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不见光 第4章 第 4 章

司云一直在屋里耐心的安抚母亲，程锦鹤从屋里退了出来，门口有两节台阶，不是很高，程锦鹤随便拿手扫了扫，一屁股坐在了最高的那一节上，两条长腿弯起。

他今天本打算去上早课，只随意穿了条黑色裤子和白色体恤，外面为了美观套了一件很薄的外套，谁能想，出门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就有些树林冷风，寂寥一人了。

程锦鹤随手捡了根树枝，随意的在地上划拉，有意识的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他想不明白，难道自己长的天生恶相？怎么那么不讨人喜欢。

并不是，程锦鹤的长相并不算野，是那种张扬中带着温柔的气质，有点像会打架的邻家哥哥，鼻头小巧圆润，上嘴唇有一个小小的唇珠，并不算很突出，杏眼湿漉漉的，像只没人要的小狗，又乖又可怜。

屋里实在安静，司棉像进入了应激状态，但她不说话，只是抱紧自己，眼睛也只是大睁着，却始终没有眼泪。

司云此时或许在安慰母亲吧，他的声音小小的，传出来有点窸窸窣窣的，听不太清。

“系统？”程锦鹤在心里小声的念了一声刚被怼过的系统，想让他出来陪自己说句话，“045？”

“本系统是你想见就能买见的吗？”045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傲娇，他现出了一个小白球的形象。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程锦鹤并不想与他吵架，他有些有气无力的低沉，“我的肉包子还没吃完呢。”

“任务还没开始，你就想退出？想啥呢？”045感到很意外，这才是他来到这里不到3个小时，他就想家了？

程锦鹤也有些苦恼，他并不恋家，相反，他有些和长相完全不同的野。因为是家里的独子，父母都是教师又是在30多岁才生下的他，对他有些绝对的关心和保护。但他高考完就敢瞒着家人从南方的B市跨越大半个中国走向H大。

所以，他何止不恋家，甚至像个青春期晚到的高中生。

但现在不一样，他们之间隔的不是几万公里，而是两个时空。面临的不是“今年过年没抢到票”，而是杳无音信的消失。

“嗯。”程锦鹤被山风吹的有些凉了，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讷讷的随便回应。自从上了高中，他就再也没哭过，现在眼眶却有些酸酸的。

但他哭不出来，拿自己的委屈和司云的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情绪憋在心里，像有一团乌云，时不时打个雷，把心劈的又酸又胀。

“与其在这想些有的没的，不去想想如何讨好司云，或者今天晚上吃什么，睡哪里。”045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程锦鹤却被刺激的更加丧气了，大力的甩了甩自己的头，想要大喊一声，又怕惊动屋子里的人，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

无奈又无力。这口气像是吐在了心上，让整颗心又酸又涨。

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灰，他把希望寄托在了系统身上，“你是045号，那是不是代表还有其他的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扯闲篇。

“嗯”这下换系统有些沉默了。

程锦鹤脑子里有些乱，“那你们有没有给宿主金手指之类的传统？”程锦鹤回想起之前看过的小说，掰着手指细数，“比如可以飞，或者预测未来，成为修炼奇才啥的？”

“没有没有！”系统不耐烦的说，不过语气微顿，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说不准会有。”

“你们系统都这么不严谨吗？”臭屁的问。

“你懂什么？我可是人工智能的最先进版本，你一个低等人类还评价上我了？”系统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两个人的斗嘴没有持续多久，司云出来了，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招呼程锦鹤进屋，然后自己去做饭。

