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机应该是刚才小插曲时掉的。
离谱的是,这之后她还看了三四分钟的视频,竟然一点没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不是白白让人家看了笑话,笑说她装模作样。
不知道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境遇,还是转移注意力,云梨掐灭手机,在腰侧的小包里翻了两三下。
“吃糖吗?”
说完这句话,云梨才察觉出自己在干嘛。
她在搭讪……
“嗯?”男生没料到她的举动,本能的轻疑。
金箔纸包裹糖身的棒棒糖。
国外出口的小众品牌,logo映在了棒身。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款糖纸在晚上是能发出淡淡的荧光绿色,集成一盒的话在黑夜里会很漂亮,像群居在森林之中萤火虫。
少年垂眼凝了几秒,却并有接。
而云梨也没有收回手。
两人似乎在较劲着,看谁先罢休。
“那什么,我手酸了。”云梨眨了眨眼,说话不自觉的放轻,她卑鄙的以女生的优势想让少年去接受她的好意。
果然这之后,少年迟疑了,插兜的手还是从兜里移了出来。
就在云梨觉得他会接受的那一刻里。
少年看向她的视线有了偏差,错过她的身子,他不知道看向了哪,又看到了谁,而后他的指尖轻颤,扬在空中停顿片刻,立刻又缩了回去。
“不用了,我不爱吃糖。”最后,他还是拒绝了。
“……”话说到这份上,云梨没再坚持,抿唇收回难堪的手。
另一边,忽略了存在的林今灿倚着站台的背景板突然出声:“人小姑娘都这样示好了,你还真爱得罪人,不识抬举……”
“……”
云梨缩回了一半的手又递了出去:“那我请你吃糖吧?”
“……”林今灿看笑话的脸一僵,一颗在他方向的糖仿若如临大敌,手摆的贼轻快:“抱歉,我有对象了。”
云梨:“……”我问你了吗?
“呵。”男生对林今灿轻哼:“你识抬举?”
“……”林今灿说:“你不也没要,彼此彼此……”
说话间,云梨故作淡然的垂下了手,心说她想送出的一颗糖怎么也会被嫌弃。
失落是不言而喻的。
而后下一秒,附近的人垂在身侧的手腕微抬,顺着力就悄无声息的抽了她手中那一根刚才无人收留的棒棒糖。
“景和,这里!”这一幕,林今灿是没看见的。
他冲着站台不远处另一人招呼的那一刻,云梨只注意到身边男生将糖揣进了兜里,依旧没看她,依旧语气平淡,却是一句:“谢谢。”
少年冷着张脸再没说任何的话,他们有个同伴到了之后,站台上渐渐又多了些人。
云梨却自始至终都站在少年的身边,他们两人没有任何的交流,只是在距离上,比刚才靠近了半步。
云梨抬起手刷着手机,低头那一刻,她瞧见自己胳膊上的衣料无意之间碰到了少年前臂上袒露的皮肤。
下一秒,少年敏感的,却不引人注意的,悄悄左移了小半步,让他们之间拉开了微妙的距离。
而后,推撵着,和他的朋友换了个位置。
云梨:“……”
不是,她有狐臭吗?
就算有,把朋友塞过来是什么恶趣味?
公交车是在五分钟后到的,云梨刷卡上车后,扫视了一眼车内的布局,除了老弱病残孕专座,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了。
她扶着一位年迈的老人就坐后,便走到了后车门附近,死死抱住了栏杆。
一抬头,少年就站在三步开外,他和旁边两个朋友说着话,忍不住才会小幅度的勾下唇角。
他们坐的竟是同一班车。
云梨扭头不动声色的盯着他看,视线兴许有些灼热,在对方察觉后看过来前,她便匆忙慌张的别开眼,故作坦然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又不算美的风景。
余光里,少年将笑意压下,唇边抿直,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过了几班,上上下下又多了些人,空间都挤了很多,云梨站着有些累,一边忍受着背后的拥挤,一边半臂圈住栏杆,头歪歪咧咧抵靠着手臂,竟有些疲惫困顿,一来二回打了三四个哈欠。
她正忍不住睡过去,迷迷糊糊的附近多出了几声抱怨声:“别挤啊,尿都要射出来了。”
“什么东西啊,咯死我了!”
