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专心清理伤口的梁眠闻言,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祝言轩,认真回应:“没有。”
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她便又迅速低下头去,生怕被对方看穿自己内心的慌乱。
一颗心偷偷卸下盔甲,无声的溶解渗入骨髓,心被围剿,那双眼睛是永生不遇的海。
祝言轩轻声询问:“今天见你去历史办公室了,是有什么事吗?”
她说:“没什么事,就是说了一下昨天考的模拟卷。”
祝言轩暗松一口气,大抵知道去办公室干什么了,他毫不吝啬的夸赞:“考得不错吧。”
是肯定的陈述。
梁眠下意识否认:“没有。”
他含笑看着她:“对自己的评价过低,是个不好的习惯。”
梁眠拿着棉签的手一顿,力道重了些,她楞楞的点头,表示知道了。
祝言轩知道她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一句话就能改变的,不现实。
“慢慢来吧,有的是时间。”
说者有意,听着无意。
梁眠看着那道伤口,她忍不住抬起头,满含关切地望向祝言轩,有些抱歉的询问:“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如坐针毡,心脏像生了锈一般,仿佛时间停止,一眼万年。
祝言轩凝视着她那双担忧眼眸,心中不禁泛起涟漪,摇头:“不疼,别担心。”
梁眠听后,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愈发小心谨慎起来。
“你经常受伤吗?”他问。
梁眠闻言,思考片刻还是选择说谎,“不是。”
祝言轩穷追不舍:“那为什么说自己很有经验?”
梁眠一时间没听懂他的意思,以为是自己包扎的不对,随即看向他已经包扎好的手臂,有些局促不安:“是我弄错了嘛?”
祝言轩见她没理解自己意思感觉有些好笑,他摇头安慰:“没有,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经常受伤?”
梁眠垂下头,看着手中紧握着的绷带,犹豫片刻开口:“这对你很重要吗?”
“嗯。”没有丝毫犹豫。
唤醒着沉睡的心脏,剧烈轰鸣。
梁眠闻言,微微扬起唇角:“不是经常,高二下半年开始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小伤。”
“是无缘无故的吗?”他清楚的看见她眸中微动,视线立刻扫到她的唇上,等着她的答案。
“你怎么知道?”梁眠觉得不可思议,这件事连孟卿都不清楚,为什么他知道?她觉得他和她之间绝对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祝言轩淡淡回应:“猜的。”
他仰起头看了看天色,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梁眠,轻声开口:“天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梁眠看着他的眼睛,瞳色很黑,逆着光,有些看不清他的脸,“谢谢。”
日落的情调,流淌在糜烂的身躯上,风里的怜悯吹进了耳,心中所落的那份空荡也渐渐的消散。
*
二人并肩而行,当路过一家装修雅致的花店时,祝言轩倏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望向身旁的人,嘱咐:“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好。”梁眠点头应道。
她看着祝言轩走进那家花店,时不时地伸长脖子,探头朝着花店内张望,双手紧攥着书包带,在路灯那昏黄而柔和的映照下,来回徘徊着。
脚下的石板砖也成了她打发时间的乐趣,她踏着它们,发出清脆的声响。
没过多久,祝言轩步履匆匆地从花店里出来,快步来到梁眠身边。
他伸出手,将精心包装好的一捧鲜花递到梁眠面前,语气轻柔:“送给你的。”
梁眠微微一愣,随即满含惊喜地凝视着眼前这束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铃兰花,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接过。
“谢谢……”梁眠低声道谢。
她爱不释手地将花抱在怀中,抬起头来,与祝言轩四目相对,好奇地问:“不过,为什么突然送我花啊?”
祝言轩垂下眼眸,先是看了看她,随后视线落在她怀中的铃兰花上,解释:“赔礼,上次在办公室里打扰到你吃东西了。”说完,他便不再多言,抬起脚,迈步朝着前方走去。
梁眠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她连忙加快脚步,紧跟在祝言轩身旁,开口询问:“你都看见我们了吗?”
祝言轩眯起双眸,精准地落在了站在外侧的梁眠身上,他伸手拎起她背上的书包,稍稍用力便将她像拎小鸡似的提溜到了人行道的里侧,“只看到了你。”祝言轩嘴角一扬,补充道:“你蹲在最外面,想不看到都难。”
听到这话,梁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撅了撅嘴,心里暗自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
猝然,她想起上次在花店看到祝言轩购买的栀子花,急忙转移话题说:“你喜欢栀子花?”
祝言轩闻言,脸上的表情没有起伏,只是淡淡地回答:“还好,谈不上有多喜欢。”
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缓缓走在古老的小巷里,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给整个巷子蒙上了一层金黄的纱幕。
傍晚时分的老巷子里弥漫着浓浓的烟火气息,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
像是乘坐了一趟去往70年代的时光机,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墙一板、一花一草,都承载着过去的记忆和故事,共同呼吸着年代久远的空气。
脚下的影子随着他们的步伐不断交错,时而亲密地重合在一起,时而又若即若离。
这种感觉让梁眠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情愫,但她却不敢轻易去探究其中的含义。
梁眠没话找话:“你喜欢什么花?”
祝言轩转过头来,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轻声:“月季。”
梁眠听到对方说同样喜欢月季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知音一样,急忙应道:“我也喜欢月季,我本来应该叫做陆?玥的,因为月季被誉为幸福之花,有着美好的寓意,我外婆希望我生生世世幸福美满。”
他追问:“既然如此,那后来怎么又改名叫梁眠了?”
梁眠微微低下头,轻轻摆弄着怀中的花,回答:“这说来也是奇怪,我出生的时候,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样,既不哭也不闹,只是安安静静地睡觉,我妈妈便认为这一定是上天的旨意,所以就给我起了‘梁眠’这个名字。”
祝言轩再次发问:“那么,这两个名字,你更喜欢哪一个?”
梁眠抬起头来,目光凝视着远方,认真而又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说:“这两个名字我都喜欢,但如果一定要分出个高下轻重的话,可能我会更喜欢第一个名字吧,毕竟它所蕴含的寓意更好些。”
祝言轩听完梁眠的这番话,嘴角上扬,露出淡淡的笑,但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一时间,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短暂而又微妙的沉默之中。
*
房屋浓郁的充斥在每一粒空气粉尘里的陈旧气息,是助眠的最好药剂,自从住到了这里,梁眠发现她多年失眠的毛病瞬间被治愈。
传说中,铃兰花是圣雷欧纳德的化身,凝聚了他的血液才精魂。
它生于幽谷,初见时,暴雨逼着它,低下自己的脸庞,本以为那就是它最后的结局。
再次相遇却发现,它的身上出现了新的生命,温顺又坚韧,不想暴雨妥协,就像它不在乎自己是否无人知晓。
如果他走向你,那请你接受他的祝福。
“爱的信条上布满荆棘,我来的路上一定经坎坷,但幸福一旦归来,便会永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