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不寒 第4章 幻想而已

等到段思衡推门出去的那一瞬间，宋照栩醒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天已经亮了。

只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吃完饭，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什么事情都不想做，衣服都没有脱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果然又是梦，这样的梦宋照栩做过很多次。

梦里的段思衡总是会对他笑，和他说好多话，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很熟悉一样。

但只有宋照栩醒过来的时候才会明白，自己不过是问过他很多数学题，除此之外，他们两个人还有什么别的交流吗？

自已根本不了解段思衡，不知道他的爱好，摸不清他的性格，没有和他说过几句除了学习之外的话。

而段思衡也并没有打算给自己更多了解的机会。腼腆的宋照栩也从来不多过问，只在每次问完题后说一句“谢谢”就离开。

两个人虽然是三年的同学，但交集仅仅这些。

梦是假的，现实中的段思衡不可能对他有这么热情，这是宋照栩凭借仅有的了解做出的判断。

假的却是值得留恋的。

宋照栩没有立刻起来，而是躺在床上细细回味着。

这梦感觉好真实，要是自己能一直在里面就好了。

早知道这是梦，就该任性多看几眼，摸一摸他的脸，宋照栩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虽然已经接受了冷酷的现实，宋照栩还是下意识地打开了手机，点开和D的聊天框：

没有新的消息。

确实是梦，宋照栩松了口气，心里流过一丝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失落。

他想这样也好，本来就是自己单方面的执念，还好没惊扰到段思衡。

这样也好，自己不用有所顾虑，在段思衡眼里他们还只是普通的同学，还可以再和他说话。

这样也好，就保持在这个距离，再靠近一点，段思衡就会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就会彻底厌烦他。

这样也好……这样……

他还在劝自己，可从眼角留下的泪滴出卖了他。

不好，为什么只能停留在这里，为什么……

他不得不承认，有关于段思衡的一切都让他很心痛。

美好的梦，醒来真的很痛。

宋照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积蓄了很久的情绪只有在空荡的房间里才敢爆发。

他崩溃地哭起来，却是无声的。

他不会大声哭，不是不想，而是根本就不会。

从小到大，没有人允许他哭出声，以至于后来宋照栩一直把哭当成是耻辱。

哭能换来什么呢？哭在宋照栩眼里就是自讨苦吃，自招白眼。

可他正在哭，是因为段思衡的那个梦吗？

不，好像不完全是。

是有好多好多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堵在心里，借着这个破口一同喷涌而出，将他整个人都吞噬了，他无法再压制它们，任由身体本能地处理。

他感觉哭的已经不是自己了。

自己像一个被剥离出来的灵魂，飘在上方，静静地看着床上那具抑制不住抖动的躯壳。

他很想吐，干呕，肚子里什么都没有，还是觉得翻江倒海，要把一整个胃都吐出去。

越想越恶心自己，不停的干呕，快要喘不上来气了，意识也开始模糊……不久晕了过去。

……

再睁眼已经是黄昏。

宋照栩虚弱无力，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目光呆滞，放下水杯环顾四周。

他觉得自己好像病了，从很久之前就病了，从哪些方面来讲都病得不轻。

今天，他还是一个人。

就算有人愿意帮助他，愿意帮现在虚弱的自己倒一杯水，那又会改变什么呢？

有人劝他回家，说可以和家里人相互有个照应，家里的生活也更温暖一点。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地方不会让他好受，那个所谓的家让他见证了最多的肮脏不堪，它怎么能让自己有归属感呢？

那里的人都在彼此伤害。

这个所谓的家，可怕就可怕在——身在其中却难以察觉到真相。

就像早已腐烂的水果，果皮看不出破绽，里面早已烂透，划破就会流出恶心的粘液，粘到手指上，味道要洗很久。

根本洗不掉了，要粘一辈子。

可家又养育了他，又叫他怎么彻底恨呢？

家，既生他又毁他，折磨的他无爱无恨，只得远远离开。

他讨厌自己是家的产物，又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恶心自己，也可怜自己。

宋照栩心里清楚，孤独会伴随他的一生。

因为没有人百分百会了解他，从这个角度讲，宋照栩的一辈子只有他自己这一个朋友才对。

明明他也可以选择像别人那样交很多朋友，时常分享快乐，共同化解痛苦，可是他不愿意，他过不去自己心里的砍儿，于是他次次疏远靠近的人。

交朋友好像只认这一个——没有人会完全了解自己。

如此的固执，如此的不合群，也导致他身边的朋友少之又少，为数不多留下的人就只有郝润泽和楚非秦，只有这两个人宋照栩意外的可以接受。

另外，就只剩段思衡了。

下章揭开一小部分宋照栩的心结，后续会陆续揭晓，穿杂他和段思衡的主线展开。

郝润泽和楚非秦出场，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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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幻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