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桑榆 第4章 第四章

“他多大？怎这般弱不经风的感觉——”谢秋池越说越没底气，她不是觉得他不行只是看着年纪好小。

到时候酒楼开业后指不定有人要闹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敌得过人家。

“他——”沈晚舟到嘴的话还没说出就被身旁的少年打断。

“小姐属下还未作自我介绍，属下名唤栗原今年已十五岁，虽然看着瘦但我力气大得很。”

沈晚舟眼神幽怨地盯着粟原，后者感觉到他的气息，背脊瞬间僵住。

粟原有些心虚地收回视线心里默默的安慰自己，他可没做什么坏事。他很喜欢谢小姐的性格，他呆在王爷身旁许多年都快把他憋坏了。

眼下换了个新主子，他高兴的都快要起飞了。更何况既可以完成王爷的任务，也可以远离王爷何乐而不为之。

谢秋池忍着笑将他们的互动收入眼底，栗原这开朗的性格她倒是真真的喜欢，她也能懂为什么沈晚舟嫌他是个话唠了。

就他这样冷淡的人，身边最适合跟着他的也就只有景郁了。

“那…多谢王爷下回请你吃饭，父亲女儿这就先出去啦。”

谢秋池朝他和父亲道别离开正厅直奔李府，谢允韫也是注意到沈晚舟的视线一直望着门外心中了然。

“晚舟啊，你还欢喜着秋池呢？”

沈晚舟收回视线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上辈子到死都还喜欢着她那这辈子更不会变，好像对于现在的谢秋池是愈发喜欢了。

谢允韫轻轻点头叹了口气：“秋池和太子的婚约那时只是她儿时不懂情爱吵着闹着要来的一道圣旨，其实啊要是我谢家悔婚请圣上收回旨意完全可以。”

这句话像是天雷一样直击他的脑袋和灵魂，这么说来那个旨意只是个空壳子，最后能不能成婚完全是取决于谢家的。

“当时圣上一直都很看好你和秋池，原本想在她及笈时拟一道圣旨让秋池做你的正妻。只是没想到她倒好整了这么一出，不过如今看来似乎秋池也没了以前的执着，若你还欢喜着她不如打消心里的顾虑将我这好女儿追到手，将她交于你我放心。”

沈晚舟眸子微动看不出他的神色，不过片刻他站起身朝谢允韫行礼：“我虽为王爷但太傅自小就陪着父皇一同长大也是父皇最信得过的人，在我幼年时就一直辅佐我把我当做自家孩子对待，太傅和我之间没有那些无用的规矩，从今日起我定然不会亏待阿池待她及笈时我回向父皇请旨求娶阿池为王妃。”

此时马车上谢秋池静静欣赏车马车内的布景，马车上可以说是应有尽头，大到像是冰箱的东西小到擦手巾都备好了。

马车內似乎还装了像空调一样的东西，冬天里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谢秋池砸了砸嘴，父亲是正一品太傅没错总不至于消费奢靡到极致吧，住宅说搬就搬马车也配得这么好。

她深深的确信自己家里肯定还有其他产业，而且还是母亲去管这些个产业。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外祖父家就是富商。母亲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又受外祖父影响也算是女性经商者中的佼佼者。

谢秋池轻轻叹了口气，她真是好命上一世是现代富家女，现在呢又是个古代富家女。

街道两侧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传进她的耳朵，谢秋池掀开车帘瞧见一家糕点铺子。

“栗原停车。”

粟原双手抓着缰绳缓缓靠在没人的路边，待马车停稳后跳下马车，伸手扶住谢秋池。

“小姐还没到李府怎就要停了？”

“去买些糕点罢，顺带买些送长辈的东西，去拜访总得有些礼品吧？总不能两手空空有失仪态。”

