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不懂这种设计是老板的要求还是设计师专门设计,总之很没有道理。
经停玻璃屋至少还有遮光帘,可眼前的浴室最该遮挡的地方却是全透明,透明不说,花洒朝向竟然直对着床。
此刻今见山正面对他,雾气朦胧中早该下.去的地方依旧火伞高张,简直让人无法忽视,哪怕看过去的是眼睛,余光却依旧躲不过。
有些事情不需要告知意图就能心领神会,今见山虽然背过身了,游弋却掀开被子下了地。
他边往浴室走,边顺衬衣领口一颗颗往下解。
推开门,游弋站定在洗漱台边将衬衣随手丢在旁边的衣裤上,然后开始洗漱、剃须、用须后水。
一切做完,他解开裤子脱下,再将袜子一并去除,光脚几步越过玻璃走到已经转回身的人面前。
喷.洒出的水浇在今见山肩上又溅在游弋脸上,两人在水雾中对视。
水珠一颗颗停留在发丝上,眨眼功夫又隐没,须臾从发际线中浸润过眉毛,从眉尾往下滑出水痕,一路聚留在下巴处成串地滴落。
确实是艳鬼,也或许是水鬼,略施法术就能让正常水温变得滚烫。毛孔大开,皮肤被灼烧,满室蒸腾起丧失心智的迷雾。
视线越来越模糊,今见山眨眨眼,视线又再次变得清晰,没等他有动作,摄人心魄的水鬼先一步拉近距离。
游弋被迫眯起眼睛又往前走近一步,握上,然后学今见山上回的模样半跪到地。
滚.烫刚碰上嘴唇,胳膊就被人攥住使力提起来,对上的面色陡然失去温和,情动的眼睛里寒芒闪动,与方才判若两人。
“你当是什么,”今见山收紧手指笑了声,了然地颔首,“报酬。”
游弋稍抬高下巴:“你挺像在暗示。”
“我暗示......”今见山往他身后的玻璃瞥了眼,拧着眉逼近,“你当我是在暗示你?”
“别说废话。”
这种对话的开始今见山太熟悉了,不出两句就会刺的人浑身疼,逼得他不得不夹枪带棒反击。
但今天游弋状态不好,权当让他一回。
今见山松开手,一点也不温柔的帮游弋把湿答答头发往后拨去。
他对浴室的玻璃抬了抬下巴,顶.着枪一脸痞气道:“游弋,别他妈太惊讶。”
游弋皱了皱眉,恹恹地回头。在看清玻璃之后,他整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无语过,甚至对自身设计行业都产生了怀疑。
接踵而至的是尴尬,尴尬到他想找老板或设计师好好探讨探讨,为什么全身需要赤果的地方会反向安装防窥玻璃。
“我还纳闷游老师也不是个不尊重别人**的人,怎么门都不敲就跑进来了。”
今见山欣赏着略微泛红的耳尖:“还是我太保守迂腐,没有领会原来是想做些什么。”
游弋眼皮跳了跳,回过头:“抱歉。”
“不接受。”
睫毛被水洇成簇,琉璃浸在粼粼澹澹里,游弋看进这双眼睛里,问:“老板联系方式有么?”
“怎么,游总为了道歉,有意向把这地方收购了?”今见山恶劣地戏谑。
结果没想到戏谑也得分人,游弋面露无语:“收购一个企业需要全面的评估和分析,你不是商学系?”
“......”
但凡一个正常的年轻人,不可能对这种夸大的小说或电视剧情节不清楚,对于他的一本正经今见山也无语了。
“联系之前是不是得先了解清楚?”今见山问。
游弋点头:“你说。”
脸上溅的全是水珠,今见山抬手又抹了一把,游弋下意识闭上双眼,等再睁开时,深潭里的琉璃似乎更明亮了点。
“人的心理能影响大脑神经,我在这里看不到你,满脑子想的却是你有没有可能正盯着我,”今见山歪头示意,“所以你看,只是这么想我就能.硬.到现在。”
游弋被牵引地往下扫了眼,浴室光亮和那晚也不一样,同为男人,今见山值得一声夸赞。
不过堂而皇之直面另一具同性别的.身.体也够奇怪,甚至比一个女人站在这里更奇怪。
今见山吞咽了一下:“如果你清楚玻璃的情况,在外面只可能是盯着,因为就算是避开,心理也会影响你止不住窥视。当然,也可以选择直接离开这间屋子,可我猜,没有一对正常情侣能做到。”
“洗个澡至于?”游弋不理解地抬眼。
今见山摇头:“情.趣无时无地都能产生,而大脑首当其冲要配合。有时候想象出来的东西未必不如真实感受,因为想象不需要任何人参与。”
游弋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发表见解。这么站会有点冷,今见山腾开位置把他拽进热水。
“如果你没有进来,我只需要想象你是不是在盯着我,然后就能靠想象一直到.打.出来为止。”
温热水流冲刷在身上很舒服,游弋垂头看着地面笑了声:“所以想象也未必是错误。”
“跟错误不沾边儿吧?”
