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谍乐 第3章 Chapter 2

黑色的毛绒球听到这话，登时石化，如遭雷劈。向上蹦跶正欢的小球都在空中滞了滞，随后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一般摔落下来。

何暨含笑着接住他，“别想太多，这几天先好好休息，至少能变回人形。衰退的精神力一个星期之内你也别想回复原样了，去考吧，能考上哪个系，就先上哪个系，大不了之后再转。”

粗糙的大掌又轻揉两下绒球顶，将已经变成荷包眼的乐乐稳稳地又塞进被窝，掖好被子，离开了。

何乐昭一想自己的入学考试，有可能和自己心心念念的机甲系失之交臂，就想咬着被角留两行宽面条泪。被窝太过温暖舒适，虚弱期的身体条件没办法支撑他长时间耗神，他还没悲伤太久，就陷入深沉黑甜的梦境。

在梦里，他还是拳头大的普鲁西族原型态，在小窝里蹦跶着看刚进门的爸爸妈妈。妈妈温柔地对爸爸笑，揽着妈妈肩头的爸爸不知道凑到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妈妈提起拳头锤他。爸爸贱笑着佯躲，但还是让妈妈不重的拳头落在身上。

然后这个活力满满的年轻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小绒球，立时绽开坏笑，向小孩一个猛冲，将他捧在手心里轻轻往上颠高高。爸爸有时会变出原型，跟他在小角落里挤来挤去。空气里充满着快活的气息，不大的屋子里，时有妈妈的嗔骂，时有爸爸的大笑。

蒙蒙的烟雾过后，梦里又变成了孤儿院的样子。在孤儿院做一呼百应的孩子王，蹭院长奶奶的下午茶小饼干。在后山捡果子滚一身泥被阿姨揪着耳朵回来洗洗刷刷，在斑驳的院门口等到了何暨叔叔，他们从危险的边缘星搬到联邦的农业星，然后他们有了个家。

过往的美好记忆交织错乱稳稳地蕴养着枯竭的精神海。

普鲁西族是一类很特别的异族，他们重视家庭、热爱和平。幼崽期会呈现毛绒球的初始原型态，人族大概两到三岁时，普鲁西族的幼崽期结束可以参照环境进化出类形态，之后原形态和类型态可以切换，在受伤或者其他情况进入脆弱期时，原型态更有利于他们恢复。

在异族、人族蜜月期或冷战对峙期时，普鲁西族和其他一些异族在边缘星以及他们的卫星上与人族呈混居状态。值得一提的是，与大部分异族和人族精神力一般靠纯粹的遗传，是强是弱全看基因不同，普鲁西族的精神力走的是升级流，在幼崽期精神力通常不稳定，通过后天的训练，其精神力能够不断增强。就好像他们有一个很深的精神池，能蓄多少精神力，全看后天能积攒多少。

令人惋惜的是，普鲁西族并不尚武，绝佳的天赋与他们随遇而安的心态相加，很难出一个惊才艳艳的天才。在异族、人族撕破脸皮，动用热武时，其他异族觉得普鲁西族战斗力弱，战斗意志也差，人族则觉得非我族类，被两边嫌的普鲁西族两边都讨不着好，是星际战争里炮灰般的存在，只能被迫出走。选择留守的，大多也在战火里湮灭行迹。现如今的赫法斯星系，年轻一辈的人族、异族很多甚至都没听说过这个族群。

何乐昭整整酣睡了两天两夜，所幸何乐昭是个人族混血，对他来说恢复类形态并没有纯血普鲁西那么困难。第三天，他就睁开了眼睛。

此时距离联邦第一军事学校的入学测试仅剩两天。

入学测试既要分班还要分系别。对于何乐昭的第一志愿机甲系来说，精神力比较高的话，测试则相对比较简单，基本考一些机甲操作理论就可以；但是精神力比较低，比如没到基准线B的，高班肯定是无缘了，想要进入普通班，在考机甲操作理论的同时，还需要加试全息模拟实操，通过加权计算分数排名才能确定是否能加入机甲系。

机甲系可以说是联邦第一军事学校最热门的专门之一，招生的人数相对来说会比较多，但是耐不住报考的人也多。机甲对精神力的要求比较高，精神力分数权重也很高，毕竟精神力高的人接入机甲网，经受住在战斗时机甲网承受的重压，不谈微观操作技术，上机基本不成问题。但是对于精神力低的人而言，为了保证安全，不能连入机甲网，在操纵灵活性上便差人一截，想要开得起来机甲，还得借助最原始的机甲操纵面板。

