情,这件事,是真的。”
“可能,迟匣也说得没错,舒心雨,也说得没错。”
“不过容倾你这种人也真的是蠢,雪天求婚,你竟然还不知道雪天对于游行有多大的意义,想一想,死在雪天结结实实不肯承认爱你这个人的容倾……”凌雾又把目光放到游行身上,他可无法把握这个人的心思,人人都得而诛之恨之的人……
“……”容倾心思被戳痛,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根本不了解游行,你不知道他看到雪会很难过吗,他在你身边,其实一点也不开心。”凌雾补充,又道:“你是大天使长——”
啪!
凌雾的脸,猝然被一柄刀鞘狠狠打歪,他吐出一口血。
游行低垂双眸,“我跟他的事,需要你来置喙?”
“别把舒心雨要夺权,为了一己私利谋害容倾这件事——扯上我与容倾在一起的私事。”
“你想成为跟我并驾齐驱,让我高看你一眼的人,怕是还差得远,容倾有我为他出生入死,你没有。”
“你弟弟凌濛胆敢再口出胡言一次,我要你的命!”
凌雾心被戳中:“说得好像凌濛对我很重要。”
游行仍然低沉眉目,语气阴森,“你以为,坐上王位的是你,凭你这点气量,凭你这点压不住的心思,你凭什么自以为是?”
凌雾怒瞪:“你他妈的说什么?!”
游行瞥过去,“你话都听不懂,要我跟你说什么?”
凌雾总算能够体会韩渊心绞痛的感受。
游行这人,心里门清,戳刀子,一把又一把,可他最看不清的,还是自己,又道:“情关难过,你是天上月,可不是什么笼中鸟。”
“只要你愿意,无数的人会蜂拥而至,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得不到的人,放弃就是。”凌雾嘲讽,又道:“你的一厢情愿,是,不是一厢情愿,可是你喜欢他,难道,你很开心吗?”
眼瞧着凌雾越扯越癫,游行才解释,“你到底要什么?说服我跟你合作,然后被你反咬一口,又或者你半途跑路?”
“我只告诉你,没有我,容倾会死。”
“这是你跟他的区别。”
凌雾深吸一口气,“妈的,我好心提醒你,你他妈的能不能跟我好好说话?!”
“你恨我啊?可凌逐臣又不是我放跑的,我跟容致书可没什么关系,”游行才悟到凌雾需要的是什么,凌逐臣跑了,他以为他跟容致书合伙要杀他?
妈的。
游行咒骂一声,瞪向容倾:“狗东西,你他妈的到底在下什么天罗地网?”
容倾看游行还是偏向自己的,他一句话不说,只是让游行瞪着自己。
凌雾看向容倾,心中更加郁卒。
连连摆手,非常主动道:“我去跟季循路交涉,放出洛九夜。”
有些事,他不必去明说,或许身后这两个人都很清楚,要站在哪一边,只是容倾……
容倾对凌雾开口:“你是很合适当领导的人,我跟你说过了,这个人,是什么性子,被我娇纵到无法无天,可能,你说得对,我是得好好管教。”
可过了会儿,薄沨又跑过来了。
薄沨看到游行手中的惊雨刀,突然握住游行的手,认真道:“哥哥,你要不要跟我回地狱城?”
容倾的脸,彻底阴沉了。
只要,谈到游行可能会离开这个问题。
他的脑子,理智的那根弦就被狠狠挑动,无论如何也安静不下来。
游行平静温柔地对薄沨摇头,“没有事,你跟谢淮先——”
容倾直接打横抱起游行走人,恶狠狠地瞪了眼游行,可薄沨飞速拦在他面前,警示道:“我哥哥从来没有受过这种苦,他再怎么委屈,也不会被人掐脖子,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可能护犊子如出一辙。
游行眼瞧着容倾的刹雪刀亮出来了,他更加死命地挣扎,“你敢对薄沨动手我杀了你!”
有气无力的。
容倾瞪着游行,“在我面前永远都凶神恶煞,我到底是你的谁?!”
冲动的薄沨被谢淮拉住了手,而容倾,摁住挣扎的游行,直接去到自己审判院的办公室。
他对游行说,不乖的小孩,要受惩罚。
这几乎让游行反射性想杀人,可容倾更加无耻。
最近,他的神经屡屡被挑动,无法安静。
解清澄的到来让他的不安感达到巅峰,容瑾容淮南的不可捉摸,计划地不断被打破,跟预想的轨道差了一步容倾都难以为继。
尤其是,容致书。
他以为,父亲是善良的,但……
容倾的手指被游行狠狠地咬住,脚尖摇晃,点不到地。
游行脚踝如藤蔓一般缠绕在容倾的西装裤上。
容倾看着游行瘦削的腰绷成一根很紧的弦。
容倾额头青筋暴起,额头上照着窗户投过来的一层光影。
显得他皮肤雪白,清润。
容倾的领带平整,锐利,衬得脖颈修长又挺拔。
上半身,衣服完整。
游行的手攥紧了桌上的笔,笔尖划过的地方,都是凌乱的痕迹。
他坐在容倾的腰上,跟他背贴背。
容倾又强迫性的以这个姿势,逼他跟他接吻。
面前是书桌,他竭力地向前爬。
容倾眼神低垂着,他看美人瘦削的背脊,像水墨画,又看他充满恨意的眼睛,忽然说,“你一直在期待,我对你做这样的事。”
游行烦躁,容倾却只是把他的脚踝拉得更开,膝盖也错开了。
容倾靠得那么近。
他又说,“乖宝宝。”
一声又一声。
游行抬眼看到清澈明媚的日光,在他眼底晃动。
又看到,火焰般的绚烂在眼前转瞬即逝。
游行终于忍不住哭泣,一直嘤嘤地哭,“吃不进了,我不要吃了……”
容倾喂他喝水,他哄他,甚至拿着很甜的糖喂到他嘴里,继续哄,小心,细致,用力地哄,竭尽全力,他让游行看着自己,又温柔地吻,安慰说:“好吃吗,甜吗?”
