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宴席准备一盘金的时候,王全就私下里带着人和额外的钱财开始疏通卖粮的官府路子了,按理说西北的衙门办事没有这么雷厉风行,可奈何一来灾情不容小觑,二来太子带着京畿卫的人走走停停似乎是有意留心探查些什么,让衙门的人不得不加快办事的速度,好在太子殿下察觉之前将事情做好。
王全与东宫的其他人很快就走通了路子,拿到了西北衙门给予的粮食区域贩卖许可凭证,紧接着,王全借口回去准备货物匆匆道别。
“这颜老板下面的人果真和他一样愣头青,也不知道晚上给兄弟们买点好酒好菜孝敬孝敬咱。”衙门的差役盯着看着王全一行人离去的背影不满地嘟囔着。
“可不,我听人说周富年请他逛青楼他都不去,说什么已有婚配,我看不是沽名钓誉就是另有隐情。”另一个差役表示认同。
“不过这姓颜的出手到挺大方,走吧哥几个今晚就宿在春风阁吧!”
“走着走着,我今晚定要慕嫣姑娘作陪!”
几个差役大摇大摆的离开衙门,殊不知今夜享受的是人生的最后一次狂欢。
王全赶到阳锦楼水榭的时候,场面正是难看。
路鸣黑着一张脸,目光死死盯住站如松柏挺拔的宋砚,一旁的顾峥蕴也有些恼怒。
他从未见过如此不识好歹的人,平民百姓见到朝廷命官磕头行礼那是再正常不过的,眼前这个家伙久不下跪那便是蔑视自己。
于是,顾峥蕴端起官老爷的架子,开口呵斥道:“大胆颜松,见到朝廷命官拒不行礼,真追究起来少不了你三十大板。”
一旁的周富年听到三十大板吓得双腿发软浑身颤抖,他有心想要帮宋砚开脱两句,可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富年之流虽说是富商,但说到底还是平头百姓,遇到官员发威老早就吓破了胆。可宋砚不仅没有露出一丝胆怯,反而镇定自若地开口质问顾峥蕴:“我朝律云,除罪着、当庭受审者需跪拜官员,其余情境只需依普通礼节以表尊敬即可。敢问顾大人颜某犯了什么罪需要跪拜尔等?”
“你你你......你蔑视朝廷命官居心叵测,这是不把朝廷、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啊!”顾峥蕴气急,站起身子指着宋砚的鼻子破口大骂。
“好一个不把贵妃娘娘放在眼里”宋砚听到这句话冷笑了一下,而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案前的顾峥蕴,冷冷地问道:“孤是不知道这天下何时是她李家的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峥蕴被猛地斥责,一时间懵了。
而路鸣则要老练很多,他在听到宋砚的话之后思忖片刻,抄起桌上的酒盏就砸在了地上,怒道:“大胆颜松!蔑视朝廷还冒充太子殿下,当心诛你九族!”
说完,他环顾四周,等着手下的官兵进来将宋砚扣押,可等了半晌不见一点动静。
他开始有些心慌。
这时,王全带人走进了水榭,看也不看一眼其他人,只对着宋砚先行了一礼,然后将一份文书递给他。
“殿下,这是西北衙门发放的粮食贩卖许可凭证,还有给官员们的三百两白银也已经做了东宫的标记,方便今后追查溯源。”
宋砚点点头示意王全退至一边,然后转身看向路鸣,缓缓说道:“路鸣,江南衢州人,开成二十三年两榜进士,得先太子赏识在工部任职,先太子驾鹤西去之后的第二年你便成了这西北巡抚,你在同一个位置一坐就是二十年,期间六次升迁机会你都拒绝了,个中缘由孤甚是迷惑,还望路大人今日能够帮助孤答疑解惑。”
官员升迁的折子如今都由太子批复,这一点路鸣非常清楚,如今他算是知道为何看宋砚觉得眼熟,原来自己每年上京述职都会远远地见到太子殿下,不过那时他总站在皇帝身后,身姿高大挺拔。
“臣不知殿下造访,先前言语有失还望殿下恕罪。”缓过神来的路鸣赶忙跪地行礼,短短几瞬已经满头大汗。
一旁的其他人也哗啦啦地跟着跪下,方才还嚣张跋扈的顾峥蕴,此刻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他知道自己不仅以下犯上,更是口不择言地抬出了贵妃的名号,即使太子仁善留他一条命,贵妃也会派人杀了他的。
“朝廷拨了赈灾款,用于从各大粮商手里收购粮食进行赈灾发放,同时还有灾民安置与伤亡抚恤。你们倒好,让粮商先交上一笔高额的份子,再给与衙门的售粮许可,之后还要从粮商高价售卖所得中抽取半数以上的分成。百姓卖妻易子家破人亡,尔等畜生不如的东西却在这西北之地烧着地龙养锦鲤、汲着甘泉种罗汉松,不若孤把东宫都让给你们去享乐,可能满足?”
