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 第10章 人鱼

在一个王国里住着一位小王子，小王子总是会在夜晚来到月光升起的大海边弹琴，而每当他弹起琴来，总会听到一阵悦耳的歌声，小王子虽然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但却非常喜欢这歌声。

有一次，小王子面对这微风吹拂的海面，大声问道：“你的歌声真好听，我可以见见你吗？”

可是没有人回应。

小王子也并不在意，而是继续弹琴，那歌声又伴随着琴声响起，回荡在平静的海边。

一年一年过去了，小王子长大了，他需要跟随国王学习怎么管理国家，但只要有空，他还是会在夜晚来到海边弹琴，而那歌声也每次都会响起，虽然他未曾见过唱歌人的模样，但他们之间早已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小王子的十八岁生日在一艘巨轮上举行，好多人都来为他庆祝生日，可小王子天生喜静，他不爱待在喧闹的船舱中，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巨轮的围栏边，弹着他的琴。

那熟悉的歌声又响起了，小王子很开心，他轻声说：“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你，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这时，昏暗的围栏下似乎闪过一道黑影，小王子吓了一跳，正想要仔细看时，那黑影早已不见了，而是留下了一个漂亮的小贝壳。

王子将那贝壳收好，又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小短笛，放在围栏下：“早就想送给你了，只是一直都见不到你，不过这次希望你能收下。”

说完，小王子就回船舱去了。

夜晚，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狂风大作，巨轮在茫茫大海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轻易就被掀翻了。

小王子不会游泳，他奋力地扑腾着想要活下去，可呼吸却越来越困难，体力也开始透支，他最终失去了意识，沉了下去。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海岸边，一个英俊的王子安静地躺在一条披着长发的美人鱼怀里，好像睡着了一般。

几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人鱼吓得连忙钻回了水中。

“呀，这里怎么躺着一个人？”

“他好年轻呀，看穿着好像是一位王子。”

“公主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那几个女孩子都长得很美，而最美的要属那位公主。

公主救了小王子，并派人把他送回了他的国家，国王知道了这件事，便要求小王子娶那位公主为妻。

小王子有点难过，虽然公主的确救了他，但他知道，他绝不会那么幸运地被海水送到岸边，在那么深的大海中他是不可能活命的，毕竟整艘船的人除了他之外都在那场暴风雨中丧了命。

他对国王说他还不想娶妻，可是国王很不高兴，其实对于国王来说，他真正希望的是两国联姻，这样他们便能缔结盟约，永不交战——至少在这个时代，多一个朋友总要比多一个敌人强。

小王子知道拗不过国王，只好一个人跑到海边弹琴解闷。

心情不好，弹出的音乐也自然是悲伤的，就连那歌声也随着音调变得悲伤起来。

一曲终了，歌声也停了下来。

小王子拿出那枚小贝壳，面对着海面，却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我要结婚了。”

没有回应。

小王子却并不介意，他苦笑道：“谢谢你陪伴了我这么多年。”

依然没有回应。

小王子仰起头，柔和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忧郁的面庞。

“真的好想见见你啊。”他轻叹道，不过转而无力地笑了笑，“不过不见也没关系，我不想给你带来困扰。”

“你要走了吗？”

一个温柔又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王子猛地看向了那声音的来源。

海边的一块岩石旁，晃动着一个人影。

小王子连忙跑了过去。

那是一个披着长发，下半身长着一条光滑鱼尾的男孩。

他的头发被海水打湿，却依然整齐，因为他用贝壳将头发轻轻地束在了后面，显得秀气又灵动。

而他光滑的胸口处，挂着一个小短笛。

虽然早有预感，但第一次见到人鱼的小王子还是吃了一惊，他只听说过人鱼家族中的女孩子很美，却不想男孩子也这么美。

“终于见到你了。”小王子欣慰地笑了。

“是啊。”人鱼也笑了，“你……要结婚了？”

“嗯。”小王子点点头，“谢谢你救了我。”

“你怎么知道？”人鱼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害羞。

“没有人会在那么大的暴风雨中活命的，所以我知道一定是你救了我。”

人鱼靠近了小王子：“我们人鱼一族是不能干预人类世界的，否则必然会受到惩罚，但我还是选择救了你，因为我喜欢你。”

他微凉的嘴唇轻轻擦过了小王子的脸庞，小王子愣住了。

“可是我是人鱼，你却是人类，我们注定是无法在一起的，我很伤心，但是却无能为力，既然你已经要结婚了，那我祝福你们。不过我还是会守在这里，等你回来弹琴。”

人鱼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地落下了眼泪，那眼泪化作颗颗璀璨透明的钻石，落在破碎的浪花中。

“可是，如果你不在，我和谁结婚呢？”

人鱼怔住了。

小王子温柔地抱住了人鱼，轻轻地咬了咬他的嘴唇：“我也喜欢你。”

……

小王子没法将人鱼带进宫殿，因为他的父亲是不可能允许他娶一个妖怪的。

可小王子却并不伤心，他早已将他最珍贵的东西送给了人鱼，那就是他的心。

小王子一天天地走向成熟，国王也老了，小王子变成了年轻的新国王。

虽然每天都要处理很多事情，但他还是会抽出时间一如既往地来到海边陪着人鱼，他还跟着人鱼学了很多他们人鱼一族的语言，虽然他们一个是人类，一个是人鱼，但他相信，他们一定可以一直在一起。

小王子依然弹着琴，但眉宇间却透着掩盖不住

的忧愁。

“你怎么了？有烦心事？”人鱼问他。

“没有。”小王子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小王子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可人鱼不能就真的假装自己生活在蜜罐里。

他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小王子,轻声说：“我想替你分担。”

小王子便故作轻松地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人鱼。

南边的国家一直在欺负他们，霸占了他们大面积的领土，小王子作为年轻的国王，决定讨伐他们，而战争的地点就在南方的海域。

人鱼一听便来了精神：“我可以让海里的族人助你们一臂之力。”

可小王子却婉拒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本该是一个已死之人，都是人鱼救了他，才能让他活到现在，而他跟人鱼在一起，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救了他的命，他喜欢人鱼是来源于日常的点点滴滴，因为人鱼的歌声，亦因为人鱼多年的陪伴，而他不能因为人鱼对他的感情而去利用他，战争是残酷的，他不想伤害更多无辜的生命。

临走前，他握着人鱼的手说：“相信我，我们的国家一定会赢的。”

……

战争开始了，虽然敌军众多，但年轻有为的国王所向披靡，指挥着士兵击落了敌军一艘又一艘的战舰，人鱼躲在一边，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的王子。

形势已经明了，小王子的国家赢了，可就在最后一艘敌舰即将被击沉的那一刹那，飞出来一支利箭，准确无误地刺入了小王子的胸口。

人鱼的心在那一刻碎裂成了千片万片。

他就那么看着小王子瞪大了双眼，从高高的舰船上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掉了下来。

他疯狂地游了过去，接住了小王子。

小王子的胸口在汨汨地流着鲜血，可是当他看见人鱼，却笑了。

“我……说过的……我一定会……赢的……”

人鱼哭了，眼泪化作钻石淹没在茫茫大海中。

这就是上天给人鱼的惩罚吗？

他救了一个本就不该救的人。

所以到头来，一切都没变，小王子还是会死，是吗？

但是……

至少他们相爱过，他们没有错过彼此啊。

人鱼轻轻吻了吻小王子已经紧闭的双眼。

好好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