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皇帝此话正给了萧无极一个张嘴的理由,既然皇帝都要他说,那他不说出来倒显得自己不真诚了。萧无极怕皇帝反悔,于是反问道:“陛下当真什么都能答应无极吗?”
官家此刻的心思都被延寿丹占据,两只眼珠子光顾着滴溜溜盯着延寿丹,随口就答萧无极:“这是自然,但说无妨。”
君无戏言,官家这句无心之言叫阶下站立的群臣们惶恐不安,魏寅阴沉着脸,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这位一国之君,照这样下去,谁都无法预料,肆无忌惮的萧无极究竟会提出什么条件。
只见萧无极将纯金盒子交到官家手上,十分恭敬地向官家行了个大礼,便开口道:“众人皆知道,无极与大靖的定远大将军祁致清曾在战场上交过手,当时虽是敌我双方,但无极对定远大将军非常欣赏,一直希望能与他坐在一张桌上喝喝茶、聊聊国事家事天下事,所以在此请托陛下给无极一个机会,让我见见祁将军,也好了却我此番结识知己之心!”
大臣们听见此话皆是震惊不已,向来只知道祁将军与萧无极在战场上不死不休,这萧无极何以有如此怪异的心思?万里之遥而来,竟然是为了与祁将军交朋友?说出去恐怕天下无人会信!
群臣间就此言辞颇多:
“这萧无极究竟想要干什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知道呢,祁将军正在对付黎乾,岂能阵前离开?否则定会贻误战机!”
“老夫一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狡猾之人,希望陛下不要被他所蒙蔽……”
“北梁这招调虎离山之计想必是筹谋许久,用两颗不知从哪弄来的丹药,换取陛下的有求必应,真是用心毒辣。”
……
官家却不以为然,反倒大笑道:“这有何难?朕召祁致清回京与你一叙就是!”
萧无极当即表示:“谢过陛下成全!”
安宁王李洛与大臣们一样,早觉得此事不妥,现在一听官家竟然答应下来,顿时按纳不住向前迈出一步,声如洪钟向官家进言:“陛下,微臣觉得此事不妥,还请陛下三思后再做决定!”当前是祁致清与西蜀军交战的紧要关头,连二皇子都前去督战,怎可因为萧无极轻飘飘一句话就调离大将,到时候军中将士以谁为首,听谁号令?放眼整个大靖,又有谁能取代祁致清的位置,与黎乾对战?
官家难道真的糊涂了?
“安宁王有何意见,不妨说来听听。”官家手里捧着珍宝般的丹药,眼睛不曾离开片刻,看都未看安宁王一眼,就缓步回到龙座上。
李洛心中有许多揣测,但这些话不能当着萧无极的面说,只适合私下与官家商议。他猜测,北梁与西蜀或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就为了替西蜀解决祁致清这个强劲的对手,只是这两国之间交换的条件是什么,李洛一时之间尚猜不透。
“陛下,待下朝后臣再与陛下商议,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李洛话不说开,就是在防备萧无极。
魏寅见李洛这样说,便紧跟这附和:“臣也有事待下朝奏与陛下,望陛下恩准!”
另有三名大臣提出同样的请求,官家本以为李洛只是多想,现在看几名大臣都有话说,也就不好拂了众人的脸面。“既如此,下朝后你们都去勤政殿候着吧。”
“谢陛下!”
萧无极见这情形不对劲,生怕大靖皇帝反悔,于是紧问道:“不知陛下答应无极的事,可还作数?”
“那自然……”,官家龙颜大悦,对萧无极的要求自是有求必应的,不过他后面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魏寅无情打断:“陛下,请容臣等与您商议一番再做打算,切不可莽撞行事!”
萧无极侧身对着魏寅,挑眉冷笑:“魏丞相的意思是要陛下作为一国之君,要做反悔之事咯?”
魏寅并不让步:“世子何必如此想,我大靖国事自然要君臣一心,经过细细考量才好做决定,并没有为难世子之意,还请世子勿要多心。”
萧无极:“是吗?我只知道君无戏言,陛下答应的事可不能轻易悔之,否则传出去叫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如何看待大靖?”
他这顶帽子扣得极大,官家若反悔,便是将自己和大靖置于被人诟病的境地,更有可能因为失信而被天下人耻笑。
官家心高气傲,在外面的名声和体面还是要的,因此想都不想就同萧无极说:“萧世子请放心,朕一言九鼎,定召祁致清回来与你详叙,不过他忙于重要军务,恐怕留在京中的时日不多,需要世子迁就他的时间啊。”
“无极知道祁将军是大忙人,不会耽误他太多时间,陛下勿忧。”
官家一意孤行让李洛和魏寅等人顿时陷入被动境地,让此事毫无回转的余地,一旦祁致清离开大扬山,后果将不堪设想。
魏寅不服,还想请奏圣意暂缓决定,却被官家毫不留情面地驳斥了。
散朝后,诸臣走在萧无极身后,相互间都在讨论今日朝堂之事,魏寅同李洛走在一起,两个人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官家当朝就做了决定,他们自然也就没有私下再去觐见的必要,因此只无精打采地相伴而行。
偏偏萧无极很是得意,趾高气昂地停在原地,直等到李洛与魏寅走到他身边,才飘飘然说道:“萧某今日实在对不住王爷和丞相,只是萧某确实有事要与祁将军商谈,不论何人阻止,我都不会放弃。”
李洛乃大靖王爷,出于情面上对萧无极还维持着起码的礼仪:“世子,你远道而来是我大靖的客人不假,我等自当好生招待你。但若你存了旁的心思,要在我大靖搅弄风云,那可就别怪我们对你没有尊重和体面了。”
“王爷严重了,萧某从小国而来,一向崇拜大靖国力昌盛、物阜民丰,想与你们结交朋友还来不及呢,又岂会有什么旁的心思,实在是多虑多虑。”
萧无极话说得漂亮,但李洛和魏寅只当在听人放屁,根本不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