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降临 第3章 道歉

书玥看了眼贺子煜，转而移到正在同样等她给出答案的顾临身上。

她从未想过，跟他还能再见。

更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眼前之人，早已褪去四年前的稚嫩。

个头又窜高不少，肤色一如既往地白，张扬的碎发散在额前，肆意不羁。浓而密的长眉之下，满含笑意的右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分外吸人眼球。

这张清俊帅气的笑脸，确实堪当她所听到的“校草”。

如若只有顾临一人，书玥肯定会拒绝。

但贺子煜开了口，她不能直接扫了新同学的面子。

视线错开，别处还有空座位。

想到教室里的“冲突”，书玥连忙看着贺子煜说：“思喻刚出去，她马上就回来。”

你两刚吵完架，不会这么快就想见对方吧？

她话刚说完，徐湛拿着两瓶水走来，轻声问：“桌子挺大的，我们也才三个人，不如就坐一起吧？”

书玥抬眼对上徐湛友好和善的笑脸，想了想，点头应道：“好。”

恩人情面，不能拒绝。

只愿这顿饭，能够顺顺利利地吃完。

沙发旁，顾临单手插兜，朝徐湛使了个眼色。

徐湛立即心领神会，一把拽走贺子煜，还没忘问他，“你吃什么？”

“随便。”

窗边，书玥把手机塞进书包内袋，拉好拉链，转头刚想起身，才发现她被一双长腿挡住了去路。

他想干什么？

还想和以前一样，无缘无故找她茬？

就在书玥假想顾临这“骚操作”的动机时，听到他笑说：“好久不见。”

抬眸对上满含笑意的眸光，她内心跃然燃起的火苗怎么也压不下去，轻声嘲笑道：“这是你新的搭讪方式？”

没给顾临回话的时间，书玥紧接着追问：“不对，你以前不都是只动手不动嘴的吗？”

时间拉回到2007年，秋季。

平州四中初中部，书玥正读初一，与顾临同班。

不知从哪一天哪一刻开始，顾临只要经过她的座位，总会搞些光明正大的“小动作”。

他第一次踢她桌子腿时，书玥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放在心上。

她想着，这也许是男生之间输了游戏的惩罚而已。

然而，在随后的日子里，顾临不光肆无忌惮地踢她桌子腿，还十分手欠地敲她桌沿。

从始至终，他一个字都没有。

时间一长，次数变多，书玥觉得自己要再不阻止，这人下一回是不是就要敲她脑袋了？

终于，她不再忍受无礼的对待。

在顾临又一次风轻云淡地作怪后，书玥毫不客气地往他桌上扔了本书，顺带一句：“再有一次，你试试！”

从最开始的笑容，到惊讶不解，再到最后的呆愣，书玥将顾临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一眨眼，那双乌黑深邃的眸子重新染上笑意。

与第一眼，完全不同。

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之前的事，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

对上她的明眸，顾临谨慎而又真诚，“对不起。”

此时此刻，他脑子里只有这句想说了很久，却一直没有机会得以开口的话。

突如其来的歉意，令书玥发了懵。

这人，转性了？

他竟然会主动道歉？

她以为，顾临还是以前那副“我行我素”的老样子，所以才语气不善地回击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同时，她也想让顾临知道，自己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任由他“欺负”的小女孩，不论他以后说什么，做什么，她一定不会再默不作声。

却怎么也没想到，重逢第一天，他就主动承认了过去的错误，还向她道了歉。

接受？

还是不接受？

就在这时，加思喻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寂。

“小玥玥，我回来了。”

过道里，加思喻一手提着一杯饮料小跑过来，在看清眼前的状况后，自觉地放慢脚步。

沙发座上的两人，四目径直相对，气氛莫名的和谐，这让她感觉自己回来得不是时候。

相较于顾临的淡定自持，书玥率先躲开，她抓起书包，迅速站起来，“我要和思喻坐一起。”

顾临立马起身让路。

他理亏在先，不得不从。

沙发另一边，加思喻把橙汁推过来，“我买的没错吧？”

书玥坐在过道边，一摸杯身，温温的，“是我喜欢的，谢谢。”

“还得是我够了解你。”

看着加思喻冲自己竖起大拇指，书玥笑了，“必须是你。”

两人说说笑笑，全然忽略了对面另一人的存在。

顾临一人落单，默默地掏出手机，手指划开屏锁，却没再动一下。

不多会儿，贺子煜端起一碗红油油的米粉放在加思喻面前，语气很是讨好，“大小姐，我给您放这儿了，小心烫着。”

后者很客气地回他：“谢谢大少爷！”

“你可别，我受不起，”贺子煜踢顾临一脚，“赶紧让我进去吹下空调，热死了。”

顾临坐着没动，只收了腿，给他腾出点儿空隙。

徐湛立在桌边，端起盘子里唯一一碗三鲜米粉放到书玥手边，“这是你的。”

