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狩猎铁定是泡汤了,两人刚起床不久,又滚回了榻上。
青天白日里,即便幔帐垂挂,也掩不住灿烂的天光。
柳月影羞怯青涩得放不开,又忍不住内心对真相的感动与震撼,极力迎合于洛景修,将一腔心疼都化作了实际行动。
待风停雨歇,已是一榻混乱,两人相拥静卧,半晌无言,慢慢平息急速的心跳与呼吸。
柳月影缓过一口气,觉得有劲儿了,一个翻身便跨坐到了洛景修的身上,双手虚虚的掐住他的脖子,佯装凶巴巴的小模样,恰似一只龇牙咧嘴的小兽。
“说!那芷岚是怎么回事?”
洛景修愣了愣,遂笑了出来,宠溺的看着她,双臂向两侧一摊,一副任君采撷的随意,“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柳月影撇撇嘴,道:“那是胡二当家说的,我要你说!”
“那我当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胡彪所言就是全部。”
柳月影微眯眼眸,微微俯身凑近他,语气略带威胁,“她对你有心思。”
洛景修看着她这小模样,只觉有趣,心结说开了,她仿若一扫之前的阴郁沉闷,在他面前更加肆意了些,连生气都透着灵动。
他笑道:“她对谁都有心思。”
柳月影怔了怔,嗯?什么意思?
“不说她了,月儿,寨中人、寨中事都由你说了算,不必问我的意见。”洛景修无所谓的摆摆手,“我没意见。”
柳月影轻嗤一声,斜昵着他,“你就不怕我把她赶出山寨了?”
洛景修轻笑出声,胸膛震动,声音透着尽兴后的慵懒沙哑,“我相信你处事公允,若当真将她赶出山寨也是有你无法容忍的缘由。”
他眼眸略沉,轻声道:“这些年,我问心无愧,我是欠云畅的,不是欠她的。”
他一直纵容芷岚,一是因着她也没做什么太过出格的事,二来也是因着她是个女子,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跟个小女子斤斤计较。
可如今不同了,他成亲了,有了想要携手一生的妻子,也有了旁人不能触碰的底线。
那么她便是最要紧的,如若她心中介意,他不在乎外人如何。
他是为了云畅,希望芷岚好好活着,可再好的耐心也架不住她一次次以死相威胁。
再深厚的恩情也有消耗殆尽的那一日。
柳月影自是相信洛景修的,可嘴上还要傲娇的不饶人,嘟囔道:“说是这么说,可这些年你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照顾着,她怎会对你不生出别样的心思呢?”
她微眯眼眸,指尖轻轻扫过他凸起的喉结,“毕竟阿修这般好看。”
微凉的细腻扫过敏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
方才胡闹一通,她长发略有些凌乱,披散在身侧,掩住一身冰肌玉骨,只着一件肚兜,坐在那儿还不老实,左动右扭的,在幔帐围起的这四方天地间,勾勒出一幅极尽诱惑的画面。
洛景修眼眸瞬间深沉,顺势…………
柳月影猛地瞪大双眼,震惊的看着他,“你……”
“月儿说我好看?”
“……”怎么还来?!
幔帐内弥漫着情深的味道,热度节节攀升,久久不息……
***
过了午时,柳月影这才扶着腰下了楼。
夏蝉看着她软着腿走出门,惊讶道:“夫人怎地了?扭到腰了吗?奴婢去请老丁头?”
春禾嗔了她一眼,笑骂道:“什么都瞎打听,干你的活去。”
说着看向柳月影,问道:“夫人可是饿了?”
柳月影俏脸微红,能不饿吗?这都几时了?他们胡闹了一上午,竟是连午食都错过了。
洛景修倒好,神清气爽,精神焕发的出门去了,徒留她在床榻上赖了许久才起身。
柳月影抿了抿唇,点头道:“有什么简单备点儿便好,晚食再好生吃。”
“好嘞。”春禾去厨房给她拿吃的。
柳月影便坐到了院中的石桌处,看向夏蝉,问道:“你忙什么呢?”
夏蝉笑眯眯道:“晾花干啊!夫人酿松花药酒不是要用花干的吗?”
柳月影扫了眼夏蝉面前的簸箕,挑了挑眉梢道:“我要用槐花杏花,也不是季节,你晾这么多菊花做什么?”
夏蝉脸上的笑有些讪讪,缩了缩脖子却红了脸。
春禾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笑道:“柳公子这几日有些上火。”
柳月影笑了出来,弄了半天是给柳如刀晾晒的菊花茶。
这个丫头啊!
春禾伺候着柳月影用饭,简单的清粥小菜,配了几个小糖饼,柳月影吃得很香甜。
果然,心情舒畅了,吃什么都好吃!
