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枝 第3章 写字

清晨，棉花糖踩着铃铛屁颠屁颠地闯进两小孩的卧室，模仿那运动员花样跳水般，纵身一跃，灵活地跳到何醒胸前。

“不要，唔……我不吃。”梦里，何醒正与眼前的一桶鸡腿上演欲拒还迎的戏码。

殊不知身边人早已换好自己的衣服，看着他小嘴巴不停喃喃，想要叫醒他，伸出去的手却愣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狗身不负众望，用自己二十斤的体重压垮了沉睡中的何醒。

“睡美人”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坐在床上低着头，迷迷糊糊过了半刻钟，这才发现旁边站了个人。

“唔，几点了？”

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手表显示6：05，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章舟故意说道：“六点半。”

“啊？！”小家伙迅速跳下床，穿衣洗漱，下楼吃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滑无比。

看着不像第一天去上学的乖宝宝，倒像是经常迟到的倒霉蛋。

九月的南城正值热季，章舟坐在后座看向窗外，“静辉小学”四个大字刻印在金色的牌匾上，太阳徐徐照耀，光线射入他的眼中，即使是早晨，微弱的光芒也让他感觉不太舒服，于是下车后揉了揉眼睛。

“静辉？”

“对的小舟，就是念静辉。看来你妈妈把你教得很好呀。”何阿姨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切，有啥了不起的，我也知道。

“我知道自己叫啥，我叫何！醒！”

看吧，我可厉害了。

我才一年级，就知道自己的名字啦。

小家伙吼完，凶巴巴地瞪着章舟。何母好笑又无奈“是的，我的儿子最棒了！”

随后带着俩孩子去到何醒的班级。

“儿子，今天就能认字了，老师会教你的，好好听话哦。我先带章哥哥去他的教室。”

哼，我一定要好好努力，学习写字。

认字有什么难的？总有一天超过他们。

“好，小朋友们坐好啦，现在先来自我介绍吧……”

二楼办公室

何语初和老师坐着说话，章舟闲着无聊，走到窗户旁看风景。

不远处，一位家长牵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扭头对孩子说话，又边对老师鞠躬，最后拉着他走了。

章舟看得入神，不自觉想起以前，妈妈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的。可自从奶奶生病之后，爸爸妈妈经常吵架，他们也都不怎么和自己说话了，他虽然只有八岁，但心里都明白，他们都嫌自己麻烦，谁都不想管，所以才说什么送到何叔叔阿姨家里照顾，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又或者不打算接自己回去了呢。尽管这样，心里也还是有些难过。

“叮咚——”下课铃打断了他的思绪，视线又望了望下方。榕树下，小何醒拉着结交不久的张春与其他小伙伴嘻嘻哈哈，绕着大树转圈圈，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章舟愣了愣，想起了家里的棉花糖，追着何醒跑的时候也是这般快乐。奈何每次狗都跑累了趴地上焉焉地，狗主人还乐此不疲，用飞盘丢得老远，命令它去捡回来。真是心疼狗啊。

这样想着，不禁浅浅乐道：“居然还是自来熟呢。”

希望以后一切都好吧，我得听话，不让何阿姨为我担心。

还有，那个小哭包总爱哭。

不听话就揍一顿吧！

不行，阿姨不让我们打架。

那就——时时刻刻看着他好了，

唉，真是头疼。

此时的哭包还不知道刚认的哥哥正在楼上暗戳戳地想着怎么对付他呢，自顾自地跑了一圈又一圈，浑然不知疲倦。

一阵微风徐徐而来，榕树的叶子轻轻摇晃，有几片落到了何醒头上，孩子们打闹的脚印长进土里，与地上的树影斑驳相嵌。

抬头望去，风也拂过章舟脸庞，带走了童年人的苦闷与孤独，留下的却是往后未知的陪伴与快乐。

章舟的教室在二楼，正对着何醒教室的上方。何母叮嘱他们平常有事情可以上去找哥哥，不要当闷葫芦，多交流促进感情。

小何：“哼。”

转头便跑进教室和张春玩起你拍一我拍一。

小章：“……阿姨，他不想理我。”

章舟已经打算好了，既然要照顾好何醒，必然得先搞好兄弟关系，于是装可怜道：“可能是怪我抢走他的床吧……”

“啧，这孩子，等放学我好好说他。小舟，你也回去上课吧，阿姨先走了。”

“阿姨再见。”

何女士一看表便撂下一句话急匆匆地走了。

坐在一年级三班教室里的何醒拿着五颜六色的水彩笔，神气扬扬地挥霍着，桌子上摆着本子，小本本上画了个火柴人正在张牙舞爪地大笑，手里还拿着一颗棉花糖。旁边有个被他踩在脚下的小人，嘴里大喊着“救命——”

