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宇宙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一支部队进驻了清河县。

城市外圈的一座体育馆被他们清理出来，作为临时驻地。这座体育馆距离县政府大力维护的东部城区不远，本身的位置在城市东部与北部之间。

这支部队入驻的第二天，接手了城市的治安，并将县政府原本大力维护的城区范围扩大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要打仗了。”

廉租楼房里的住户私下里分析。

“这里要么会成为战场的后勤供应区，要么就是成为战场的前线。”

有人发表不同的意见：

“不一定吧。也许只是普通的过来驻扎呢？”

“要看他们来了之后会做什么。依我看这里不会沦为战场，河边那么大一片良田呢。可能会沦为粮食供应区吧？”

“战争要打到这里来了吗？不知道会不会征兵？”

“这种时候征兵？谁愿意去战场当炮灰？”

“万一强制征兵怎么办？他们有枪有炮，也不差异能者，到时候被围住了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你想多了吧！和平时候征兵选不上，现在你就能被选上了？”

“现在还有军队听官方号令吗？我看网上说各地驻军都投民间党派了呀。不知道这支部队是哪边的？”

“这支部队是从哪里来的？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

社会普通人浅薄的知识和短浅的目光让他们无法分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楼里议论纷纷，人心惶惶。不少人——基本是从外头过来的人，已经开始收拾行装，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这支编号584367的部队在来到清河县的第六天，将城市外圈的工厂区清理了出来，通过县政府官网发布了公告：重建食品加工厂、日化加工厂、造纸厂等十多家工厂，招聘大量相关工人。

这一举动让本地人欢呼雀跃，热烈响应。有工厂就有岗位，有工作就有收入，有了收入生活就能稳定。在他们看来，本地有了产业，打仗应该就不会打到他们这里来了。

对于他们的这种说法，外地来的人半信半疑：

“看起来像是要把这里变成后勤供应区的样子。真的不会打到这里来吗？”

也有人坚信自己的判断：

“屁嘞！一颗导弹下来，什么后勤供应区都要炸成灰！我还是得走，这里待不了了，找个深山老林待着也比待在可能会打仗的地方安全。”

更多的是犹豫不定的人：

“现在外面环境这么恶劣，一出城就是野外，连条公路都看不见，离开这里就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地方吗？”

“野外进化的野兽和虫子越来越多，也许没等找到下一个安全区就被野兽吃掉、被毒虫咬死了。现在的虫子多毒啊，前段时间挖土豆被毒虫咬到的那个人，到现在医院还没找到治好他的办法。”

“对啊。到了野外万一被毒虫子咬一口，没有医生没有药……”

“要是有飞行器就好了。从天空走比从地面走安全。”

“家里有飞行器的有钱人早就离开这里了，现在清河县里的飞行器只有那支部队乘坐过来的几架大型飞行器。你敢去抢吗？”

……

住在一层楼的人讨论着讨论着，恐慌加剧了情绪的不稳定，有人说话语气不好，态度恶劣，分不清是谁带头的，总之，人群混乱打了起来。不想惹事的人纷纷关上房门，不再探头，外面的咒骂声、打斗声愈发激烈，很快，响起了拆房子的声音。

这场混乱打到最后，以楼房变成了危楼，打架斗殴的人被治安巡逻队抓走告终。

王秀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她是接到管理处发送给她的搬家通知而特意赶回来的，原本她的计划是在野外度过一夜，尝试自己一个人是否能应付如今野外的危险，所以走的远了一些，接到消息她权衡利弊后赶了回来。

她面无表情的走进大楼，电梯贴上了［已损坏，无法使用］的封条，两部电梯都是。王秀转头走进消防楼道，步伐矫健有力攀登楼梯，爬到三楼看到了断了一截的楼梯、破了大洞钢筋扭曲支楞的墙面、大洞另一端破破烂烂满屋狼藉的房间。