“谢谢。”书玥抬眸，笑着感谢他。

“不客气。”

你来我往的几人谁都没有注意，顾临眉头紧皱，全程冷着脸吃完了他认为最难吃的一碗饭。

吃完饭，书玥和加思喻在附近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开学要用的东西，两人在车站分别后，她坐公交车回家。

姥姥林淑慧和姥爷杨亭都是四中的老师，两人结婚后一直住在学校的家属院里。

家属院位于四中在东边的老校区，现下，书玥要在南边的新校区上学，好在两个校区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

一进家门，书玥边换鞋边朝屋里喊：“妈，姥姥，我回来了。”

林淑慧从卧室里走出来，将一头银白的头发挽在脑后，“玥玥回来了，饿不饿？”

“不饿，我给您打电话那会儿，才刚吃完饭。”

书玥上前扶她坐到沙发上，“您刚睡起来，先歇会儿，晚饭我和您一块儿做。”

“好。”林淑慧温和地笑着。

书玥转头四处瞧瞧，没看见杨夕的身影，“我妈还没回来吗？”

“三点多那会儿回来了，换了身衣服，刚跟朋友出去逛街了。”

书玥点头“嗯”了声，陪林淑慧看了会儿电视，打完招呼，她回自己卧室收拾东西。

晚上八点半，书玥预习完新课内容，洗了个澡，她正吹头发时，杨夕提着几个袋子走进卧室。

“给你买了新衣服，来看看喜不喜欢。”

“我有衣服穿，衣柜都塞不下了。”

一点儿也不夸张，整面墙的柜子里，满满当当全是她一个人的衣服。

书玥翻开袋子，纯白棒球服外套，浅蓝色薄款卫衣，深蓝色直筒牛仔裤，还有一条浅灰色运动裤，一双白色板鞋，内衣内裤，甚至连袜子都有。她拎起衣服在身前比了比，大小合适，颜色，款式都是她一贯的风格。

“谢谢妈，我都喜欢。”

杨夕笑了笑，“喜欢就好，完了洗洗再穿。”

随后，母女两一起整理衣柜，杨夕问她今天去学校，感觉怎么样。

抓着衣领的双手稍顿，书玥继续叠衣服，“挺好的。”

杨夕正往衣柜里放衣服，没看见她的迟疑，嘱咐道：“学校里不管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记得跟我说。”

“好。”

“明天早上，妈开车送你。”

“妈，我正想跟你说这事。”

“怎么了？”

书玥拉着杨夕坐到床边，“我自己坐公交半个多小时就到学校了，你开车的话，来回将近得一个小时，再加上早高峰还得堵车，时间会更长，所以我想自己坐车去。”

“妈先开车送你一段时间，等你慢慢熟悉了这边的环境，再一个人自己去，嗯？”

书玥从上小学开始，要么父母送她，要么家里司机开车送她，长这么大，她独自一人去学校的次数，一双手都能数得过来。

刚回平州，她又换了新的学校，周围的人和环境都是陌生的，正因为如此，杨夕很是放心不下。

书玥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好笑道：“妈，我今年都十六了，又不是六岁，我一个人去学校，你还担心我被拐跑啊？”

“我女儿这么好看，我可不得多操心。”

“您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在别人眼里，我哪有您说得那么好？”

“别人怎么看无所谓，反正在我眼里，我的宝贝女儿永远是最好的。”

书玥搂住杨夕脖子，开心地她脸上亲了一下。

在我心里，您也永远是最好的妈妈。

晚上十点多，按往常，书玥早已去梦周公了。

但现在，她一连翻了好几个身，硬是没有一丁点儿困意。

抱着半米大的哆啦A梦，书玥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

有惊喜，当然，意外更多。

顾临这个人，如果不是再次遇见，她不会主动想起，但也绝对不会忘记。

2007年暑假，姥爷杨亭查出胃癌晚期，杨夕带着她回到平州。一番检查后，杨亭做不成手术，开始了漫长的化疗。

到秋季开学时，杨夕想让她回西林去上学，但她坚持要留在平州陪姥爷。

于是，她借读在平州四中初中部。

彼时，她与顾临，初次认识。

顾临个头拔高，肤色又白，加之出挑的穿衣风格，在同龄男孩子中，他很是出众。

单纯只看脸，顾临绝对不属于调皮捣蛋的那一类男生，但事情有时候总喜欢相悖而来。

估计连他父母也不会想到，自家儿子阳光帅气，怎么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小霸王”？

“小霸王”，是她和加思喻私底下对顾临的别称。

他虽没做过什么实质性的“霸王”事，但谁让他闲来无事好动她。

今天也是，在他没开口前，她以为之前的戏码又会再次上演。

可现在，他主动道歉了。

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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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