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水仙] 第8章 惊·八

付子沐准备了很多。

纯洁的铃兰、热烈的玫瑰、高雅的百合、以及各种颜色都有的波斯菊……乍一看比春天的花园还热闹。虽然此时被挤得有些变形，但依然不损颜值。

“你要这个？”付子沐迟疑地将背包递了过去。

“来来，让老婆婆我仔细看看。”

“这个材料可不值钱。”

“没关系，我也不是个好财的人。”老妇人顶着两人怀疑的眼神，乐呵呵地在背包里挑挑拣拣起来。

她没有看宝石，略带嫌弃地掠过付子沐特地为海滨新区准备的、也是数量最多的爱乐之都城花波斯菊，最后，在一众明艳的花朵中挑中最不起眼的鹅黄色小花。

“就这个好了。”

“迎春花？”付子沐诧异。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迎春花，这花什么时候这么受欢迎了，他不理解。

迎春花既没有热烈的颜色，也没有夸耀的外型，平平无奇地在绿色的枝干上缀着，开着细嫩的鹅黄色小花瓣。

“你说得对，客栈确实该好好装饰一下了。这花就很合适，我很喜欢。”老妇人向付子沐许诺，“只要你愿意把这个卖给我，我可以给你们一间上等房。”

付子沐和褚梁：“！”

付子沐脱口而出：“真的假的？”

老妇人笑得愈发慈爱，耐心道：“当然是真的。这是我开客栈以来第一次见到花的模样，你们合该是特殊的客人。”

惊喜来得太轻易，付子沐和褚梁都不敢相信。直到他们恍恍惚惚地伸手接过房门钥匙，都没能回过神来。

“拿着这个木牌，你们就可以打开对应的门。”

付子沐低头看手上的方形木片，摸起来很舒服，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着门房号，A772。

一朵假花平日里最多也只能卖出三十，如今竟然能抵得上一间价值一个亿的房——虽然只是游戏里的。

付子沐不敢相信。

他小心翼翼地将门牌收好，深以为然道：“看样子，掌握一门手艺还是很重要的。”

两人满意地对视一眼，互相点头。只有褚梁还拿着自己的门牌一脸茫然，交易发生得太快，他还停留在付子沐拿出宝石花和老人交涉的场景。

褚梁：“那……我们的问题——”

“不着急，等你们去了各自的房间安顿好，再来问也不迟。放心，我们小店的服务一定包客人您满意。”

说着，老妇人拿出一个小铃铛，轻轻地摇了摇。

忽然，一道小门由里向外打开。付子沐这才发现左面的墙上有一道小门，颜色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看不出门缝，后面似乎藏着一个极大的空间。

一位穿着黑色紧身衣、墨色长发披散的男人沉默地从门后走了出来。

“我的孩子会带你们去的。”

男人的身高目测已经超出两米，看起来却十分瘦弱，像一根竹竿，长手长脚的，一出来就吸引了付子沐全部的主意。尤其是，在细瘦的竹竿式身材上，极不协调的肚子。

这肚子大得出奇，像是寄生了什么东西似的。

付子沐呆愣地眨了眨眼：“这是……”

老妇人开口：“让你们见笑了，犬子……”

“怀孕了？”付子沐已飞快地说出剩下的字。

“……”三人齐齐一愣。

老妇人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道德败坏的渣男辜负了我儿一片痴心，弄大了他的肚子，还丢下他不管……唉，我可怜的孩子啊。”

说到最后，她由喜转悲，抹了抹眼角的泪。

褚梁对老妇人戏精附体的表演表示无语，谁会相信这种拙劣的说法。

付子沐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真诚地感到歉意，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的。”

褚梁：“……”信了？

大着肚子的瘦高男人一言不发地来到付子沐两人面前，低下头，像蛇一样狭长的眼睛扫了他们一眼，看得两人一凛。

“跟我来。”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瘦高男人立刻转身走向小门。

付子沐和褚梁对视一眼，跟上对方。

老妇人送他们离开，背手捶腰，老神在在地瘫回柔软的靠椅上，“哎呀，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招待客人可真累啊。”

