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谍乐 第4章 Chapter 3

四目相对，是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何乐昭脑海里突兀地想起一句古话“似笑非笑含情目”，想必说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他神色冷淡，脸色还是像初见时一样的苍白，但却长着一双深情的眼睛，像漩涡，像黑洞，有着惊人的引力，看久了就仿佛出不来了。那上翘的眼尾像一把勾子，直要勾到人心里去。

何乐昭被那双没来得及见的漂亮眼睛给勾住了心神，直到眼前人垂下眼睛转开头，他才回神。

凝固一瞬间的时间好像突然流动起来，空气里开始弥漫起后知后觉若有若无的尴尬。

阿尔维斯就听见来人嘿嘿尬笑两声，然后爽朗清丽的少年音响起：“同学你好，我叫何乐昭，是机甲系的，也住306，是你未来三年的室友。”

联邦第一军校作为联邦军事实力第一的强校财大气粗，宿舍空间其实不是很大，只有四五十平，但两人一间宿舍，上床下桌，还配备独立卫浴。在每层楼的中间段与前后尽头，都配备休闲区，每栋楼楼下还配有医疗室。

为了加强院系之间的交流学习，向前线战场上输送更多复合型高质量人才，宿舍都是打乱系别排的，室友基本是不同的专业，但是入学成绩的水平差不大多。

“指挥系，诺兰。”他看着来人闪闪发亮的眼睛礼貌地一点头就又转头看起摊在桌面上的书。身后响起悉悉索索整理床铺，摆放行李，打扫卫生的声音，“手脚勤快麻利，动作还刻意放轻了，是个讲礼貌的好孩子。”诺兰一边过着教材，一边支着耳朵评估新室友。

被道格、诺亚两兄弟联手逼迫承担所谓的“帝国皇室责任”，远离帝国政治中心，卧底联邦也不意味着要事事委曲求全。委屈自己的事情，阿尔维斯向来不乐意做。他不想在异国他乡惹麻烦，但也不怕麻烦。提前到的这些时间里，他已经做好了驱逐甚至击杀麻烦室友的预案，现在看来好像是不大用得上。

又悠悠闲闲翻了一页手头不用过脑的简单教材，斜刺里突然冒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偏过头，对他一咧嘴，笑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还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支在外面。

“诺兰，那个，你之前去过菲诺蒙星吗？”

书页被突然用力的指尖压出明显的褶皱，诺兰垂下眼帘。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温和地笑笑说。

“唔…开学前，我在我们家附近掉下的飞行器里救下过一个人，长得和你很像。”青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得挠挠自己面颊。

诺兰有些诧异地扭过头。

实话说，他不是没有预料到道格、诺亚会在他离开帝国后发难。但是他以为他们至少会坚持到他落地联邦，没想到他们迫不及待就在他离开的飞行器搞鬼，端的是有恃无恐。

按照他们的计划，飞行器中途失灵，救生舱程序出错，无法正常弹出，出于“保密协定”，飞行器上只有一个精神力为D的废柴花瓶三皇子，这是阿尔维斯的必死局，也是道格、诺亚额手相庆的必胜局。

阿尔维斯坐在那辆失控的飞行器里，只觉得他们实在急躁大胆又谨慎小心，一个皇室公认的废物被“流放”异国还不够，直接死在路上才算消除掉一大隐患。

他施施然从收纳囊中抽出一支精神力恢复剂驾轻就熟地往脖颈扎去，熟悉的神经胀痛，精神海倏然充盈。钻进无法弹出的“救生舱”，在麻醉气体彻底使他麻痹昏迷之前，释放出足量的精神力包裹住救生舱外壁以面对那一瞬间的落地冲击。

躺在救生舱里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可能会重伤的准备。他没自负到认为刚恢复的精神力织起的屏障能够完美应对从一个行星外太空就开始坠落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可是令他意外的是他醒来时精神力竟然只耗散一点，与一开始的预估相比，只能算是“衣角微脏”。

从那户人家出来，后续的事情就转交给切斯特去办了，倒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联邦军校见到他的“救命恩人”。他其实对这位“救命恩人”还是有一点好奇的。

“竟然是你！我从医疗舱出来以后忙着处理一些事情，没有时间登门道谢，希望你能理解。拜托我朋友帮忙，你们收到我的谢礼了吗？”

“理解，理解。”一下子就想到那个失灵的救生舱，何乐昭双眼都染上了了然的同情。

诺兰看着室友面上突然明显的悲戚可怜，实在读不懂他的脑回路，只觉得古里古怪，默默修正了对室友的评估。不过“击杀麻烦室友”的计划算是搁浅了，饶是他自认冷心冷肺，也不至于真为了点生活琐事干掉“恩人”。

