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祭祖
元则礼话音未落,就引得亭中的两人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他。
“阿兄,何出此言?”赵瑾棠倒了杯新茶递到元则礼手边,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元则礼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坐下身,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明。
“先前在青州,我在绑架我的女子身上闻到过一股奇香,我原本并不放在心上。可前些日子广阳公主遇刺,我曾与你们猜测过刺客便是青州那伙人。”
“只因为那日躲进马车内的女子身上也有那股香味。”
元则礼徐徐开口,又说了发生的事情。
“我方才在未央街遇上了那位柳三娘,她托我给你说新买卖的事,分别之时,我在她身上闻到了那股奇香。”
听完元则礼的话,赵瑾棠的眉间染上些许凝重,光凭香味来猜测柳三娘是否有隐藏身份有些不妥,只是,她想起对方夫君来,总觉得那位江令舟实在是有些熟悉。
先前派出调查他底细的人,虽无所获,甚至探查结果都干净无比。
可越是这样,赵瑾棠便越怀疑其中被人动过手脚。
沈宴注意到赵瑾棠的神色,侧首询问:“殿下,可是怀疑柳三娘的夫君,江令舟。”
“你也觉得不妥?”赵瑾棠转头,与沈宴对视,亦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猜疑,她开口道,“江令舟此人,的确让我觉得疑点丛丛,如今阿兄又有如此猜测,我想,是要上心些了。”
先前有李家私盐案,后又有青州谋害袁黎生一事,再到如今的刺杀广阳公主。
这桩桩件件,无不例外都是故意为之,而且目标几乎一致。
都是为了给赵桓这位大邺天子制造麻烦,斩断他的左膀右臂,而广阳公主被刺杀一事更是想直接挑起两国争端。
若不是为了谋反,那赵瑾棠心中只剩下一个猜测,这伙人的目的也许同她一样,都是为了四年前的肃王谋逆案。
赵瑾棠心中渐渐起了波澜,若柳三娘夫妇真的另有身份,也许他们身后真的就是肃王兄的旧部。
唯一的目的便是帮揭穿赵桓的真面目,为肃王兄沉冤昭雪!
三人正说话间,绪风从院外进来,手中抓着只信鸽,他将信鸽上的密信拆下,递给了赵瑾棠,道:“二娘子,派去的人失手了。”
赵瑾棠接过密信,看过后又顺手给了沈宴,还未开口,便听绪风继续道:“回来的隐卫回报,除了我们,还有一伙人目的与我们一致。”
“看来是上官尧命不该绝,”赵瑾棠笑笑,看向绪风,问道,“可看得出是什么人?”
绪风道:“据隐卫描述,那些招式应当是从军之人惯用的,而且,所用的兵器也多为军中制式。”
“殿下,”沈宴将手中的密信拢入袖口中,眼尾多了几分笑意,似是感叹一般,幽幽道,“看来,想要将大邺的水搅浑的的确不止我们,可要再派人去查查云锦阁?”
赵瑾棠摇头:“先盯着罢,最近风声太紧,容易打草惊蛇。”
亭内骤然陷入安静,赵瑾棠三人皆没有再言语,微风浮动,池中的锦鲤忽地从水底跃出,又“哗啦”一声落回了池中,池面漾开阵阵波纹。
是难得的安静午后。
不多时,丹桂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很快走近,她的视线扫过亭子中的几人,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随后又看向另外两人,“大郎君,二娘子,主君和夫人要你们去花厅一趟。”
“是出了什么事吗?”
丹桂摇头,偷摸瞅了眼沈宴,回禀道:“说是要回平州祭祖,将……将二娘子的婚事告知先祖们。”
赵瑾棠微怔,扭头看着元则礼,“阿兄?”
“是有这么一回事,”元则礼道,他想起前些日子与爹娘的对话,解释道,“咱们家向来如此。”
“可这也太早了,阿兄你还未娶亲,怎可越过你,先了我去?”赵瑾棠不去看旁边唇角上扬的沈宴,追问元则礼,“再说,赐婚又没说必须要尽早商定婚期,准备大婚。”
却只见元则礼摇摇头,说道:“咱们家不讲究这个。”
赵瑾棠闻言,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殿下,”沈宴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含笑开口:“是我的不是,我该早些让人来下聘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赵瑾棠简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沈宴没有放过她:“可我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起来,旁边,元则礼慢悠悠起身,将宽大的袖子往后一甩,领着丹桂离开,叹道:“今儿这天气当真是不错。”
说着,他不再管身后这两人,留下一句“二位请便,我先过去了”便抬脚离开。
赵瑾棠难得有些愠怒,抬手一掌拍向沈宴的胸口,低声呵道:“沈允执!”
沈宴立刻捂着胸口,似是不舒服,他微微垂下头去,另一手撑着桌角,将赵瑾棠吓了一跳,“怎么了?我下手太重了?”
谁知赵瑾棠才低下头去查看,却被沈宴拉住,二人距离猛然凑近,几乎要鼻尖触碰。
赵瑾棠下意识往后躲,被沈宴强硬扣住,她抬眸,看到了沈宴眼底的认真,仿若还带着一丝期盼,“殿下,我们成婚罢。”
明明只是瞬息,但沈宴却觉得等待回答的时间近乎漫长,他紧紧地盯着赵瑾棠,不想错过她任何反应,眼中的期待渐渐化成了紧张,最后归于平淡。
他松开手,将身体往后撤,而后看着赵瑾棠起身,站在他跟前,一言不发。
赵瑾棠往后退了一步。
瞧见她的动作,沈宴瞳孔猛地一缩,然后不等他失落,就听见赵瑾棠开了口,缓缓道:“先前不是说要入赘,怎么,要反悔?”
