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实话
闻言,杨珺摇了摇头,低声细语的应了:“真心还是假意,那又有什么关系?左右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罢了,可是,只要能离开昭国,我都不在意。”
赵瑾棠起身走到她旁边,俯身拉住她的手,很是认真:“有你这话便够了,你再等等我,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杨珺完完全全愣住了,眼底恍惚:“可,可安王不是……不是你弟弟吗?”
“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我在,你不愿意,任何人都强迫不了你。”赵瑾棠笑靥如花,微微偏了下脑袋,忽而正色道,“你信我吗?”
这一幕与当初何其相似。
四年前她在昭国皇宫,偷偷将毒酒送给赵瑾棠时问的那句话,不正如现在这话一般吗?
杨珺眼眶蓦地红了,落下泪来:“我信你。”
另一边,赵睿与沈宴一同往旁边的厢房走去,屋门才关上,他便回头觑了眼沈宴,道:“说罢,故意将我支开是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赵睿又立马问道:“你不会又要问我是不是真心要与广阳公主成婚罢?还是你让元二娘子去问她了?””
沈宴走到罗汉榻边坐下,将棋盘摆上,伸手示意赵睿过去。
听见他的话后,沈宴将头扭了回去,专注摆弄着棋盘,顺口接话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觉得你我二人在旁边听两个姑娘家说些姐妹间的贴心话,实在是有些不合适而已。”
“姐妹?贴心话?”赵睿仍旧站在门口处没动,不明白沈宴是如何说出这话的。
元二娘子与广阳公主除了长亭宫宴上的那次见面,两人压根不认识,更别说互称什么姐妹了。
“沈允执,你听听这话,你自己信吗?”赵睿说着,又去看沈宴,却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在开玩笑。
他一愣,道:“难道她们二人真的认识?”
沈宴倒是也没有瞒着,直接承认道:“认识。”
听见这话,赵睿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沈宴在大理寺时,会问他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警觉地盯着沈宴,突然问道:“若广阳公主不愿意嫁给我,你与元二娘子不会要帮她逃婚罢?”
沈宴并没有回答,只拿着棋子,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棋盘上的残局。
这副模样落在赵睿眼中,那便是默认的意思。
“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若是联姻公主在大邺失踪,昭国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甚至会借此机会再次对大邺……”
“那又如何?”沈宴“啪嗒”“啪嗒”几声,将棋子丢回围棋罐子里,微微抬眸,眼底情绪毫无波动,甚至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
赵睿心中微惊,不由得想起去岁的某件事儿来,又回想起沈宴这些时日来的变化。
赵睿深深吸了口气,眉头微皱,心中几番犹豫后,他走过去,站在罗汉榻旁边,终于将心头积压许久的话说出了口。
“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与徐松石到底在做什么?”
赵睿的话题转变得太快,太过生硬,沈宴却好似无知无觉一般。
他抬头,神色极其自然:“徐松石?不是在说广阳公主与你的亲事吗?为何突然提起他来?”
赵睿坐下来,伸手将对方手边的围棋罐子拿开,又“哗啦”一声,将棋局打散,答非所问:“我一直觉得你心中所爱慕之人,是皇姐。因此皇姐薨逝后,我便从未在你跟前主动提及有关她的一切。”
赵睿紧紧地盯着沈宴,生怕会错过他面容上的任何变化,道:“听到你有心悦之人之时,我替你高兴,以为你终于要朝前看,可偏偏让我瞧见了你与徐松石在私底下见面……”
见沈宴将目光投向自己,似乎在等着听下文,赵睿又继续说道:“李家姨娘告御状前,我意外撞见你与徐松石在私底下见过面,后来李家出事,你心中那个所谓心悦之人,又与李家有牵扯,所以我心中才有所怀疑。”
说到这儿,赵睿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下,而后又闭了闭眼睛,如同破罐子破摔一般,开口道:“允执,你不是什么轻易变心之人,你告诉我,皇姐于你,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又或者说,你到底在谋划什么?元家是你的棋子,还是你的同路人?”
“你好奇我是否真心要与广阳公主成婚,我又何尝不好奇你对元二娘子是否真心,更好奇你如何看待如今的大邺皇室,如何看待我?”
沈宴没有说话,亦没有任何动作。
赵睿确实步步紧逼:“允执,你变了。”
变了吗?从来没有,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又或者可以说,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沈宴抬眼与赵睿安静对上视线,而后他缓缓道:“王爷心中问题如此之多,若我全部回答,恐怕到日落都说不完。”
赵睿立即道:“那便回答一个,你对皇姐,曾经是否真心?”
良久之后,沈宴忽然勾唇笑了下,转而再次将头低下去。
他如赵睿所愿,的的确确只回答了一个问题,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沈宴语气有些散漫,嗓音含笑道:“我对殿下,自始至终都是真心。”
闻及此言,赵睿眉头皱得更紧,目光中浮现出许多不理解,道:“那元二娘子呢?若你对皇姐是真心,那她对你是什么?”