乍一看，左边那个是画家本人，脚下那位却被大小不一的字写上“笨蛋”的标签，这不就是楼上那位“章舟”本舟吗？

当然，这四个字都是让他的好同桌兼见多识广的张春教他写的。

回到家，何醒一如既往地跑到院子里撸狗，不停薅着棉花糖的黄毛。章舟无语地想，再这样下去，这狗迟早被你薅秃。于是拽着何醒的后领走进厨房，两人一块洗了手。

“章舟，你干什么呀？”小孩气鼓鼓，嘴巴也嘟起来，拿起桌子上的小饼干撕开，自顾自地往嘴里丢。

“准备念字了。”

何语初端着果盘放到桌子上，语重心长地对自家儿子温柔安抚道：“你章哥哥说得对，今天老师教了什么字，写给妈妈看好不好？”

“我才不呢……”眼看何母眼神逐渐落寞，读出了妈妈的难过，他立马改口道：“好吧。”

“还有，今天你不应该不理哥哥就走，现在你要向他道歉。”小家伙很是愧疚，他让妈妈难过了，但心里仍不服输，拉不下面子，低着头拉着对方的衣角，犹豫着小声说道：“我…我，对不起章舟哥哥，我知道错了。”

“没关系。”看着他又要哭的样子，章舟放弃继续捉弄他，大度接受对方的道歉，拉起人家的手，开始了练字时间。

期间，何醒无数次想要溜出去和棉花糖玩，都被章舟压着在茶几上写字，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很是认真，但不认真的何醒仿佛教不会一般，身子动来动去。

“这里不对，这一横要长一些，这一竖拉下来要短……”

“你怎么这么笨，这个字写十多遍了，怎么还是不会？”

章舟耐心快要消失殆尽，没想到何醒比他更没耐心，拔出自己被章舟握在手心里的手，把笔一丢，大闹着不写了，要去院子里玩，还拉着章舟一起。

章舟哪会同意，像大人一样沉下脸来盯着何醒，还把桌上的小饼干，曲奇等零食都收去抽屉里放着，堵着桌子不让他拿。

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你了？

我有的是办法和手段，

快点求饶吧，小鬼。

果然，何醒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要扮演孙悟空“大闹天宫”，可是他没想到面前是尊如来大佛，怎么闹都不管用，直到何母闻声而来，才安抚好某人受伤的小心灵。

尽管后来何醒还是多动症频发，章舟忍了忍，本着当哥哥的义务，攥紧他的手慢慢写下“何、醒。”两个字，何醒痛得哭着骂他虐待小孩。

于是等到黄昏之时，何醒终于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

成功小孩也不哭了，二话不说拿着自己的杰作冲到棉花糖面前，摇摇手中的纸，怼到狗脸面前，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自我陶醉，不断炫耀道“我真厉害。”

笨死了，还好意思炫耀。

不知道怎么长这么高的。

不过没事，我比较高。

所以纵使何醒耐心匮乏，想要临阵脱逃，但只要章舟拿走茶几上的饼干，他便无可奈何，落下阵来。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小吃货。

真好啊，儿子也有人制服了，我也不用操心了。

等老公回来，一定要让他看看这美好的两小孩。

何语初感叹着转身进了厨房，拿起电话打给对方。

同一时刻，张春家里。

何醒今天怎么怪怪的？

突然让我教他写字，他不是很讨厌别人比他厉害吗？

画的什么我也看不懂，两个小人在打架？

饭桌上，张春一戳一戳碗里的菜，张春父母眼神对视：孩子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他是不是有别的小伙伴了……”张春想到这，“哇地”一声放声大哭，饭也不吃。踉踉跄跄地走到房间，拿起笔，专注练字，眼泪也“啪嗒啪嗒”地掉在纸上。

张妈捂着嘴，噙着泪“……孩子这么努力，都怪你，非让他这么早写字。”

张爸：“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勤奋，真是孺子可教也。”

何家院子里的窗户是单向玻璃，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就不知里的是何模样的风景。

两个小孩坐在板凳上，左边一个很安静，认真地教弟弟写字，右边一个动如脱兔，小爪子这里挠挠头，那里咬咬笔，家长看了直摇头，又感慨万分，岁月静好。

这个季节昼夜等长，晚霞的色彩是橙红透亮的，傍晚的落日也不似七八月份那般明媚金红，耀得夺目。只是随着地平线的距离而主动靠近，缓缓潜伏海里，等待着第二天的东方既明。像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心，随着一方的迈入而被动走近。

何醒：讨厌章舟，不给我吃小饼干。（气鼓鼓）

张春：呜呜……何醒有别的小伙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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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