并且随着对星际战争高效率、高火力的追求，最原始的机甲操纵面板基本只有一些最基础款的机甲才会配备。可以说低精神力基本就意味着被拒之门外。

而此时医疗舱的精神力测试，显示着硕大红艳的C。

何乐昭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自8岁被何暨领回来后的10年艰苦训练成果短时间是别再想见到了。

“儿子，放宽心。你的精神力只是短暂退回C，又不是真的是C。等你恢复到A，甚至到S，不得把你同学惊到。”何暨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那话怎么说来着，扮猪吃老虎，对！你就是扮猪吃老虎，别灰心。”

何乐昭干了老爹的鸡汤，重燃战意，“没错！等我练到S级之后，精神力就不会这么不稳定了！老爸，我去后面训练场训练了，我还得用一下你的旧机甲，再练练实操。”说着便往训练场奔去。

何暨在他身后笑着看他，摇了摇头，“这臭小子。”

青年将自己关在训练场整整关了两天，在开考前两个小时，才出了训练场门，火速洗了个战斗澡，就赶往菲诺蒙星的联邦第一军校考试点。何暨开着发动机哼哧哼哧作响的农卡，全程卡着限速，卡点将何乐昭顺利送进了考场。

先是统考的机甲操作理论，再然后分批测试精神力。精神力没达到基准精神力线，也就是没到B的，被带去全息模拟室加试机甲实操。

何乐昭乖乖地拿着精神力C的单子跟在老师后面。精神力低还执着于机甲系的也不少，何乐昭扫视周围一圈，足有五六十个人，根据老师按照精神力排的顺序，他怕是最低的，排在末位的时候还听他身旁的人一直嘀咕，“什么破机器，我明明是B。”。

顺着老师的指引，学生分批进入各自的全息模拟室。何乐昭被分在第一批，他平复下紧张的心绪，观察虚拟机甲操纵面板，和家里练的旧机甲面板有一定差别，应该是现在的最新版，但是问题不大。

在家里实实在在走火入魔般苦练了两天，在加上之前的练习基础，何乐昭基本能保证与精神力B级接入机甲网的实操速度相距不过毫秒，在爆手速的情况下，甚至可能更快。更别提精细化操作，何乐昭能拍着胸脯保证吊打B级新手。毕竟全息模拟实操权重小，在操作速度比肩B级精神力的同时，只有细节化微操超过B级，才能为他赢来机甲系的入场券。

青筋分明的手在近两米长的操作面板上上下翻飞。几乎是传出指令的同时，那双手就不带停顿和迟疑的操作起来。连着两天的练习，手指尖都泛了粉，何乐昭感受着指尖热烫的刺痛，莫名安心，操作更快了起来。

所有操作考核结束，何乐昭揉着酸疼的手腕，率先走出了全息模拟室，其他房间里的人都还没动静。一出考场，他就望见等在路边的皮卡，一派轻松地坐上副驾驶，“老爸！你就放心吧，等着机甲系制服发过来吧！我会成为联邦最强单兵机甲战士的！”

一上车，就一幅小得意的样子吹牛皮，何暨都给他逗笑了。

“好的！我们未来最强单兵战士，现在可以回家了吗？”

“出发！”

“嗖嗖——嗖——”

一架架私人飞行器掠过联邦核心城区，齐刷刷地向西南方向飞去。

何乐昭从历时大半个月的菲诺蒙星到联邦首都星——索兰星的常速星船上下来。常速星船最大的优点就是星船票便宜，其他可能就没有了，硬要说就是不用经受空间跃迁的瞬间颠簸。

摆脱了星船污浊的空气，何乐昭感觉首都星的空气好像都是香甜的。没歇几口气，中转站引导员就催着何乐昭上了星轨车。首都星由于地质的原因，并不能发展地下交通，为了保障地面交通安全，星轨车是地面唯一合法的交通工具。

拥挤的星轨车里，人像是装在罐头里的沙丁鱼。何乐昭一张俊脸贴在车窗上都变了形，亮晶晶的狗狗眼一瞬不眨地盯着窗外炫酷的飞行器，扭着身子还不忘用长腿紧紧地夹住被人流推来挤去地行李箱，把环在胸前的背包往怀里又揣了揣。