“你每回看向我的时候,到底,你在害怕什么?”
游行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一直哭诉,“我不吃糖,不吃……”
可他又看着容倾,打他骂他,“你混蛋!”
容倾倒是被骂,他吻过游行脖子处那块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他也亲过,但是忘记了。
身姿隽美的青年,又被一双修长如玉的手,钳住了下巴。
游行好像,又融化成了容倾的形状。
他亲他,却很难过。
但他,没有哭了。
当下属来给容倾送文件时,游行一身工整的黑色制服,跪坐在容倾办公室的左边茶室里,旁边还插着一束梅花。
下属说:“大监察官先生,院长让审判长先生去处理一些人体标本的事。”
游行满腹的脏话,没敢动,点头对下属微笑。
当下属走了,游行才站起身,抄起枕头,跟砸猪一样重重地砸容倾的身体,可人没砸到。容倾看着他,游行又甩开枕头,拿了杯温水喝,容倾提醒,“那是我的杯子。”
游行大骂:“我草你全家!”
容倾素来,对他都是强硬派。
游行也素来,喜欢容倾的狂暴。
可比起之前,游行觉得这一次受到的折磨比哪一次都烦躁。
对方在他心底的重量一日比一日深,而他,体内某些暴戾的因子也在苏醒,他不可能成为容倾的附庸。
游行重重地砸杯子:“我草你妈的,你就是个畜生!”
他愣是抽出手,甩了容倾一个巴掌。
可容倾反倒是笑了,他领口松开,带着情事后餍足的惫懒,又含情地看着游行,才说:“你真的很紧张,我很喜欢。”
游行心浮气躁,却也不知道该如何。
容倾首先出牌,他们又在下棋,说:“光天化日,白日宣淫,你真的很容易……就好像,那一次——”
游行也掀翻了他的棋盘。
“我草你妈!畜生,你就是个畜生!”
这或许还不够,容倾右脸也挨了一巴掌。
“我滚你妈的!”游行狠狠地揪住容倾的领子,像是恨不能,咬死他。
游行手指着容倾骂:“你到底,是不是人?”
容倾吊起眼梢看他,反而是笑了:“乖宝宝你认为呢,哥哥是你的男人还是你的死敌?”
游行紧咬牙关。
平心定气,他忽然明白了容倾的恶劣在哪里。
那日王座上,他被下了药。
游姝嘲笑他,他没当一回事。
而晚上,深夜,游行依稀还记得埋在自己颈口的犬齿,以及被迫……跟面前人熟悉而喟叹的夸赞,“你真的好让我喜欢……好……”
反正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但是,彼此却对这段记忆,没什么印象。
或许是,容致书,删除了,又或许是,理智丝线,模糊了彼此的心。
游行都已经想不下去了。
他以为,迟匣是污蔑,但其实,这个理由只是迟匣找出的一个随意。
反正,他身为鬼王,就人人喊打!
地狱城的王座,他不屑一顾。
而有的人,恨不能将它吞了。
游行敛眉,又继续看他,容倾似乎终于读懂了游行看他的眼神。
两个人身体交融时,他懂,那是害羞。
此刻,却是遗憾。
游行:“没有这场污染,也就没有我跟你的交集……”
他剥开糖,又觉得很苦,才道:“可我明明,身为地狱城的王,我没有害过任何人,难道——”
“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爱不起你了,容倾。”
游行皱眉,神色烦躁,又看向他。
容倾回看,两个人目光相撞,带出一丝躁动的火花。
“我很爱你,但我不懂你。”
“或者说,我很爱你,但我不了解你。”
“我不敢——”容倾姿势随意,长腿伸直了,甚至于,黑衬衫有一颗扣子没有扣。起身的窸窣间,能够看到薄薄的腰腹肌肉。
线条流畅,又……
游行目光不经意从他手腕上扫过,耳边又是对方咬破耳垂的力道跟喘息,他别开脸,又看到对方的手,神情更加躁郁,“神经病。”
容倾又被骂,抿唇,下颌绷紧了,可他这回控制住了,“我是你男人。”
“你不能依靠我点?”
