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极其的欠揍讨打。
沈繁恨铁不成钢凑在云梨耳边叨叨:“不是让你收敛点对24号的爱意吗?你怎么又溢出来了?”
云梨咬着奶茶的吸管,有自己的道理。
她甚至没有压低声线,不介意让场上人知道:“要收敛也是对本人,跟他们隐瞒什么?我就是想光明正大的让他们这帮人知道,24号很优秀,在我这的价值不是受人三言两语就能诋毁的!”
沈繁:“……”
你漂亮,你说的有道理。
“艹……”胡涛和随行的三个男生没想到云梨外表乖乖女实则叛逆,竟不愿配合,甚至立场明确的站在敌对方,“真是没脑子的货……”
他们是不想动女生。
但不代表不会动女生。
从小不是都教育人生来平等吗?
一堆人互相交换了眼神,胡涛冷笑了声:“既然这样,那我们换个地儿好好聊聊你的24号?”
“我们还赶着吃饭呢,没什么好聊的了。”这还能聊什么?画外音无非就是动手收拾呗,沈繁拉住云梨的手,作势要走。
“着什么急呀……”
对方人多,她们走哪个方向,哪里就会被人墙堵着。
这个地界位置不算好,虽然在学校附近,但不学好的小混子经常出没于此,受欺负的学生大多在这受的刑,即便周围有大人开的商铺,但大多数瞧见也假装白内障青光眼。
一口浑水没人敢淌。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总让人联想到与恶有关的滋生。
云梨没经历过现状,她是温室里生出来的小娇花,同她接触的人都很喜欢她,也很宝贝她,现在才感到慌张。
“我是不是冲动了!?”她问。
沈繁警惕的留意着眼前人,感动坏了:“宝儿,你终于睡醒了!”
“……我一直都清醒着呢,我也不后悔我说的实话。”
沈繁要哭了:“这时候了,怎么还护着24号呢,你就顾好自己吧。”
云梨缩了缩脖子:“……那咱们现在能逃吗?”
“你觉得呢?”沈繁低声回:“你看看他们胳膊粗的,都能把咱论起来当金箍棒使,你再看看自己的胳膊,都没他们的把手粗。”
云梨:“……”
那么几个人完全不讲任何道理,瞧着沈繁薄弱的周旋架势,彼此看笑话似的哄然大笑。
四个人将她们圈在了不大的地界里,范围还在逐渐缩小。
那个胡涛和身边相似体型的人抬了抬下巴,两人朝她们走了过来,脸上摆着恶劣的笑:“就跟我们走一趟呗。”
云梨真的是害怕了,心里惶恐和恐惧随着渐进的人影逐渐放大。
“沈繁,我害怕。”
“没事啊,我还在呢。”
沈繁是男孩儿心性,虽然免不了紧张,但她仍然故作淡定,坚持着将云梨抱在怀里,死死护着。
进退两难时,两人的手臂就要被肮脏触碰到,云梨害怕到凝眉闭眼。
一秒……
两秒……
除了沈繁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外,一声痛苦的哀嚎声在巷子里传开了,刺激得两小姑娘都打了个不小的哆嗦。
两人一致睁眼,只看见刚才嚣张跋扈的胡涛被人抓住了头发向后扯着,面部扭曲成了痛苦面具,而距离沈繁最近的一个男生被人踹了一脚,直接用脸耕了块地。
“草泥马,谁呀!”
“你爸爸都不认识了,那还真的欠打。”熟悉的不着调音腔响起,云梨不敢置信的看到了一抹思念的黑影。
旁边的沈繁则是完全失了神般目光全情的倾注在林今灿身上。
他插着兜,收回刚才踹人的右腿,看向另一边。
少年在一群打了马赛克的人群里特别出挑,冷着张孤傲厌世的脸,动作利落的抓着胡涛的头发,一双眼里淡然的丝毫温度都没有。
他穿着旗堂的校服,胸前的拉链敞开着,里面套着身干净的白色卫衣,卫衣帽扣在了头上,让松软的黑发凌乱的搭在额前,蓬松的凌驾于睫毛之上。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却存在着莫名强大的安全感,让云梨一颗悬着的心彻底安稳的放了下来,好像即便天塌下来,也没关系的。
“艹,江殿,你给老子松手。”胡涛认识他,除了球场,他们一开始就有仇。
云梨眼眸轻颤,心脏兀自滞了一下,没意识到自己被另一个男生拉到了身后。
高她一个头的身个子挡在面前,将她笼络在暗色里,光影切割的灯火阑珊,她却只在意不远处孤傲决然的少年。
以至于关切的一句:“你……有没有受伤?”