“这么多飞行器也就联邦军校开学的时候能看到。”坐在旁边的大爷看他看得起劲跟他搭话说。

何乐昭旋即扭过头，对着大爷粲然一笑：“嘿嘿，我也是去上学的，今天报道。”说着还拍了把胸前的背包，挺了挺胸。

“小伙子，真不错。”何乐昭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住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挠了挠头。

联邦军校的校门还关着。要在门外集合列队好后，一批批统一进入。据说，这是为了增强仪式感，加强新生的集体荣誉感。大门修得很气派，锝金属泛着无机质的银光，镌刻着代表11个联邦成员星球的铭文。

何乐昭换好制服将行李交到学生行李集中管理处，穿过金属检测门，验明身份，便大步往机甲系走。机甲系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交际花已经长袖善舞起来，人群已经叽叽喳喳得聊开了。

“你们精神力…？我只有A。”

“你这已经很好了，我才B＋呢，你已经…”

“只有？呵。”

“…还有C的。”

“…，有几个S,哥们儿…天花板…”

“…指挥…D”

“我焯，…军校这么拉了…”

离人群近些的时候，何乐昭放开五感捕获到了好些断断续续的片段。刚在末尾站定，就有人探上来，“哥们儿，你什么等级？”

还没来得及开口，训导员已经扯开嗓子：“肃静——”

队伍里蛐蛐声瞬间便小了，又过了两三秒，广场上已经是鸦雀无声了。

各系导员一身笔挺的军服来到队列前，狼顾虎视地盯着一群新兵蛋子，只字未语就让他们紧了紧皮。小动作多的学生立时被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着，不敢跟导员对视。乌压压的人群在广场上面对着校门军姿笔挺得站着。

就这样站了十来二十分钟，导员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终端，11处星球铭文倏然亮起，激光在复杂的铭文之间流转，须臾连成一片。

“咔哒。”这扇门终于在学生眼前缓缓拉开。

新生们为期三年的联邦校园生活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各系导员带着新生们穿梭在校园各处，直奔操场。这群新兵蛋子乘着导员在前领路，再也无法抑制内心澎湃浮躁的思绪，东张西望起来。相熟的互相肘来肘去，一时眉眼官司齐飞。对于没见过世面的机甲系学生路过只开了一扇小门的战斗机甲存放处一时都走不动道。那黑黢黢的小门后仿佛黑洞一样牢牢吸住他们的目光，没有导员在前面压着催着，保不齐整个人就黏上去了。

何乐昭也好奇地往里探，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只能看见一些隐在暗处的模糊轮廓。战斗机甲在帝国联邦都有很严格的管控，普通人根本接触不到，机甲操作考核也是通过全息模拟。爸爸何暨的那台退役机甲，也是三四十年前的老款了。

导员一路催着，像赶鸭子一样，压着这帮新生到了操场。乌压压一片新生铺满了整个操场。校长好像在念什么大部头，鸿篇巨制一般，但尽是些老生常谈的玩意，没什么人能认真听进去。大部分人都两眼放光地盯着校长身后一字排开的联邦军人，甚至能认出些常能在终端新闻上看到的熟悉面孔。

新生动员会终于在同学们稀稀拉拉的掌声里结束。

自由解散的新生三五成群地往宿舍楼走，刚没问到答案的自来熟兄弟又贴上来。

何乐昭没什么心眼地老实回他了一个C字，反正之后同学该知道的都会知道，没什么必要瞒着。

“卧槽，你就是那个机甲系的C。”大嗓门直接喊得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这一瞬间，何乐昭真情实感地后悔了，他再怎么是个外向的也顶不住一群人看珍稀物种一样的眼神。他眼带威胁反手捂住大嘴巴，“怎么着，看不起C级。”

那个自来熟拍拍何乐昭手臂，示意松手，“对不住，对不住，太惊讶了。哪能啊，C级能进你是这个。”说着，还比了个大拇指，眼神里带着几分真情实感的佩服。

何乐昭没理那一群人若有似无的视线，但也不自觉加快脚步。

顺着指示牌找到了宿舍楼，他三步并两步地爬上楼梯，一会儿就到了宿舍门口。行李已经被后勤处搬到了门口，宿舍门敞着，他埋头推着行李箱进去。

一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美人脸。

常速星船：帝国、联邦都有推进的便民福利工程，供民众星际间长途通行。星船票相当低廉，但乘客众多，并且通行速度极慢，乘车体验感一般。

星轨车：一些地质特殊的星球的地面通行交通工具。类似于古地球的高铁，但是线路更为四通八达。

——《赫法斯星系百科大全·通行工具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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