见游弋没有动的意思,今见山拿过洗发水挤进手里,搓了搓按上他的头顶。
“谁会直白告诉对方我在意yin你?大脑里的东西只要自己不说没有人能知道,不过也并不是完全就没有错了。”
顶一头泡沫垂着头,安静聆听又任人摆布的模样很乖巧,今见山笑了笑,暗道一切都是假象。
“好比我长时间意yin你,想象总有一天无法满足我,这个时候就不是大脑来推动想象了,而是想象过后的大脑来控制行动。”
“比方我是个变态......”今见山对自己的形容不太满意地啧了声,“就这么打比方吧,我是个变态。总有一天我会做出行动,可能让你陷入一种困境来求助我,也可能制造出各种意外,或者索性在黑灯瞎火的晚上直接上门伤害你。”
“这个时候能用‘我实在受不了只意yin你’来开脱么?当然不能。”今见山用手背蹭了蹭眉尾上的泡沫。
“再比如我是一个非常猥琐胆小的变态,不敢靠近你又怕你知道,长期意yin依旧满足不了我。这时候我可能会想尽办法盗取一些有关你的贴身衣物,比如用你的手表来自.慰。”
“所以说,想象只能局限在大脑能控制的范畴里,如果超出范畴伤害别人伤害自己,那么想象必然是错误。”
今见山把手上的泡沫故意蹭到游弋胳膊上,他在水流下冲净手,探到身后旋转按钮换成顶上出水。
伺候半天的人终于动了,游弋紧闭双眼仰起头,沉默地冲洗起来。
白色泡沫一路从脖子滑至胸腹,又遮盖住黑.与粉,没有逗留地一路到底,在脚底形成漩涡又滑走。
太坦然太不为所动了,好像正常人该有的羞耻心都没有。明明知道同性恋会盯视,甚至直白告诉了意yin,可游弋依旧没有躲闪,连面色都没有尴尬和不自然。
如果是身经百战可以解释,可游弋没有谈过恋爱,甚至连那一晚都有可能是他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这完全说不通,除非像于曦说的那样,游弋已经强大到随时遁入虚空了。
“我去拿衣服。”今见山丢下话,一身水湿地出了浴室。
三个多小时前服务员已经将需要的东西送到前厅,今见山穿上浴袍关了门出去。
走到客厅他扫了眼沙发上躺尸的人,人也正看着他,一脸流氓样简直惨不忍睹。
“面色红润神清气爽,精气释放后是不一样哈?”姜清竹目光像是追踪器,“见山,咱家总有种感觉,这辈子你就老游一人了,换别人你看不上也根本没功夫看。”
不愧是两口子,话说的都没有什么区别。今见山没有搭理,一路走到吧台边,灌了几口水又往前厅走。
姜清竹絮絮叨叨一直在说,眼见人充耳不闻,他话音一转:“日子过得多快啊,这就要四月份了。眼一闭一睁又五月了,老游是干什么来的?哦——,采风,我算算啊......还不到七个月采风结束,眼一闭一睁就剩半年,再一......”
砰——
柜门合拢声不轻不重地打断。
姜清竹咯咯咯笑起来:“自个儿不争气朝柜子发哪门子邪火,还是说你想堵咱家嘴不成?”
“你是白驹?”今见山拿了东西走过来。
姜清竹老神在在地晃动脚:“我不是,时间可能是,还没觉出味儿呢说不定就年底了,现在一年年的春节来得多快,咱吃元宵都过去仨月了。”
“人要走这事儿我管的着?”今见山往回走。
“你能耐都哪去了?想办法绑啊。”
姜清竹坐起来:“见山,昌市谈起恋爱都费劲更不要说溥市,人要真走了你跑过去找啊?这儿一摊子你打算丢给谁?”
今见山停下看他:“故意给人添堵?”
“误会不是,咱家只是提醒你动作快点儿。”姜清竹原躺回去,“老游一看就不是被爱情耽误事业的人,人要真跑了,我可不想天天在店里见你。”
没一个说话是人爱听的,今见山捂住后颈仰头叹了声:“一会儿出去让他们别过火。”
“放心,老赵已经安顿了。”
回到屋子水流声还没有停,今见山放下泳裤走到茶几跟前,拧开矿泉水边喝边斜着往浴室看去。
究竟是怎样一个家庭会造就出这样一个人,明明是个大少爷,可此刻却在做什么?
世上任何一个人做这种事都正常的根本不至于有什么反应,但他今见山偏偏见不得游弋做。
快速走进浴室跨进氤氲,今见山从游弋手里拿过洗了一半的衬衣,没有抢没有夺,语气也很平常。
“游老师,人都在外面等我们半天,你在这儿磨洋工?”
游弋看他一眼:“光着出去?”
“浴袍泳裤都在床上,穿好把头发吹了。”
今见山拿上衣服走到洗手池前,却在看到左边墙上的东西时一阵阵回不过神来。
镜子旁边的墙上有两个突出墙壁很多的长排挂钩,衣架只是很普通的衣架,上面分别侧挂了一条黑色内裤。
洗它们的人估计担心衣架不够卫生,很严谨的用一次性浴帽做了格挡。
“别放在里面洗。”游弋擦身往出走的时候说了一句。
今见山从镜子里看后面:“不能送洗?”
人已经出去了,不过声音还是传过来:“打电话吧。”
最后今见山还是在花洒下把衬衣洗了,出来后,游弋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多时。
今见山走近:“平常除了工作不会就剩看书吧?”
“只是打发时间。”游弋放下书站起来。
今见山往推拉门跟前走,随意问:“要不我给你推荐几本?”
“不用。”
“......真的,和你长时间待一块儿不被气死的算他命大。”
游弋跟在后面:“因为没有接受推荐?”
“昂,也就是热脸贴冷屁股,也可以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今见山想到什么,推开推拉门笑问,“无足轻重那话记得么?”
“看来你很在意。”
今见山回头:“说的不是废话,换我说我俩这种无足轻重的关系,我想不到任何情绪反馈的重要性,你能不在意?”
游弋掀起眼皮:“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做此一时彼一时。”
“看来现在不用在意了,”今见山点头,“我真他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