无人应答。
她在想,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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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么书写,才同他般配……
江殿没有说话,一个甩手就让胡涛摔在了地上。
其他三个人见状,神色尴尬。
云梨原以为他们至少要挣扎一番,和少年对上几句或几个动作,谁知道自从见到江殿后,他们各个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很识相的往后退了三步又三步。
然后他们挥着手,果断抛弃了被打的胡涛,溜得飞快:“抱歉了大哥,活命要紧,他俩咱们惹不起。”
“该死的,一群孬种!”胡涛用力捶地,鄙夷的骂咧。
他按着被抓痛的头发站起了身,吊儿郎当的问:“江殿,你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儿呢?”
几个月前也是他将自己好不容易勒索来的保护费一一拿了去,左胳膊都差点被废。
漆黑寡淡的眸子在某个纤弱的身影上驻足,半秒后,江殿淡淡低嗓:“不是闲事。”
什么意思……
云梨的心再次颤了一下。
胡涛态度恶劣:“我呸,英雄救美的戏码你也爱玩啊。”
“这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狗熊?”
“你……”
“我?你该叫声英雄饶命之类的”少年将书包脱下,扔给了一旁校服穿着一丝不苟,利于战场之外的男生,而后歪着头活动了下筋骨,面色冷漠:“要么现在滚,要么我帮你滚。”
“看来又不需要我出手了。”林今灿站在一旁,姿态慵懒的挑着眉:“我们江哥今儿被老师骂了一顿,刚好在气头上,就翻了你的牌子做个出气筒吧。”
“林今灿!”胡涛那语气想把人给撕了。
“哟哟哟,连我都认识,看来我也很有名气啊。”林今灿稀了奇,“叫我干嘛?点名要我服务?还是想要签名?”
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和手腕,“也不是不行,来,让爸爸照顾你,欸对,你有马克笔吗?”
“……”
“提前说好签哪,你脸上还是,”林今灿的笑愈演愈烈,“你屁股上。”
“……”胡涛咬牙切齿,心里恨得直痒痒,但他不敢有行动。
之前被江殿打掉的两颗牙都还没来得及补上呢,林今灿常年同他厮混,没少帮架。
“跟他说那么多干嘛?”江殿率先给了胡涛一拳,打在了他的左颊上。
胡涛顺势倒在了地上,嘴角挂血。
林今灿勾着唇角:“你怎么这么粗鲁呢,阿殿?”说完,他自个儿对着地上的人又补了一脚,冲着屁股。
胡涛:“……”
江殿:“下个谁先?”
林今灿:“剪刀包袱锤,赢的人先?”
胡涛:“……”
艹,还他妈谦让上了?当我死了吗?
捂着犯疼的胳膊,胡涛爬起,仇视着江殿和林今灿,“江殿你会不会太过分了,我根本没有动她们……”
两方僵持,穿堂的风扫过了地上泛黄的树叶,带着江殿清透的嗓音:“你还提醒我了,确实不能这么打。”
“所以我现在能走了吧。”胡涛提着颗不安的心。
“可以是可以,不过在此之前,先回答我个问题。”
“什么?”
春末傍晚的风异常的凉,胡涛摸了摸手臂上刚起的一大片鸡皮疙瘩。
他目睹着江殿垂眸,用手摸了下锋锐的眉尾,下面的眼里藏不住的戾气:“你刚刚,是打算用哪只手碰她们……”
胡涛:“……”
世界再度黑了……
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回,身单力薄的弱势方赶在江殿活动酸胀手腕的空隙,不怕死的冲着他们比了个“low b”的手势,在作势前,匆匆的屁滚尿流的跛脚跑开了。
“灰溜溜的模样真像个土狗。”望着背影,林今灿怼了怼江殿的胳膊,“你说是不是?”
后者只是极淡的嗯了声,他收了戾气,整理下起皱的衣服,稍一偏头,帽檐碎发下的眼眉轻抬,视线很快就跟站在墙角的云梨对接上了,没有过多的停留,很快就错开了。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
他的出现只是顺手,只是好心。
云梨忽而觉得同他是陌生人的身份,让心里打翻了好大一罐苦瓜汁,瞬间四散开来,鼻子有点憋塞。
“走吧。”江殿接过一旁男生手里的书包,单肩挎在肩头。
出口就在云梨她们的身边。
他抬步走来,旁边的林今灿也跟着,只用四步就从她旁边经过,带过一阵风,风里除了薄荷味,似乎还带起一层沙,迷了云梨的眼。
经过时,林今灿同她打了声招呼。
偏偏江殿像是遗忘了占据内存不多的只属于他们的记忆,这让云梨很不好受。
“阿殿,这不是你迷妹吗,不过来安慰两句?”
江殿停在了巷口,一副爱答不理的状态。
他回头看了眼,喉结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人小姑娘吓的都哭了。”林今灿补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话起了作用,伴着墙边的回响,少年嗓音清凉:“有什么好哭的……”
他顿了下,音量微沉:“不都帮忙解决了吗?”