正吃着,便见娇十三娘正越过花圃,冲这边而来,身后还跟着三个蹦蹦跳跳的小毛头。
小毛头们一见柳月影,纷纷扑上前来,叫嚷道:“娘!娘!”
柳月影一口糖饼差点儿噎着,涨得整张脸都红了。
娇十三娘笑骂道:“你们几个小崽子,怎么乱叫呢?”
大娃仰头看着娇十三娘,一本正经的问道:“大爹爹的夫人,不该喊娘的吗?”
娇十三娘一手叉着腰,另一只胳膊上挎着个竹篮,斜睨着小崽子,道:“那我是谁?你们胡乱叫,能分得清吗?”
二娃摆摆手,小眉头微蹙,教育道:“娘怎地如此小气,出门在外当有礼有节,怎能同大爹爹家的娘斤斤计较呢?”
最小的小妮子抱着柳月影的腿,娇滴滴的道:“娘不要生气,我家娘亲不懂事,待我们回去好生同她说。”
柳月影被逗乐了,小娃娃们太可爱了!
她不在意他们唤她什么,都是孩子嘛!
她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小妮子的脸,递给她一块糖饼,又招呼春禾去厨房多拿些点心糕饼,让孩子们吃。
娇十三娘笑着坐到了石桌旁,将手中的竹篮放到桌上,笑道:“家中老母鸡下蛋了,我拾了一篮子给夫人送来。”
柳月影不好意思道:“你家中孩子多,自己留着吃便是,孩子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娇十三娘无所谓的挥挥手,道:“他们几个小混蛋能吃多少,送给夫人吃,夫人好生补补,快快给大当家生个娃,正经喊你一声娘,那才叫好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柳月影心头一沉,她曾六年未有所出,怕是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吧?
心头一声叹息,洛景修说着不在意传宗接代,可男人当真不想要孩子吗?
想想,一个流有他们二人血脉的孩子,将两人的特性传承于一身,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啊!
娇十三娘性子爽朗,大大咧咧,口无遮拦,却极会察言观色。
她瞧着柳月影面色微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试探着问道:“夫人是不是在闹心芷岚呢?”
柳月影微微一怔,知晓她是误会了,却也懒怠多做解释。
娇十三娘摆摆手,道:“夫人别把芷岚放在心上,她算是最早入山寨的女子,又正值妙龄。因着云畅,诸位当家人对她多有包容照顾,久而久之竟惯得她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不屑的撇撇嘴,道:“你瞅她那副小白莲的德性,老爷们儿都吃这套!她就想让人都哄着她、宠着她,围着她一人转,这么多年,她还真当自己是鹿鸣山的公主了呢!”
柳月影笑了笑,她挺喜欢娇十三娘这般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娇十三娘抓了把春禾端上来的瓜子,凑近了柳月影,低声道:“若说她对大当家有心思,我瞧着,她是对谁都有心思,对谁的心思都不纯粹!”
柳月影微蹙眉心,洛景修也是这般说的。
方想开口细问,便见花圃尽头走来一女子。
娉婷袅娜,温婉柔弱。
不似柳星辰那般病恹恹的弱柳扶风,而是自带一抹我见犹怜的娇小可人。
不是芷岚还能是谁?
柳月影挑了挑眉梢,这人真是经不起念叨啊!
娇十三娘也瞧见了芷岚,翻了个白眼,专心嗑瓜子。
芷岚的脸上挂着一抹得体的笑意,冲着柳月影而来。
临到近前,她笑着微微福身行了一礼,道:“见过夫人。”
说着,冲娇十三娘嫣然一笑,“十三娘也在啊!”
娇十三娘连眼皮都没抬,专心嗑手中的瓜子,好似能嗑出花来。
芷岚不在意她的冷待,只温柔的笑着,对柳月影道:“夫人大婚,我还未曾来见礼,是芷岚怠慢了。”
柳月影端坐着,微微含笑,点头道:“无妨。”
芷岚面色羞赧,抱歉道:“听闻前日胡闹被夫人撞见了,实在是有些难为情,还望夫人见谅。”
柳月影但笑不语,静观其变。
芷岚见柳月影如此淡然,抿了抿唇,笑道:“夫人初初入鹿鸣山,许是对诸多地方都不甚熟悉,若不嫌弃,芷岚平日里可带夫人游玩,毕竟我在这山中已多年了。”
“哦?”柳月影挑了挑眉梢,笑问道:“是吗?”
芷岚温婉的笑着,道:“是啊,我同阿修年少相识,自打雪狼在鹿鸣山安家落户,我便跟着阿修入了山,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也算陪着他一路走来,夫人若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我便是。”
娇十三娘听着这话味儿不对,什么叫年少相识,什么叫朝夕相处?
她有点来气,就想张口反驳,柳月影从石桌下摁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