不仅仅是三楼。

一路向上，王秀看到许多处破坏，有像她一样晚归的人站在空荡的走廊上叫骂——大部分人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晚归的人回到家面对或许变成废墟、或许丢失了东西的房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

王秀攀登到十一楼。

她住在这一层。

走廊里面，原本雪白的墙壁上出现大面积的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走廊顶部的埋线管道连同里面的线路也没能幸免，大部分变成焦灰，长长的黏在走廊顶部的天花板上。走廊两边的制式合金门经受住了火焰的考验，除了表面被火烤过的痕迹，基本上完好无损。她可以想象这条走廊在几个小时前，被多么可怕的火焰充斥过。

这让王秀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王院长，公墓，疯癫的火人。曾经被烧伤的背部似乎隐隐作痛，王秀面无表情的脸缓缓阴沉下去，她不喜欢不受控制的火焰，一点儿也不喜欢。

十一楼走廊里空荡荡的，除了王秀再没有别的人上来，她回到居住的房间里将所有掩人耳目的家当收拾走，背上鼓鼓的行囊原路离开这栋大楼。

住在二楼，在这栋楼的住户中小有名气的医生两手各拖一个大号行李箱，肩上背着大大的行李袋，骂骂咧咧的从另一头的楼栋门里走出来。

在楼下遇到王秀，医生高声呼喊：“哎！你要搬十二栋去吧，一块走啊。”

王秀回头看了一眼，停步等了一会儿，从赶上来的医生手里接过一个行李箱。

医生嘴里说着客气话，手上一点不客气的松手给一个行李箱给她拎，“真是麻烦你了啊。还好遇到你，不然这么多东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搬过去呢。”

医生又开始骂人：“那些杀千刀的东西！遭瘟头！背时鬼！好好的一栋楼被他们搞成这个鬼样子，活该被抓！最好在牢里多关几年，关到死！”

医生跟王秀这种后来的人不一样，他是这栋楼里的老住户，住了十多年了，早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对这栋楼的归属感是后面住进来的人远远比不了的。如今住了十多年的家被毁了，难怪医生满腔怨气，愤怒诅咒。

七栋——这栋楼是七栋，楼里的住户被安排搬迁到三十二栋。之前这些事情是没有人管的，到处是空房子，外面来的人想住哪儿就住哪儿，驻军到来之后，县政府安排了人手管理外来人口，不论本地人还是外地人，都必须在县政府登记备案。

七栋沦为危楼，楼里的住户全部被安排到三十二栋居住，倒也没有刺头出来闹事——刺头都在之前那一场导致七栋变成危楼的混战中，被治安巡逻队一波带走了。

到了三十二栋，医生与王秀不住一层楼，医生在六楼下了电梯，王秀等待电梯将她送上八楼。

王秀抽到的房号是824号，属于边户，从2号电梯口出来走两步就到了。

“真巧啊，咱俩又是邻居。”

823号房门敞开，正在屋里打扫卫生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来，笑着跟对面的王秀打了个招呼。

王秀感到有些惊讶，房号是随机抽的，没想到她们抽到了对门的房号。密码锁“嘀”一声，房门打开，王秀把背上的旅行包卸下来放到玄关地上，转身跟对门邻居说话：“是挺巧。你这是在搞卫生？”

邻居展示了一下手里的抹布，说：“对啊。屋里挺多灰的，估计很久没有人住了。”

王秀听她这么说，扭头往自己房子里看了一眼，在玄关鞋柜上抹了一把，果然摸到厚厚的灰。

王秀说：“我这边也是。那你忙吧，我也要把房子里卫生搞一搞。”

两人分开，各自打扫卫生。

她们两人算是熟人了，一边干活，邻居一边跟她说话，带了些打探的意思：“你今天又出门做任务了？”

王秀权衡片刻，半真半假的说：“没有。我去体育馆附近了。”

邻居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挪到玄关拖地，说：“你去那里干什么？哎，那些当兵的准不准人靠近体育馆啊？你看到他们乘坐过来的飞行器了吗？”