墙内果然别有洞天，里面才是客栈的全貌。大约三四米宽的通道上铺着柔软的深褐色地毯，通道两旁摆着黄金色泽的摆饰。他们走入通道深处的电梯。

褚梁已先一步离开，他的门牌号是A623。

“这里的房间真多啊。”付子沐独自沿着走廊向里走，每隔上一段，就能看到一间房门。

不知道究竟住了多少人。

他找到了自己的号码，拿出木牌放在门上的检测器上，“嘀。”

在门打开的瞬间，他的耳旁又一次响起系统清丽的女声。

【恭喜攀登者666号成功绑定登楼客栈。】

付子沐握着门把的右手被吓得一抖，顿了顿，才抬脚走入房间里。

他现在好像对一推开门就响起机械声这件事有点ptsd。

他调出操作台，发现上面多了一排的系统提示——

【攀登者交流社区已开启】

【攀登者自由市场已开启】

【攀登者编号已录入楼层数】

【……】

往下划拉了半天，才拉到尽头。

原来，《登楼》的玩家系统要等他们入住客栈后，才对他们完全开放啊。

付子沐忙活半天，将信息提示红点全部消灭，这才打开社区。

这里就是玩家的交流区，他本以为会没什么人，点进去后发现比想象中要热闹许多。

各种标题的的帖子隔一两分钟就刷新一次。

“天价悬赏，人人都能拿到百亿，是真的吗！”

“据说副本都是真实地图，出去后真的不会分不清现实和游戏吗？”

“”

这个和自己没关系，付子沐跳过第一条，继续往下看。

“高价征集钥匙碎片，火位，可组队，速来！”

钥匙碎片？火位？

是没听过的词，他发现大半的帖子都是在讨论“钥匙碎片”的，除了火位，还有金位、木位等等——

“所以金位的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哪个大佬来给个提示啊！”

“已有三个木位碎片，出两个，自由市场见”

“已集齐碎片，有没有人来说一下，第一层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

正看着，忽然传来敲门声，是褚梁找来了。

褚梁开门见山：“你看社区了吗？”

“正在看。”付子沐眨了眨眼，“就是没看懂。”

他唯一看懂的，只有客栈的菜哪个好吃。

褚梁并不意外，在客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听到系统提示音后，他第一时间就来找付子沐。

结合论坛里看到的信息，和记忆中整理出来的情报，他开口道：“我大概清楚游戏的玩法了。”

“哦？”付子沐眼睛一亮，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褚梁指着帖子，“他们说得这些东西也是我们接下来需要找的。”

“游戏的规则很简单，我们作为攀登者只要走到游戏顶楼就算通关。”

付子沐点点头，这个他能理解。

这个社区一共有七个板块，除去他们现在打开的，还有六个板块上锁，无法进去。

“所以这个游戏一共有六层吗？”付子沐问。

褚梁点点头，“应该是的。”

“如果我们想要往上走，就得先找到打开上一层的钥匙。只不过，每把钥匙都分成五个碎片，我们需要找到碎片，然后才能拼合出来。”

付子沐明白了：“哦，就是他们说得‘金木水火土’是吧。”

“嗯。”

“听起来确实很简单。”

比他想象中要简单多了，他还以为……

“唯一麻烦的地方是，我们不知道碎片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碎片具体是什么样子——看论坛的说法，每个属性的碎片好像都不一样。”

付子沐若有所思：“而且每一层的地图也不一样……”

忽然，褚梁听见身旁传来“啊”的一声，他转头看去，“怎么了？”

“我，”付子沐露出恍惚的表情，“我好像在哪听到过碎片。”

“听到过？”褚梁迷惑地看着付子沐突然弯下腰钻入背包里，窸窸窣窣地翻找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从里面拿出一个圆球一样的珠宝——