身后三人面面相觑了几秒，便跟着谢秋池的步伐朝着糕点铺走去。

刚走进铺子入目的糕点应有尽有，店铺里充斥着糕点的甜香味。

她也不知道李清欢和段初青喜好什么口味的糕点，便将绿豆糕、枣泥酥、桂花糕都买了三份。

关于长辈的东西…她其实也想不出来可以送李家长辈和段家长辈什么东西，街上不少行人都提着东西和家人朋友闲聊，时不时传来欢笑声。

谢秋池按照现代逻辑推断，最终决定去一家好点的铺子买些补品。

所以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不少铺子都出现谢秋池的身影，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和粟原大盒小盒提着东西目瞪口呆。

越桃眼见着谢秋池就要走进下一家店铺，赶忙小跑着堵住她的路。

“小姐，今日的东西已经足够了，若是在逛下去就要耽误正事了。”

听了越桃的话谢秋池扫了眼她怀里的东西眉头轻皱。小姑娘的脸红彤彤的，额头还冒着细汗。

栗原和竹秋抱着东西跑到她面前时，竹秋还大喘着气。

确实是买了许久东西了，街道两旁的酒楼不少客人进出，甚至连卖馄饨的小摊子都有不少客人。

她竟然已经逛了那么久了，都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

谢秋池带着歉意拍了拍越桃的肩膀，还好有这几个小丫头陪着自己否则又得来一次冲动消费，他们几个也得跟着受罪。

“走吧先将东西送上马车，越桃待会儿放完东西你带着竹秋去将清欢和初青寻来，我同粟原在同莱酒楼包厢等你们。”

趁着两个小姑娘抱着东西先去放东西，谢秋池和粟原提着送给故友的礼物走进同莱酒楼。

“掌柜的，给我一间包厢。”

一道女声入耳，谢秋池微微侧眸扫了眼女子。片刻间，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前世联合太子陷害原身的林佳音。

林佳音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别过脸来和谢秋池对望。

谢秋池注意到她眼里闪过的憎恶转而脸上挂起一抹笑容朝她走去。

“呀妹妹今日可怎得出府了呢？平日里我是怎么也喊不动你的。”林佳音注意到她身边的栗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捂嘴笑着道：“这位小郎君看着好生俊俏，莫不是妹妹的…”

话到嘴边她又不说了，周围不少人都认得林佳音的，众人皆知她的父亲是正五品御史中丞。

而她又是家里的嫡女自小就习文练舞，从小样貌便已算得上中上乘，不少人都说她日后定会发落的更加亭亭玉立。

不过这也只是旁人的眼光，在谢秋池眼里她不过是个装模作样的小绿茶，还爱装作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

谢秋池抿了抿唇笑着道：“姐姐你莫不是想错了？这位可是我兄长的朋友，怎么你是看不起我谢家交的朋友吗？”

谢家的朋友？林佳音被她一句话堵的半天说不出话，脸色难看极了。

在场的人一片唏嘘，这谢太傅可是当今圣上从小的伴读，又在圣上登基时辅佐朝堂监督其事务。

这林佳音不过区区正五品御史中丞的女儿，竟也敢惹谢太傅的女儿？

到底是看不起谢家，还是看不起圣上对谢家的恩宠？真是不想要命了。

“姐姐今日我可约了朋友出来玩，你不去和你的闺中蜜友一起玩吗？莫不是还要赖着我不放？”

谢秋池说完也不管她，走到掌柜面前从袖口里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面上。

“今日本小姐邀约好友相聚，帮我寻一间雅阁最好安静些，再给我们上些好菜好酒。”

掌柜的见她出手阔绰，点头哈腰着让店小二带去上好的雅阁，莫要让旁人扰了贵客的兴致。

林佳音看着谢秋池潇洒的背影，气的牙都要咬碎了。

她瞪了眼掌柜没好气道：“见钱眼开的东西，给本小姐也找一间雅阁！”

掌柜的看着桌上的银两道：“小姐您这也不够开雅阁的钱啊，要不您…坐在一楼吧？”

“怎么？是觉得我林家没钱吗？”

林佳音的话落进众人耳里，不少人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这林家小姐真是被宠溺坏了，娇惯得很。”

“可不是吗！同是家里的嫡女备受宠爱，这林家小姐和谢家小姐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就在前几日，我听说这林家小姐在家门口遇到位乞儿，人家乞儿离她八丈远她竟命家仆端了盆水直接泼在那乞儿身上甚至还说了难听的话，”