“你现在才到今天这个位置,你又要抛弃你现在的一切去跟教廷抗衡吗?”游行无不担忧,“你又想遭遇前几天一样的事?你杀陈晔开,难道,你要无处可去吗?”
容倾拧眉,感觉对方像是容致书。
可容致书不会替他这么想,他一高兴,不,忽然很高兴,容倾捏住游行的脸,鼻尖蹭了会儿,逗他:“叫哥哥。”
游行端详他的脸,挨了两巴掌,不打不骂,他抽他的手:“你叫就叫,动手动脚干什么?”
容倾乐此不疲,“我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要是,我跟你真的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想爱他。”容倾发自内心。游行似乎是怎么也不能够接受,才勉勉强强,又去爬到容倾身上,手勾住他脖子,抿着唇,朝容倾的肩头缩紧了自己的身子,非常艰难地说:“他说我下贱。”
容倾手却拨开了游行的手,把手放在掌心摩挲。
又说:“不能也做野男人,再做你的好哥哥,顺带当个死流氓吗?”
“乖,我知道,你委屈了。”但容倾似乎是仍然坚持自己对游行的原则,“杀人放火的事我来就好,你别沾血腥,我知道,你怕——但君子论迹不论心,我跟你都不是君子,所以这一条准则,不适合你跟我。”
容倾碰游行的脸,如是道:“狗咬狗,哪里有善人?”
游行是心虚的,他越想,其实自己怎么跟也跟乖巧懂事搭不上边。
他注定,无法成为照耀别人的太阳。
“活在阴沟里久了,反而自己真以为自己真善美。”游行无奈,“可陆家的炸药,不是解清澄放的。”
“也不是我啊——”容倾又捏他下颌,盯着他,目光灼灼,“那我亲爱的王认为是谁呢?”
“你这么懒,是想等之后一击致命,还是——”
游行睨他,“没有想过很多,但还是会梦想,我……”
“总不能,让我离你太远,”游行脸贴住容倾的锁骨,又说:“我可没法左右别人的想法啊,但你做的,我想做,我想做的,你也在做,所以——”
容倾似乎才明白,某些东西。
他亲了下游行的脖颈,嗯了声,“闹腾的不是你,而是其他人。”
游行容倾两个人目光相对,眼神又黏糊到一起,擦出似有若无的火花。
游行又问:“你想做吗?”
容倾摇头,“不想,感觉我有后盾了,很奇怪。”
“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容倾挑眉,诚实道:“我发情是认真的,不想考虑后果。”
“会挨打,也就认了。”
游行觉得两个人之间理解有壁!
不过晚上,容倾回到家中后就被容淮南扛着鞭子,一通指着鼻子骂,叫喊声中气十足。
“你他妈的!你跟游行在审判院的办公室做什么?!”
容倾梗着脖子:“睡觉。”
容淮南恨铁不成钢,“要搞就去解清澄的办公室搞啊!你们两个,不知道以牙还牙啊!”
“就这么任解清澄祸害,傻逼啊你!”
容倾依旧坚持,喊了声:“爸爸——”
容淮南觉得儿子终于地痞流氓,心想儿子老树开花,随即又说:“所以,抱得美人归,能给你老父亲我什么回报?”
“你是流氓,不给。”容倾认真。
容倾问:“父亲,您喜欢叔叔吗?你跟他……”
容淮南突然正经:“国事家事,哪个重要?你觉得,儿女私情,哪个重要?”
“但我是你父亲,你快乐,我就快乐,容瑾,他是梵天指定的大主教,我无可辩驳要保护他。”容淮南看向儿子:“你希望我给你什么答案?”
“但我亲爱的阿倾,你没有必要为了我,为了教廷去牺牲你自己的个人利益,我再无能,也不会把你推上去……”容淮走到屋内,拿出两瓶二锅头。
天花板挂着月亮灯。
明如白昼。
“你的性子是最像我的,所以,我知道,你无论如何都会保护湛海,做人不能这么歹毒,你喜欢的我不能去阻止,但是,有些时候,真的到了某个时候,你,做你自己的就好,不必顾虑什么亲情友情,但你爱的人,一定要紧紧抓在手里。”
容淮南有些微醺,仰头继续干。
“我一直对不起你妈妈,你舅舅,也对不起游痕,”容淮南看向容倾,“所以儿女私情,个人的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容倾觉得容淮南,也非常寂寞的样子。
空气中有消不去的酒味。
满船星梦压星河。
容瑾无声无息地推开门进来,看上去神色一如往常。
容淮南手中捏着酒瓶,莫名其妙跟容瑾目光撞上,容瑾走进来,笑着说:“喝酒,不找我?”
容淮南看着他,看着门,又敛眉,冷淡,“教廷的事你不管了?”
“你管啊?”
容淮南觉得酒很醉,但也不知道是晚上累了,还是,容瑾拿开瓶器开了新的烈酒。
他又看门。
一只鸟飞过。
野鸟惊扰心躁梦。
推开门,却刚好,看到心躁的人。
野鸟惊飞。
容瑾眼神跟容淮南对上。
更心躁。
酒味逡巡,思绪腾飞。
夜风,继续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