“找到了。”

“这是……”

付子沐比划着说：“我在大厅里捡到的，碰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系统提示，说是什么、什么……”

他仔细回忆半晌，“水的碎片？”

褚梁想到付子沐这三天来在大厅四处刨的背影和满满一背包的宝石战果，忽然理解了。

看样子是运气好，意外得到了碎片之一。

褚梁接过付子沐递来的水晶球，巴掌大小正正好能握在手心里。耳边响起付子沐听过又抛掷脑后的同款提示：

【已收录碎片·水：阴霾水晶】

对着光线往球里看，水晶并不是完全透明，藏着棉絮般的阴影，倒是和“阴霾水晶”这个名字相称。

面板上有两行小字——

【我病了，我必死。】

【上帝怜悯我们。】

“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付子沐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文字鉴赏的素养。

“你还记得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我记得，我是从水里捡到的，有一个特别大的喷泉。”

因为是比较少见的活动水源，所以付子沐印象深刻。他带着褚梁来到大厅，循着隐约的水流声摸索过去。

“在这里——”

喷泉汩汩地从正中央的雕塑喷水口流出，分成七个细流，流向不同的方向，穿过各异的灰白色雕塑，最后没入看不见的孔洞。

这些雕塑有男有女，还有老人和孩子，他们或是托举、或是奔跑，或是惊诧瞪眼、或悲伤闭目，像是在演绎着什么情景。

付子沐对这副艺术构图没有想法，他只觉得好看，但又奇怪。

他指着下面圆形的水池中，池水里，无数玲珑剔透的水晶球浸泡里面，几乎和水融为一体。

“就是这个，还有很多。”

褚梁弯下腰，拿起其中一颗，果然听到了相同的系统提示。

“在过去的五行学说里，水晶属水。而我们从水里找到了水位的碎片，那么其它的……”

付子沐：“我觉得这里应该没有土也没有火。”

褚梁思索道：“先分头找找看吧，剩下的四个应该也在大厅里。”

“好吧。”

虽然尝试着寻找，但两人都没有抱太大期望，能找到水位的碎片纯粹只是个幸运的意外。

付子沐用手平等地贴上每一个路过的摆设，没有听到任何系统响应声。

啊，果然。

在大厅里逛了一圈一无所获，在打完今天的种田小游戏日常后，付子沐返回楼道。

又一次贴着墙壁路过拐角的镜子，他忽然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去。

过了许久，镜子忽然慢慢映出一张脸——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屏住的呼吸刹那放松，付子沐抬手将镜子取下。

“哐啷。”

红色的光芒自镜子后一闪而过，一枚戒指滚了下来，掉在楼道中。硕大的红石榴石镶嵌在戒面上，像幽冥的火焰般寂静地燃烧着。

“咦？”付子沐弯腰捡起。

【已收录碎片·火：欲求宝戒】——

【燃烧我，吞噬我。】

【在那倾倒的火湖中。】

付子沐：“！”

此时的客栈，佝偻着脊背的老妇人站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开得活泼的小花，“做得可真精致啊。”

瘦高的男人来到她身后，半边身隐没在角落的阴影中。

“为什么要收这个？”

“为了给你肚子里、被渣男辜负的孩子当作生辰礼物啊。”

瘦高男人冷漠：“……”

“咳。”老妇人这才收起不正经，“迎春是春天的第一朵花，你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吗。”

“冬日结束，春日到来……”

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她睁开一直笑眯眯的眼睛，仰头虚虚看向上方。

“迎春花开了，‘那位’……也要醒了。”

ps：“我病了，我必死。上帝怜悯我们。”出自托马斯·纳什的诗《瘟疫年头的连祷》。

pps：迎春花的花语很多，希望、重新开始、新的旅途、永恒的友情和爱、怀念等等等等（花的花语总是很杂，换个文化背景就大不一样，这里就折中一下取个大概，根据具体情节意会一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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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