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原来被霜冻的云梨垂着头,心情却更为抑郁,滚烫的东西在眼里打着圈圈,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吃棒棒糖吗?”忽然,眼前停下了双白色球鞋,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清朗温和,像是初日带着薄雾的黎明,驻足在嫩叶上的清透水珠。
云梨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氤氲的红眼,便没抬头,只是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的?”她不知道自己说出的话音是有掩盖不住的哭腔。
面前的人停顿了半秒:“草莓味的。”
“……我吃。”她难过时就是喜欢被人哄着,口味也确实是她的喜好。
话音刚落,棒棒糖就被人递了过来,像是一早就准备好的,棍棒上还有浅浅的温度。
来人的右手骨节分明削细,大拇指骨节出的皮肤上有颗小小的黑痣。
云梨抿着唇接过。
糖块是用金箔纸包装住的,最上方印着的品牌商标再熟悉不过,刚好是她最爱吃的一款小众进口棒棒糖,那天给江殿的也是同一款。
“谢谢……”
“不客气。”男生说:“你别哭了,现在没事了,那些人都吃了教训,早跑远了。”
“嗯。”棒柄上残留着不属于自己的余温,云梨摩挲了几下,擦掉了要掉的眼泪,心有旁骛的应着。
“啧,景和你这不是挺会吗?”
林今灿点评着,还不忘拉上别人:“你说是不是,阿殿?”
江殿靠在巷口,没出声,似乎觉得没劲,不予评价。
“你别乱说话……”
面前的男生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离开前脚步凝滞了几秒,又从校服兜里摸出包未开封的纸巾递了过来。
云梨转着手里的棒棒糖,接过又说了谢谢。
“你不哭就行。”男生结伴离开原地,尾音上扬时夹着丝不易察觉的笑。
云梨反应过来想看他一眼时,偏身往后面巷口望着,哪里还有刚才男生的踪迹,只是这回江殿成了最后走的那一位。
他没回头,只是插着兜,背对着她站了一会儿,然后是林今灿轻快的催促声,“走啦走啦,阿殿,不嫌回家路远啊。”
云梨痴心妄想的认为,那时没有阻拦,他貌似是有话要对她说的……
***
两个女孩心有余悸,说好的晚饭也并没有吃上,各自打了车直接回了家。
云家灯火通明,云梨在玄关处换鞋时,就感到家里的温度,餐厅飘来的饭菜香稍稍打开了她的味蕾。
她走到客厅,云母叶欢刚好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宝贝,你不是说和小繁在外面吃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寻常不打电话催,还真舍不得回来。
“嗯,太想妈妈了。”云梨放下书包,转身走了几步就抱住了自家母亲,她经常求抱抱,叶欢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笑得合不拢嘴:“都多大了,还撒娇。”
“不可爱吗?”怀抱温暖,刚才经历的阴霾消散了大半,云梨变得越发软乎乎的,逗得叶欢直乐:“可爱,我生的女儿怎么会不可爱?以后长大可怎么办啊。”
“嗯?”
“以后啊,每个男孩子都会喜欢我家宝贝,可怎么选啊?”
云梨心情彻底好了,笑得合不拢嘴:“哪有那么夸张。”
说完,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身影。
他和朋友间玩闹的笑,看向她时疏离的眼神。
他的身边不是没有朋友,却连一个空余位置都不配署上她的名字。
思及此,心情如同过山车般又开始走下坡路了。
叶欢亲了口云梨的额头:“我们家宝贝值得啊。”
云梨有些怅然。
可那个人,连她是谁都不知道,谈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叶欢抚着云梨头发早就停住,自家女儿是她亲手带大的,藏着什么心思她从此刻的眼神里就能知道。
浓郁的暗恋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谁不曾经历过呢。
“宝贝。”叶欢不想干涉太多,只能提醒:“你还小,以后会遇见很多很多人,总有一个人会像爸妈一样对你好的。”
云梨不知道如何能够和江殿有下一步的发展,将信将疑的问:“真的吗?”
“嗯,真的啊。”叶欢笑得温婉可人:“你看爸爸妈妈不就知道了。”
***
数学作业刷了一半时,云梨的肚子已经哀怨的叫了好几声,母亲还在楼下客厅看电视,她也不好去厨房里翻吃的。
饥饿难耐的她靠在椅背上,对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视线居无定所,无意之间落在了一旁的床上,校服口袋里露出的金箔纸闪闪发光。
云梨走过去将棒棒糖拿了出来,利落的撕开了包装纸,粉红色的糖块扔进了嘴里。
甜腻的草莓味很快在口中四散开来,云梨打开抽屉,拿出一罐空瓶,里面塞满了各色的好看糖纸。
她将手里的金箔纸也放了进去,连同今天撞见少年雀跃悲喜的小心思。
重新坐回书桌上开始解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后来草稿纸上不知何时被她又写了几个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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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满的,
全是这两个未知的字。
如同他们未定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