“不过你的谢礼也太贵重了。”想起那堆了小半间空屋子的名贵物件还是忍不住咂舌。

漂亮室友只浅浅一笑，轻轻摇摇头，没说话，淡金色的长发在阳光底下跳跃。

何乐昭有些开心，但没再好意思打扰安静漂亮好像还有点体弱的室友看书。

联邦第一军校的节奏很快，很少给新生调整适应的时间，整理内务、调整休息只给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在刚入学的第一天下午就要开始为期15天的新生军训，新生军训是联邦第一军校生最后一次变更专业的机会，军训分为全新生都要完成的基础训练，随后是各具专业特色的训练，基本上都是卡着最低基准线的成果训练，如果连这样的标准都无法达到，或许就要审慎思考自己是否适合目前的专业，实在不行趁早退学，省得荒废时间。

新生军训除了淘汰末位，还兼具选拔高精尖苗子的任务。由于现今星际社会实在称不上和平，前线军队缺少大量新鲜血液，各大军校学制均压缩到三年，其中半年时间还要派学生去靠近前线的边缘星系实习，能保证教出的学生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和还击能力已经殊为不易，要再想出几根好苗子能接手将领位置的，难免要及早选出好苗子倾斜教育资源。

事实也证明这种策略的正确性，目前已经荣膺“联邦之星”的军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在军校军训时就被标记后重点培养出来的。军训教官经常戏称这些被标记的苗子为“预备长官”，搞不好哪一天前线碰头，还要喊自己学生“长官”。当然，这些联邦军校的学生并不大知情。

聪明的知情学生一般悄没声地憋着劲努力在军训的时候争个亮眼表现，很少有人到处嚷嚷宣传这种“潜规则”，当然也有例外。

何乐昭和诺兰刚到训练场，就听到谄媚的声音：“联合研究院的数据我认真读过，A级精神力在赫法斯星系千兆人口里仅有十万多人。哥，你这天生精神力就吊打我们许多人了，肯定能在军训里被选上！”

循着声音望过去，就看见一个昂着头的壮硕男胸挺得贼高脸上还挂着故作的谦虚，但上扬的嘴角却暴露出他其实被围着的男生捧得很高兴，活像个“斗胜的公鸡”，还特别大哥大地来了一句：“你们努力，肯定也有机会。”

何乐昭只转过头一瞬，就把头转回来了，他忙着劝他的漂亮室友塞两管营养剂到制服里。和新室友吃饭，他算见识到这位富家子弟的矜贵难养了。在外面可以说难能一间的新鲜果蔬、肉蛋奶，到他这竟然挑剔起来。何乐昭恨不得把盘子都舔干净，室友还在优雅地进食，餐盘里却怎么也不见少。出了食堂门，何乐昭瞅着他没什么血色的脸，飞快挑了两支最贵价的营养液，想劝说他带在身上。他们已经僵持了一路，现在到了训练场，诺兰依旧是一脸不乐意。

“我真的不用，我吃饱了的。”何乐昭一脸狐疑地盯着他苍白的面庞，下午的阳光一晒，感觉他整个人都像透明得要化了一样。

何乐昭是一个有点死心眼的小孩，对着诺兰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他仍旧执着地举着他已经举了一路的两管营养液。

“好吧，好吧。”阿尔维斯举手投降。

“这还差不多。”假装板了一路的俊脸泄露出明显的笑意，天知道，他是真的很害怕这个高他一个额头的室友晕倒在训练场上。

两人就营养液问题终于达成一致意见才分开，回到各自队伍。

阿尔维斯走进人群，很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对于不需要打交道的人来说，他甚至懒得挤出温和的假面，整个人冰凌凌的，方圆一圈都仿佛是真空一般，几乎没人能顶住这么一张冷脸。不是没有交际能手试图搭话，看到那张好像冒冰茬的眼神都自觉歇了心思。

何乐昭就完全不一样了，仿佛泥牛入海，就这样自然而然和身边人聊了起来，小嘴叭叭个不停，怎么也不像五分钟前才加入进去的，倒像是一早就认识的。

话题不知不觉又转到了老生常谈的“精神力等级”，星际流民定居赫法斯星系不过百年，关于精神力的出现和研究还处于初步探索的阶段。这种近乎天然给人划分等级的体系很是受些中二少男少女的追捧，高别人一等的精神力仿佛注定了自己也一定是非同寻常。

何乐昭对此是真的嗤之以鼻，他仍然记得自己在孤儿院领着一群一点精神力也没有的普通小孩对当时孤儿院“土皇帝”B级的小胖发起总攻的事情。一点小计谋，大家伙齐心协力就狠狠给小胖吃了一顿教训。

说到“机甲系的C级”，何乐昭相当坦然地承认是自己，倒是把周围一圈人给惊了一跳。

“这有什么？我还以为今天早上就传遍了呢。”何乐昭觉得好笑，他其实对自己C级考进机甲系还是很有些小得意的。

但有人可不这么想。

收纳囊：机甲空间纽的应用，相较于老式行李箱，除了价格高昂，很难找到渠道买到以外，其余全是优点。

——《赫法斯星系百科大全·日常生活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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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