王秀说：“他们在体育馆附近设了岗哨。没看到飞行器。你问飞行器干嘛？”

邻居热烈的跟她分享打听来的八卦：“就通知里打架那群人啊，听说他们是为了去体育馆偷飞行器打起来的，好像是出工出力和名额分配没谈拢，然后好几个小团伙就打起来了。哇～打的那叫一个凶啊！整栋楼被他们打成那个样子了！可惜我当时没在家，没能亲眼看到那个场面。”

王秀对邻居分享的消息持怀疑态度：偷飞行器？哪个天才想出的这个主意？先不说有没有人能从驻军的体育馆把飞行器偷出来，就说他们当中有会开飞行器的人吗？就算有人会开飞行器，那军用飞行器跟民用飞行器的操作系统能一样吗？

王秀觉得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太天真了。

王秀怀疑的说：“真的假的？”

邻居弯腰拖着地，自己也不知道真假的说：“那谁知道呢？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王秀说：“还是等警察局的通报吧。”

邻居撇嘴，说：“警察局又不会把事件详情贴出来。我估计到时候贴出来的就是一个危害公共安全、破坏公共财物罪。”

王秀很冷静，说：“按照《异能者管理条例》，这个罪名已经够他们吃一辈子牢饭了。”想了想，又改口道：“也有可能从重判处，杀鸡儆猴，来个死刑。”

邻居惊道：“不会吧！”

“不，这是很有可能的。”

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性出现在824号和823号之间的走廊上，他外貌周正，文质彬彬，向看过来的两人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隔壁822的住户，我姓陈，以前是一所中学的老师，你们可以叫我陈老师。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谈话，但是我觉得824的邻居说的很有道理，情不自禁就插嘴了，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823号的住户观察他一眼，觉得这个年纪大的邻居没什么威胁，不在意的说道：“没什么啦。你还怪有礼貌的嘞。”

824的住户王秀认真观察了这个隔壁邻居一眼，点点头说：“没关系。”

823号妹子还没忘记她们之前的话题，好奇的问道：“你们为什么都说打架的那群人会被判死刑呢？我觉得应该没这么严重吧。”

822的住户陈老师看向她，笃定的说：“你肯定没有仔细看过《异能者管理条例》。”

823号妹子说：”那种东西，不是看一眼知道个大概就行了嘛。反正我又不干违法犯罪的事。”

陈老师说：“还是要认认真真看完的，最好能够背下来。背不下来也要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做了会有什么后果。”

823妹子连连摇头，说：“背不了。我背不了。没那么好的记性。”

陈老师看她一眼，微微侧过身，更多的面向王秀那边，说：“不知道我隔壁的邻居你怎么称呼？我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很有道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高见？我们可以相互交流交流，互通有无。”

823妹子嘀嘀咕咕道：“你说话好奇怪啊。”

王秀一边将脏抹布投水一边说道：“我姓王。高见谈不上。只是道听途说加上我个人的一点想法。”

陈老师点头说：“那也很不错了。现在的社会上，多的是见识短浅脑袋愚笨的人，都是被愚民教育害了。你好歹还能自己想到这些呢。”他露出了一点赞赏的表情。

竖起耳朵偷听的823妹子大声道：“喂。我感觉你在骂我啊。”

陈老师敷衍的说：“不要对号入座。我没有骂你。”

陈老师显而易见的更愿意跟王秀说话，相比起对待823妹子的态度，他对待王秀的态度就显得很殷勤，他问道：“王小姐什么学历毕业的？以前是做什么的？”

823妹子觉得这老头子真讨厌，见不得他这副区别对待的样，冷哼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

王秀不想跟一个陌生人谈论太深入的话题，说：“不好意思，时间不早了，我还忙着给屋子做打扫呢。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聊吧。”

打发走了隔壁邻居，王秀关上门，加快速度把房子里的灰尘垃圾清理干净。现在确实不早了，天早已经黑透，她要赶快把房子收拾出来能住人，今天既然不在野外，那么她晚上还是要进入第二宇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