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睛 第4章 第 4 章

候玄德死后的第三天，这个小孩儿的葬礼在重瞳武神庙中举行。

位于山顶的武神庙，距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那尊武神双目四瞳，相貌俊秀，难辨雌雄。一手翘兰花指托举青池莲花，一手持一把长柄月弯镰背于身后。神像如同罪人一般，在时间和风霜的拷打下已经有些褪色，仿佛有招认罪责之势。

众人赶到时头上都蒙上了薄薄一层汗。黑与白夺去了秋日本来的色彩，将原本就沉闷的武神庙变得更加压抑。

大多数镇上的村民都来了，几乎每家都有一位代表前来悼念。

朱明带着穆沐一同爬上了山，同众人一般默默跪拜了神像之后，隐在了悲伤的人群之中。

站在庙堂中央主持丧事的是一位老巫师，眼睛浑浊泛黄，嘴里振振有词，为这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儿寻求往生极乐。

穆沐悄悄松开了朱明的手，在人群里像滑溜的鱼一般，悄悄跑到了庙后的一间破屋，可是里面却没有人等他。

“这小孩儿，这么小年纪了就学会放人鸽子吗？”十五岁的小屁孩穆沐将兜里揣着的小半个洋葱拿出，后觉得实在呛人，便把它丢在了一旁布满蜘蛛网的桌子上。

那天候玄英说自己哭不出来，自己父亲洋葱过敏所以在家里难得搞到手，让穆沐带个小洋葱给他祭奠前用。

果然，没有洋葱的候玄英，在集体祭奠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一滴眼泪没有流出。但是他那原本含着水波的眼睛现在却变得暗淡无神，一直呆呆地盯着眼前的棺木。

穆沐心中明了，他这是走演技派路线了。

老巫师的煽情话术高超，抽泣的声音不断传来，大家都在适宜的时机下开始悲伤起来。

庙里的青石砖上并没有几滴水痕，除了镇长夫人，似乎大家哭得都很“克制”。

穆沐曾经见过夫人一面，曾经精致时髦的她现在形如枯槁，甚至神智状态有些不稳定。她趴在棺木旁啜泣，一次又一次哭得抽搐。眼睛如核桃一般肿大，眼泪和鼻涕在鼻尖汇聚成一滴又一滴的水珠。

镇长候寒辰抚着自己太太的肩背，妄图借此安慰她的情绪。

穆沐眉毛有些耷拉，似乎也有些叹惋的意思在里面。虽然这是剧情，但现在的体验感过于真实，让他的情感很难得真正抽离出来。

根据剧情...候玄英开始对崔青阳感兴趣的节点就是现在。

目光扫视，穆沐果然在人群里看到了同样面露遗憾的崔青阳。他身材高大，白白净净，很难注意不到。

但是反观候玄英，他一直在发呆，对着棺木发呆。穆沐和朱明就站在他右手边的人群里，穆沐很清楚的看到，他的手紧攥着拳头，手臂上青筋暴起。呼吸有些紊乱，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突然，候玄英直接站了起来，踏进了由花围成的矩阵里，将中央的木馆的盖板抽下。

大家呼吸放缓，似乎等待着什么。

他又踏进了棺材，接着跨坐在了弟弟的身体上。

候寒辰大声制止，可候玄英充耳不闻。

一拳又一拳，打在了这托已经没有生气的死肉上。没有了皮肤弹性和血色，不一会儿弟弟的脸就成了一滩烂泥。腐臭的味道瞬间弥散开来，可他并没有停止动作。

候爸一个健步想上去揍他，可是他妈看到这一幕吓得脚软，候寒辰不得不接过夫人，将她妥善交付给身旁的人。

群众也是不敢轻举妄动，这可是镇上的大公子。当然，今天过了或许就不是了。

“你死了都不让我安生...”候玄英的嘴里嘀咕着，“做梦都要让我看见你是吗？”他瞪大双眼，表情狰狞。

候寒辰直接冲上去给了这个畜生一拳，可是他还没有停手，□□的肉条现如今已经分辨不出人型。

穆沐发现不对，事情没有看着大纲走动，于是本能上前妄图制止这个触犯伦理的闹剧。

候爸见自己儿子像犯了失心疯一般，愤怒和惊恐一起涌了上来。一拳不够，又是一脚。没有用，父亲的威严尽失。

被踹趴的候玄英倒在肉泥上，接着又会重新坐起来反复捶打的动作。

镇长夫人现在开始惊呼，一边喊着玄德的名字，一边叫骂玄英这个畜生。

那一脚没有让候玄英停下，但是那句畜生倒是让他有了反应。他手上停了动作，扭头瞥向那个哭得没有人样的女人。

“我以为你会一直爱我。”

“我怎么会是畜生。”

候玄英的发言让夫人一愣，然后夫人又大声叫骂起来，说自己儿子被夺舍，成了个精神病，让重瞳神仙做做主，给孩子驱个邪！

穆沐此刻已经不自觉站在棺材旁，扶起那个踹了一脚自暴自弃摊到在地的镇长，然后默默看着一切的发生。

目光去寻崔青阳，却发现他也晕在了庙里。一个女人在一旁给他把脉，然后留下一句话。

“这小哥晕血。”

大抵是想来制止的半途中昏了过去...

朱明倒是没有自己儿子反应快，那么个大块头现在才冲了上前，从背后钳制住了候玄英，把他拔出那摊肉泥里。

候玄英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啊！”然后使劲吸了吸鼻子，脑袋对着棺材说着，“这梦可够真实的，你可真臭！”

“妈，你不是说我结婚会玷污血液吗，那我不生孩子了。”候玄英转头对着那个颤抖地母亲，嘶声裂肺地喊道。

“我去喜欢男人，这样就能彻底断子绝孙了！”他疯狂跺脚，嘴巴咧开像是要吃人一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样...这样，”

“就不会有恶种了...”

“吗？”

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现在不再灵动清亮，感觉被一片漆黑所吞噬。

镇长让老巫师赶快施法，老巫师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现在公子被附身，若是强制清魂只会令其神智混乱。”

一听喜欢男人，穆沐感觉自己被点了一下，突然一阵心虚涌了上来。干咳了一声，穆沐瞥了候玄英一眼。

没有办法，镇长无奈，只有先请众人离去了。

大家原本吃瓜吃得目瞪口呆，现在离开竟有些流连不舍。那个女人也和另一位居民搀扶着大高个，转身准备离去。

接着，又是一阵惊呼！

“我曹尼个狗孃养得！”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接着又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候玄英趁朱明不敢用力，挣脱了桎梏，直接揽过穆沐的头亲了上去！

镇长夫人当场晕了过去，身旁的人拼了命的摇，狂掐她的人中。

穆沐差点呕了出来，那只手扶住了自己的头，穆沐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上残留肉泥的触感和气味。看着对方的眼睛混沌无光，穆沐肯定知道这个人绝对被夺舍了。

“yue...”

他还是没有忍住。

父亲朱明一脚飞踹，把候玄英直接踹飞三米远，晕了过去。

他刚刚骂了大公子，现在也不差这一脚了。工作可以没有，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能受委屈！

结果镇长慢慢走了过来，感谢起了朱明，制服了妖怪。

朱明点了点头，自己和儿子牺牲太大，受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