程锦鹤这次是真的怕了，别说进司棉的屋了，和被狗撵了一样，看都不敢看一眼。火速窜进了对面的小屋。

或许是这间屋子太老旧了，位置又偏僻，所以整间屋子有股霉味，程锦鹤不禁猜测，在这里住久了会不会得风湿。

可司云根本不会在这里住太久，他太清楚了，这里只不过是司云儿时苦难的一角。司棉留给司云的也不过是一张模糊的笑脸。

程锦鹤随意逛了逛，屋子实在太小，只有一张坐上去“吱扭吱扭”响的小床，和一个破旧的小书桌。

司棉照顾不了司云，她自己都是那么个状态。程锦鹤知道为什么，就像司棉和司云明明那么穷，但就是不会饿死。

也永远离不开。

程锦鹤有一搭没一搭的和045聊天，有些好奇的问，“司棉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045飘到程锦鹤旁边，像个老者一样讲述，“村子里很少人有汽车，与外界沟通就只有通过撑舟人。他们不给她钱，怕她跑了。他们给她口饭，怕她死了，他们就没钱可拿了。”

“只是后来发现虽然他们监视着这对母子，但背后的人从不露面，因此行为上多有出格。”

045的语气顿了一下，似乎不忍“摸司棉的手或者趴窗户上看她洗澡也不是没有，村子里也都是风言风语。”

“最开始司棉还能装作不在意，只是衣着更加保守。村子里有一间破庙改的课堂，司棉有时回去教学。”

“后来在他们的影响下，总觉得有人看自己，渐渐的也就不再出去了。”045的语气有点低落。

司棉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的走向自我怀疑，走向绝望，最后精神崩溃。

程锦鹤给她的结局是在国外疗养院的一生。

程锦鹤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自己坐在电脑桌前随意的敲下几个字，就决定了司棉痛苦的一生。而司棉痛苦的一生只不过是为了给司云埋下仇恨的种子。

这颗种子未免太贵了些。

“没什么吃的，你凑合吃吧。”司云像个小大人一样的说，这里确实太穷了，说凑合就真是凑合，一个哪怕热过也有些干巴巴的馒头被司云递了过来。

在这样的环境，能说什么？只能吃呗。

程锦鹤虽不是少爷，但这种苦却也确实没吃过。啃了一口，嚼了好久还要像大白鹅一样伸长脖子去吞咽。

“045，这种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司云去陪母亲，程锦鹤只能和系统搭话。

“你难道不知道？”系统听起来并不像搭理程锦鹤。

“我上哪儿知道？我写的是长大后的复仇故事，不是童年生活。没那么细致。”说完程锦鹤却又安静了，如果自己写的细致点，那真的忍心笔下的角色这么惨吗？肯定舍不得吧。

外面的天彻底黑了，山村的空气比大城市好的多，现在往外一看，天上的星星密密麻麻一片，美极了。

本来还计划暑假和爸妈去西藏看星星，现在也不用了。

程锦鹤本以为司云会和母亲一起睡，没想到一会儿司云竟然又回来了。

“你在哪儿睡？”程锦鹤疑惑地问。

“这是我的房间。”司云看白痴一样的看程锦鹤。

“那我在哪儿睡？”程锦鹤又问了一遍。

“出去睡，或者在这睡。”司云上床铺了铺被子，坐在床沿上，脸上写着“要滚就滚”四个大字。

最后程锦鹤没有滚，他还是选择和司云挤在了一张床上。

两个人各守着一个床边，都背着身不看对方。程锦鹤心里暗暗盘算，还在心里和系统说，“根据我这么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明天绝对适合上山，主角都是在山上打猎卖钱的！”

这穷沟沟里你卖给谁啊？不过045也没有打击程锦鹤的积极性。

程锦鹤想了一会也就睡着了。

事实证明，程锦鹤睡觉真的很没有道德。或许是之前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现在就算睡着了碰到东西也忍不住抱紧怀里。

好巧不巧，这张床上只有司云和他，于是睡着的他长臂一捞，竟然就把司云裹进了怀里。

司云也是愣住了，本想睁开，但看着程锦鹤在月光下安静的睡颜，到底还是没叫醒他，就任由程锦鹤抱着，任由程锦鹤身上那似有若无的香气包裹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