“殿下这话真是折煞我等了,臣死也不敢动那种大不敬的念头啊!”路鸣早没了先前不苟言笑的模样,跪在地上诚惶诚恐。
“不敢?孤看你胆子大得很!王全,把你这几日所勘察到的情况说给路大人和顾大人听听,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好让他们补充一下。”宋砚本就有些微醺,气急之下又有些头晕,他径直越过跪在地上的一干人走到方才路鸣所在的主位之上坐下,一旁的仆从手脚麻利地收拾干净了桌上的残羹冷炙,端来了一杯茶水喝一碗醒酒汤。
王全得令之后便将这段时间所收集来的证据一一罗列,路鸣和顾峥蕴越听越害怕,甚至听到最后,顾峥蕴已经吓得昏厥过去,路鸣也面色惨白,和一众官员跪地伏身头也不敢抬。
“私吞赈灾款,囤积居奇,收受贿赂,趁机私吞百姓田地房屋,当真是无法无天。粗略算下来尔等侵吞银钱比朝廷拨下的赈灾款还多上许多,除了这阳锦楼的水榭,路大人可否告知这银钱用作何处了?”宋砚抿了一口茶,想要中和嘴巴里醒酒汤的苦味,而后放下茶盏,让人将路鸣上半身从地上拽起,自己盯着他面如白纸的脸庞轻声问道,语气仿佛在话家常,可路鸣听着却带着十足的杀意。
“臣......臣不知啊!”路鸣思索半天,颤抖着声音开口。
他不敢说,不敢说这银钱都要交给贵妃手下地胡明魏,不敢说这钱财用来暗地里豢养私兵,更不敢说这些私兵渗透在京畿卫和禁军之中,蠢蠢欲动。如若只是因着贪墨赈灾款,那一家老小还能苟且偷生,如果帮着贵妃做事地事情败露,那死的可就不仅是他自己了,连他刚满月的孙儿都怕是难逃一死。
对于路鸣反应宋砚并不意外,他本就怀疑西北衙门和贵妃党有勾结,如今见路鸣如此嘴硬更是加深了自己的猜测。他没有理会颤抖的路鸣,而是招来了王全,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后,王全命一人用抹布把路鸣的嘴巴堵住,又命其他人抬上来了一桶水,对着晕倒在地的顾峥蕴便泼了下去。
顾峥蕴一个激冷,猛然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的景象便听见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呵斥道:“怎么这个月的钱还没有到贵妃娘娘那里?你们西北几个的小命不想要了吗?”
“备好了备好了!胡大人您息怒,这不是最近又来了个冤大头,我与路大人准备多孝敬贵妃娘娘一些呢!”顾峥蕴条件反射的开口解释,一旁的路鸣急地怒目圆睁,可是他的嘴巴被堵了起来说不出话,只得呜呜咽咽极力挣扎。
“这胡大人又是何方神圣啊?”
宋砚的话好像另一桶冷水,让顾峥蕴浑身颤抖,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设了套,他看见坐在主位的太子殿下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又看到跪在一旁被堵住嘴巴双眼布满血丝的上司巡抚大人,当即又要昏厥。
但宋砚怎会给他再次浑水摸鱼的机会,东宫训练有素的仆从一人架着顾峥蕴,另一人死死掐住他的人中,让他不得不保持清醒。
水榭中曲水流觞的潺潺流水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沾染了淡淡红色,远远看起好像是有鲜血流入其中。
杨青墨与祝融雪的商队即将抵达天山部族的领地,一路上两个女孩无话不谈,从早先的商贸、货物到感情问题。
“你在京中这么些年,就没有什么青梅竹马,家里也没有给你相看过适龄男子嘛?”休息的时刻,祝融雪咬了一口肉干,问道。
“或许有吧,但我知道的也不真切。你呢?听说之前你可是差点进京成了太子妃呢?”
“那我可不敢”祝融雪揶揄道:“其实早先贵妃娘娘觉着我是个孤女进京好拿捏罢了,我这身份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侧妃,再说了,皇宫是个什么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我当时都准备逃跑了!”
“后来太子殿下拖人与你达成交易你才留下的是吗?”
“对,陈允来找我说明缘由。我跟你说实话,我当时算是色令智昏,看着陈允那张脸我就答应了!”
“什么意思?”
“哎呀,我说了也不怕你笑话,我自幼跟着父母走南闯北,规矩不如你们官宦人家那么多。我就是觉得陈允样貌优秀,和我小时候梦见的蓬莱仙君一样,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抗了贵妃娘娘的旨意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俗话说桃花树下死做鬼也风流,我利落地答应他就是想快意人间一回。”
听了祝融雪的话,杨青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男女之情上,她以为自己与宋砚私下互通心意已是离经叛道,可祝融雪明显要更为大胆。
“那你们?你......你是如何快意人间的?”
“就你想的那样,很快意的那种!”祝融雪看着杨青墨绯红的脸颊便知道她说到底也是个单纯的少女,便起了逗逗她的心思。
“可你们,还未成婚啊!”
“这种事情定要在成婚前了解清楚的,万一成了婚发现相公是个不中用的,咱们哭都没地儿去!”
祝融雪说罢,又看了一眼杨青墨,笑着说:“不过你放心,太子殿下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不中用的,况且宫中教习宫女们也不会让你新婚之夜过于生涩的。”
杨青墨听着对方越说越离谱,干脆别过脸不去搭理她,可思绪却还是伴随着咚咚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宋砚的身上。
祝融雪大姐姐一步步带坏小妹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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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