“要缺氧了,师傅车载空调能开下吗?”
零零碎碎的话云梨东耳朵进西耳朵出,可偏偏这时候,一声低沉的嗓音一下子就把困顿踢远的得无影无踪。
“我们聊聊?”
云梨眨了眨惺忪的睡眼,不明就里的向前方看过去,刚才远在天边的少年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身侧。
话不是跟她说的,他拽住了她身后一个男生的拿着手机的手,面色阴沉不善。
……
……
下一站很快到了,在车载广播的通知下,车门开启后,云梨顺着人流下了车。
没走了几步,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殴打和求饶。
她回过头,就只见,一个男生站在路边旁观着现场,打着电话,林今灿托着腮,懒散的蹲在一边,手里端着手机录着视频,一边还在跟被殴的人交流。
“大哥哥,你心也够野的,家里欠了网费还是翻墙满足不了你,非得跑出来龌龊,恶心谁呢,我们仨儿啊,都还未成年,别教坏祖国的鲜嫩花骨朵啊。”
而她最关注的那个少年正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生按在地上。
在对方失去反抗能力后,他扒拉下对象紧紧拽住的手机。
少年冰着一张脸,抓住对方的头发,将手机摆在了他的面前,确定解锁后,他在手机上滑了几下后,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冷痞痞的站起了身,摇晃着走了一两步后,又跺了回来给了地上人一脚。
云梨将全程都看在了眼里,内心里写满了震惊。
少年也是那会儿才发现她并没有走远。
两人隔着好长的距离对望着,彼此的眼神谁都捉摸不透。
只是他再次冷漠的偏开了眼,再也没看过来。
一旁商场的半壁玻璃镜子上,云梨通过它看见了里面穿着前流的漂亮女孩,摇曳着的裙尾下笔直细腻的小腿,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有想过,去道声谢谢的。
“年纪不大,却是个惯犯。”少年理着衣服,掸清了身上的灰尘,“景和,报警了吗?”
“嗯,说马上到。”男生应了一声,放下手机的那一刻,像是早就发现云梨的存在般,朝她的方向精准的看了过来。
云梨还是第一次留意到他。
模样俊朗温润,是没有任何攻击性的长相,让人第一眼会想到是好学生的标杆。
他身边林今灿单手转着自个儿的手机,循着视线,冲着她挥了挥手,笑得没心没肺。
云梨想到刚才经历的事情,突然心生尴尬,踏出去的半只脚终究缩了回来。
她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彻底的跑开。
只听见身后有人在说:“你吓着她了。”
“冤枉,动手的不是阿殿吗?”
“……”
……
……
再之后,云梨连续三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个少年。
记忆像是走马灯一般,在梦里演绎了一遍又一遍,等到初晨时的自然醒后,少女的心跳总是比寻常快了那么几下。
日思夜想,猫系好奇心被无限放大。
阿dian,阿dian,阿dian,写满了整张草稿纸。
再一次经过车站。
她都能想起那天阳光很好,那个少年的周围飘散着薄荷味的清香。
云梨原以为少年应该是高中生。
但当她亲眼看见学校体育部张贴出来的联校篮球比赛的海报时,她才明白兴许两人的距离没有想象的那么远,至少还是有共同点的
沈繁是天生的爱凑热爱和不爱学习,逃课是常态。
云梨请了个病假,跟着她逃了课,也轻而易举的混进了旗堂初中,顺利的在观众席上看完了一整场比赛的少年。
厕所是没找到,但经过小卖铺勾起了沈繁的味蕾,她就跟在自家学校超市似的,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云梨在外面干巴巴的等着,耳边吹了股风,由远及近的话音飘了过来,“景和,你确定她是初三的吗?”