沈宴自然知道赵睿口中的“她”是谁,他笑笑,仍旧是慢慢悠悠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同路人。”
“所以,你们当真是在筹谋什么东西,是为了谁?皇姐吗?”
赵睿与沈宴的谈话跳跃度太高,问的问题又让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但赵睿却清楚自己想要确认的到底是什么。
沈宴起身走到窗户边,抬手推开窗子,遥遥望向远处层层叠叠的瓦舍屋顶,心头有片刻的宁静,随后又忽然问道:“假如殿下没死,你心中会做何感想?”
赵睿差点没转过弯来,他“啊”了一声,而后神色古怪道:“皇姐要是真的没有死,那定然是好事啊,谁大邺百姓,谁不崇拜她,希望她能活着?皇姐算得上是大邺的护国神柱。”
说起赵瑾棠,赵睿又忍不住想,若是当初对方真的没死,恐怕如今登上至尊之位的人,不一定就是赵桓。
沈宴将窗户重新关上,屋内的温暖日光瞬间消失,地面黯淡无光。
他回头,缓缓道:“你说的没错,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赵桓而言,殿下才必须死,无论以何种方式,她都得死。”
沈宴话音落下,整个厢房陡然陷入安静之中,赵睿甚至忘了沈宴对大邺天子直呼其名的不敬。
他思绪流转,从自己与沈宴可以称得上是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中,猜测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
又回想起当初也是在袖玉堂,沈宴曾经问过自己的那句话:先帝曾有意立长公主殿下为皇太女。
赵睿猛地抬头,视线紧紧锁在沈宴身上,眼底的疑惑不解慢慢变化,打散,再凝聚,最后变成了难以置信。
他低声喃喃道:“难道,皇姐的死是皇兄一手造成的?”
“可若是真的,那么是不是代表着,当初的肃王兄谋逆也是……”
赵睿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他慢慢瞪大眼睛,看着沈宴,低呵道:“你难道是觉得皇姐的死和肃王兄谋逆都是……他故意陷害不成?”
沈宴眼尾终于带上了笑意,他看着赵睿,缓缓出声,语气冷静得可怕:“不是怀疑,而是确信。”
“你们难道是要造反吗!?”赵睿猛的一下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伸出手指指着沈宴,脸色难看,欲言又止,“你果真是疯了!”
沈宴毫不在意:“王爷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赵睿沉默了,他是怀疑过赵瑾棠的死,可……证据呢?
良久的安静后,赵睿又如同浑身卸了气力一般,嗓音很轻,问道:“证据呢?你要拿什么证明你的猜测是真的?”
沈宴转身慢慢往门口走去,临推开门前,赵睿听见他说:“元二娘子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证据。”
话落,沈宴便推门离开了。
留下赵睿一人,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什么叫元二娘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证据?
——
十一月八日,元伯山夫妇带着赵瑾棠启程返回平州,回乡祭祖。
车队走走停停,历经大半月,终于抵达了平州。
离乡一年有余,时间虽不是太久,但还是让元伯山夫妇有些近乡情怯。
马车慢慢行驶着,从城门口沿着主街一路往元府的方向去,留守在旧宅的下人们早就已经准备好迎接主家,整个元府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热闹劲儿。
早在之前,元家二娘子被封为“清平乡君”的事情就传回了平州。
后来当今天子又替镇北王与她赐婚,这一桩桩喜事,更是让元家在平州名声大噪。
在此之前,谁能想到区区商贾之家,会有今日。
“那是元家的马车?他们这是要回平州了?”
“想什么呢?元二娘子如今可是清平乡君,更是未来的镇北王妃,怎么可能会回平州这个
偏远之地。”
“听说是回乡祭祖,想来应该是喜事近了!”
街口的百姓聚在一起,远远瞧着停在元府门口的马车,看着如今意气风发的元家人,对早就已经灭门的李家忍不住又是一阵唏嘘。
当初李家何其风光,这谁知道后来竟然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情,最后也终究被全族灭门。
……
元府,花厅。
赵瑾棠从芙蓉苑过来时,瞧见宋卿池正忙碌着,准备了不少东西,她面露疑惑,走过去替她一道整理,问:“阿娘,不是说祭祖的吉日是下月吗?您这是要做什么?”
“这些东西是准备去慈光寺还愿准备的,”宋卿池面露微笑,语气慈祥,解释道,“幸得佛祖保佑,咱们元家才能平平安安,你们兄妹俩不管遇到什么也都能化险为夷。”
听见宋卿池这话,赵瑾棠一时间未有言语,她原本也是想在元家祭祖之后便找时间去一趟慈光寺。
没想到,宋卿池先提出来了。
赵瑾棠莞尔,道:“既如此,我与阿娘一块儿去。”
不知道说点啥,这文丑的我睡不着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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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