听了这番话林佳音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索性也不吃了转头就去其他酒楼。

二楼雅阁，谢秋池靠在窗边视线徘徊在街道人群中，将底下林佳音气急败坏的样子收入眼底。

望着她的背影，谢秋池甚至有些可怜她。

林佳音若不是受太子蛊惑，又是允了给她父亲升职，又是承诺给她一个后位。

她又怎会失了心一样想要嫁给他，更不会落得最后被打入冷宫的地步。

其实说白了上一世她们之间的结局差不多，虽说是有些替她不值。

但终究她也算是仇人，灭门之仇的参与者和作俑者她不会有任何的怜悯。

即使再怎么替她不值当，那她这一世也不会有一丝丝的心慈手软。

“今日可真是好雅兴，许久未回家里竟不知自从上次落水后像是变了个样子。”

陌生的声音传进耳中，谢秋池收回视线恰巧和少年对上了眼，少年外贸极佳，不似谢亭歇的儒雅大气又不似沈晚舟的清冷。

倒是生的极其俊秀，像极了一位小女娘。而此人正是谢府二公子谢南知，自小就生的一副俊美的脸庞。

总有不少人将他错认成女儿身，曾经他可是苦恼了许久，不过越长大些倒是心态越好了也就越不在意这些了。

“二兄长可莫要再调侃我了，人这活一世总是会变的。”

谢秋池倒了杯茶水递给谢南知，他接过茶杯靠在榻上双腿闲散地搭在榻边。

“若不是大哥和我说你要开酒楼，怕我这个兄长怎么都不晓得了，你现在啊也是越发不爱来找我了。”

他说的随意语气却带着些许醋味，谢秋池撇了撇嘴说道。

“兄长这几日可是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又是跑哪去潇洒了？”

“哪里是潇洒了，去王府待了几日。”

谢秋池轻哦了一声，她倒是快忘了谢南知自小就和沈晚舟是好友，但凡他不在府内那定然是在王府的。

不过今日他竟也知晓她在这同莱酒楼请吃饭？莫不是…

“谢妹妹今日请吃酒怎的不喊我呢？难道本王不算是你的同盟吗？”

同盟？谢秋池挑了挑眉怎么算不上是同盟呢？现在是一起开酒楼的同盟，以后可就是一起造反的推翻太子的同船之人了。

一根身上的蚂蚱只会越走越远，更何况这估计也是多年后众人的想法，也不是她一人的想法。

“你来的可真及时，那也不用等着下次请你吃饭了。”

谢南知也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缓和的这么好，连吃饭都约上了？着实想不明白。

沈晚舟倒了杯茶走到谢秋池身旁若无其事地坐下。

“谢妹妹，我觉得总这么称呼你似乎不好吧？毕竟也是从小长大的。”

谢秋池轻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开口：“就叫我池子，小时候不是总该这么叫我？”

沈晚舟摇了摇头笑着道：“我觉得不可，再过两年你就及笄了，此称呼不适合你了。”

谢秋池愣了几秒，从小到大他都爱这么称呼，似乎是有一股恶趣味让他觉得好玩。

总会池子池子地这么叫她，前几年见面不多她也没怎么再听过这个称呼了。

现如今他居然也不像从前那般，再这么爱叫她了，莫非是不喜欢她了？

谢秋池心里难免有些低落，但表面还是保持着那样平静的气氛。

沈晚舟想了许久迟迟没有开口，四周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她原以为这个话题没有了下文，耳畔响起沈晚舟低沉悦耳的声音。

“桑榆，这是我方才替你想的字，可欢喜？”

谢秋池愣了愣神，若是她没记错这表字不是只能成年之后才可有的吗？若是现在就有表字岂不是坏了规矩？

“这…坏规矩了吧？”

她自然晓得沈晚舟一贯潇洒惯了，若他破例给自己取个表字无人敢言。

这天下中的其他人可不敢那么枉然就坏了规矩。

“无妨，就当是本王赠予你的。”沈晚舟替自己续上一杯茶继续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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