沈宴眉眼一闪,仰头看着赵瑾棠,几乎要沉溺在她的眸子中,唇角漾开愉悦的笑意,只觉得浑身血液一齐涌向心脏,随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赵瑾棠瞧着沈宴这副模样,弯下腰去,伸手掐了下他的脸,莞尔:“沈大人,还不赶快回府准备自己的嫁妆去?”
——
元家回乡祭祖的时间很快定了下来。
大理寺公务繁忙,元则礼就算是碰上休沐也只有五六日的时间,自然不能随家人回乡,便只能留守上京。
出发前两日,赵瑾棠也终于寻到了机会与杨珺见面。
长乐巷,袖玉堂。
赵睿趴在二楼栏杆处,盯着门口的方向,他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
直到门口进来两道人影,他才直起身,朝着楼下挥了下手,“允执!”
赵瑾棠与沈宴一前一后上了楼,才抬头就看见赵睿站在楼梯口,满脸揶揄,“沈允执,本王当真是不太认识你了。”
说完,他才转向赵瑾棠,笑道:“清平乡君,又见面了。”
长亭宫宴应该算是赵瑾棠重回上京后,与赵睿的第一次见面;这回也的确是第二次见面。
赵瑾棠福身,温声开口:“安王殿下,还是唤我元二娘子罢。”
她抬眸,瞧着赵睿,脑海中浮现出的是对方十二岁时的样子,眉眼间不自觉透出些许笑意。
赵睿这个性子,倒是与从前别无二致。
……
赵瑾棠回上京时,刚好十六岁,彼时的她是名扬天下的少年将军。
孤身一人走了很久,身旁没有至亲,只有与她肝胆相照的一群朋友。
初进宫时,赵瑾棠对这所谓的“亲人”并没有多在意。
而赵桓曾对她有过救命之恩,也因此与赵瑾棠关系亲近。
如今仔细想想,当初赵桓救她,恐怕也只是在赌,赌“救命之恩”能够换回一个前途无量,更是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少年将军。
不过,谁也没想到,赵瑾棠这个少年将军最后居然会是多年前于战乱中失踪的嫡公主。
或许在知道自己身份的那天起,赵桓就已经想好怎么利用自己,除掉所有可能阻挡他登上皇位的一切了。
无论是人,还是事。
深宫内苑,能真心待人的能有几个。
对赵瑾棠而言,赵睿这个弟弟,能算得上一个。
……
赵睿似乎被赵瑾棠的温柔神色晃到,有瞬间的怔然,莫名从她的浅淡笑意里看出了几分如同长辈一般的慈祥。
不等他多想,沈宴忽然出声问道:“广阳公主人在屋内?”
“啊,对,我们进去罢,别让她等急了。”赵睿说着就要抬脚往屋里走去,被沈宴阻止。
他回头,面露不解。
只听沈宴继续说道:“我有点事,要问你,”随后他又扭头看向赵瑾棠,语气温柔,“二娘,你自己先过去,可以吗?”
赵瑾棠点头,不再管身后的两人,朝着厢房走去。
——
杨珺独自一人坐在厢房里,窗户半开,后巷中传来若有似无的说话声,似乎很热闹,引得她不由自主地走到窗边,往下瞧去。
底下有百姓来来往往,或一人,或两人,从热闹中穿行而过,虽衣着普通,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而安宁的笑容。
杨珺脸上浮现笑意来,眼底隐隐藏着些向往之色。
听见厢房门被推开,她收回视线,回头就看见了出现在屋内的赵瑾棠。
杨珺一愣,半晌没有说话,只呆呆地看着赵瑾棠朝着自己缓缓走过来。
“阿珺,好久不见。”赵瑾棠的声音唤回了杨珺的思绪。
屋内十分安静,茶水的香味萦绕在周围,让人不自觉放松心神,杨珺终于有了实感,“原来真的是你,上官尧是确认了你的身份,所以当时在宴会上,才会突然要迎娶你为国母罢。”
赵瑾棠放下手中的热茶,稍一颔首:“我与他后来见过一面,他说,我的命是上官墨换来的,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传说,昭国皇室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秘法,只有天子才有权知晓。但过程太过凶险而且那也只是传说,所以从来没有人尝试过。”
杨珺扭头看向窗外,似乎陷入了回忆里,喃喃道:“我也没想到,上官尧竟然对你如此偏执,冒天下之大不韪动用了这方法。”
之后的时间里,杨珺将当初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转述给了赵瑾棠。
听完这个荒唐又怪诞的经过后,赵瑾棠许久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对此做何评价。
上官尧这人,实在是有些疯魔。只是,若没有他的疯魔,如今的她恐怕也只是一堆白骨而已。
照杨珺所言,这秘法若要成功,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偏偏,都让她撞上了。
赵瑾棠垂下眼眸,看着冒着热气的茶水慢慢冷却,内心也趋于平静,最终化作释然,说来说去,她真正要感谢,要愧对的,只有意外溺死在湖中的元家二娘子。
这从头到尾的一切里,最无辜之人便是她。
也许,越早向元家夫妇坦白身份,才是对元二娘子最大的公平。
赵瑾棠敛下所有情绪,复又抬头,认真看向杨珺,道:“不说这个了,你呢,今后如何打算?”
“什……什么?”
赵瑾棠耐着性子,再次开口询问:“我想知道,你说要嫁给安王,是不是出自真心?”
完结倒计时
想开新文的一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种我种我种种种种种种种种种种种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8章 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