“嗯。”
林今灿和少年已经换回了私服,和另外的朋友结伴往小卖铺这里走。
“她既然在,你就应该上场的。”林今灿笑说,话音一转:“就可惜,今天风头都被某某人抢走了哦……”
某某人不甚在意,揣着衣兜长腿一迈,走到了两人的面前两三步就甩开了一大段距离,身上强烈的少年气息藏都藏不住。
云梨只是静静的看着,心里便雀跃的不得了。
沈繁从小卖铺里出来,碰巧与男生擦肩而过。
老远瞧见云梨的痴女样,恶趣味顿时萌生。
只瞧着她歪着嘴,对着云梨的方向,阴阳怪气的说:“24号!牛逼哦!”
受到关注的云梨僵成了木桩。
云梨:“……”你傻逼吧……
周五那天,初三没有晚自习,下午五点就放了学,沈繁和云梨俩人约好了一起去学校附近的餐饮小巷刚开的火锅店吃顿好的。
两人提前买了杯奶茶,从茶饮店出来后,经过一个红路灯就到了小巷的路口,刚想踏进去,就被人拦了去路。
云梨不解的看过去。
眼前是四个陌生面孔的男生,身上穿着同她们一样,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校服,左胸前锁骨下的衣料上绣着恒海初中的校徽。
“有事?”
沈繁性格硬气,瞧见眼前的人面色不善,果断的将云梨拉到了身后,自己站出来挡在了面前。
“是有事。”为首的一个男生指着云梨,对沈繁说:“但和你没关系,我们找云学姐有话要说。”
沈繁认识这人,叫胡涛,是恒海出了名的恶霸,除了校园欺凌外,还经常勒索同学,云梨刚上初二那会儿就被他骚扰过一次,但后来她千金小姐的身份暴露后,胡涛自知惹不起,就再没出现过。
“我不能听?”
胡涛眼神露骨:“也不是,就是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沈繁不愿让路,下巴扬了扬,指着地:“就在这说。”
“也行。”他歪着身子,视线圆滑的又在云梨身上描写:“前几天的篮球赛,云学姐怎么会出现在旗堂?”
沈繁:“关你屁事啊。”
“是不关我屁的事情,但关我的事。”胡涛念在沈繁是女生的份上压了一口火气,面色假装和善:“学姐是不是有些缺德了,不给我们球队加油就算了,对旗堂还挺上心啊。”
“人家就是打得好,不能说吗?”云梨咽下一口奶茶,抢在沈繁前反驳道。
“学姐,你知道现在两校都传着些什么嘛?”
云梨无所谓:“不想知道,爱说不说,别耽误我吃饭好吗?”
“……”
胡涛咬着牙,不管云梨听不听,兀自道:“现在两校里的同学都看不起我们,贴吧有很多人点名道姓我们几个是病夫,学校拉跨,人也拉跨,恒海校花都临阵倒戈,走在学校都被人唾弃……”
“真的这样吗?”云梨顿了会儿。
“不然呢。”
“你是说我真的是恒海的校花吗?”
“……”
“谢谢抬爱。”云梨得寸进尺着:“哦,也谢谢你专门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
这一段对话,胡涛差点没被气死,想动粗的念头就差一点就要冲破薄膜实施了。
沈繁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立马捂住了云梨的嘴,开口问:“屁放了那么多,你们找她到底想干嘛?”
“很简单。”
胡涛呼出一口怒气,一早有打算:“只要云学姐在论坛上为我们发声,证明我们不是病夫,顺便贬低下旗堂那几位赢了球就自以为是的球员,这事儿不就结了,毕竟学姐在我们北城的校园论坛里很有名气的,有话语权在手呢。”
“这样啊,好办是好办。”并不知道自己有名的云梨拉下沈繁的手,冷不丁笑了下,“不过你说的自以为是具体指的是?”
“还能是谁。”胡涛鄙夷的剃了下牙:“不就是当时你给支持的24号吗?”
云梨猜到了,也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了他们的要求:“那可不行,我做不到。”
胡涛皱眉,脸上的肉挤成了一团:“为什么?”
“为什么?哪有什么特别理由。”
想起那个少年,云梨狡黠的勾了勾唇,一侧的小梨涡浸着偏爱:“我就是喜欢看他意气风发时,你们无可奈何又极为不爽的表情。”
胡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