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人竟是辞镜!他坐在一张梨花木椅上,翘着腿,很是平常的慵懒的姿势,但由他做起来却格外高贵优雅,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从里到外透着邪佞与阴冷,他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支着下颚,戴着半张银质面具,仅露出漂亮的唇形和尖细的下巴。但不知是不是面具反射着寒光,他的脸仿若遮在朦胧雾气中,让人看不清。
但越是看不清,就越能给人无限遐想。原来辞镜根本就不是奇丑无比,反而美得惊人,而且他的声音还很好听,与黄耳有的一拼,但却比黄耳的略显低沉。
时溪汗颜,他怎么能拿黄耳与辞镜相比较,这很明显就是两个人,眼前这人是有一张美丽的容颜,可却怀有一颗魔鬼的心脏。
“冷宗主名门正派,何时就连‘见义勇为’都需要别人搭把手了?”辞镜仍是淡笑着,但这话却让冷寒面色沉了下来。
“辞宗主,”时溪迈出一步,“今日我等恰巧路过此地,不巧在下耳朵灵便,即便辞宗主落了隔音罩,还是让我听到了细微声响。实乃不知是辞宗主在此地,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时溪说到这便停了下来,等着辞镜接话,但谁知辞镜只是无声地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时溪轻咳了一声:“听闻辞宗主曾将破刀堡从修仙界抹去,想必破刀堡与辞宗主有不共戴天之仇。”他抬头看了辞镜一眼,“不知辞宗主是否听说过破刀堡曾将温清宗灭了,我本是温清宗的少宗主,侥幸苟活到今日,恕在下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辞宗主将破刀堡除去我举双手赞成。但辞宗主若是以此迁怒于他人,在下觉得还是有些过了。”
他向辞镜作了个揖:“时某人微言轻,本不该多话,但出于本心,还是希望辞宗主能高抬贵手,放他们一条生路。”
“时溪,你和这种人有什么道理可讲?”冷寒道,“你可知辞镜最令人胆寒的话,是什么吗?”
“?”时溪看向冷寒。
难道刚才那句“来世投个好胎,莫要得罪了我”,这句还不够胆寒?
“临死前的哭嚎,是我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冷寒一字一句念出这句话。
没想到一直没说话的辞镜,此时却嗤笑了声:“冷宗主对本座的关注,真是令人受宠若惊。”他拍了拍手,“将他们放了。”
正在倒挂在木头桩子上、哭嚎不止的众人,喉咙霎时好像被堵住了,憋得脸红脖子粗地看向辞镜,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辞镜口中说出的。但也别说这几人,就连轻尘都瞪大了眼睛看向辞镜,眸中全然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冷寒和恨生也露出了惊诧的神情,似乎很难将这一举动与辞镜联系到一起。
因为整个修仙界都知道,“辞镜”二字,不光代表着一个名字,还代表着血腥,代表着杀戮,以及死亡。
辞镜却对时溪忽然一笑:“你们要多谢时公子,今日若不是他为你们求情,你们该当知道是什么下场。”
时溪也惊呆了,想不到自己三言两语,辞镜竟当真将人放了,他转身看着那几人对他跪谢拜恩,最后消失在门口,仍旧有些回不来神。
而这时身边却传来冷寒讥讽的声音:“轻尘,想不到你就算想当一条狗,人家都不愿意要你。”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轻尘冷冷道。
冷寒:“是吗,我若是将此事告知任苹笙,你说你该当如何?”
这又和任苹笙有什么关系?时溪知道任苹笙是如今四大修仙门派之一合欢谷的掌门,其本人生的妖娆动人,也因此好像有不少性|伴侣。
砰!——
储物房的大门忽地被一道巨力撞开,高景行率先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形霎时愣住。他瞄了屋内几人一眼,待看到时溪时,好像突然找到了救星一般,冲着时溪招呼道:“时公子,怎么上这来了,耽搁了这么久。”
“时溪,我等你半天了。”一个坐着轮椅的人被推了进来,完全忽视了在场的其他人,一双眼珠只盯着时溪看,“还是那么动人,上次你从窗下路过,我一眼就相中了你。我听说你不就缺钱么,这还不简单,今晚让我爽了,想要多少给你就是。”他忽地一笑,“对了,你还在被人通缉吧,跟了我,你看还有谁敢抓你?”
时溪走到石公子面前,看着他全身打着的绷带,叹了口气:“你姓石,我也姓时。同音不同字。我是时辰的时,而你却是石头的石,果真是冥顽不灵。”
石公子大怒:“你他妈的不就是个出来卖的吗,跟我拽个什么?他妈的,我听说你请人吃个松鼠桂鱼还得找人借钱,就你这穷酸样,老子看上你,是你烧了八百辈子高香!天天在妓院晃悠,还跟我玩欲擒故纵?就你这骚样,赶紧回去洗洗,撅着屁|股趴床上等着我干就完了。还冥顽不灵?老子今晚就要定你了,来人,把这贱货给我扒了,现在就让他在这给我口!”
他话还没说完,时溪翻身就给他一个侧踹。石公子“哎呦”一声翻倒在地。
石公子身后的下人们瞬间围了过来,时溪一把扣住了石公子的脖颈,笑了笑说:“谁敢过来?”
他手中拿了一把刚才落地时顺手拾起的匕首,拍了拍石公子的脸,反问道:“在这给你口?”
石公子一个寒颤,破口大骂道:“时溪你个贱人,别栽我手里,否则老子干不死你!让你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呦,这么喜欢拿它炫耀啊!你以为就你有那玩意,老子没有?不怕告诉你,老子在家玩女人时候,你他妈的还不知道在哪当孤魂野鬼呢!来,让我想想对付你这小弱鸡,用什么法子好呢?”时溪持着匕首,刀尖沿着石公子的脖颈划到胸口,又由胸口划到小腹下方,“‘性甚致灾,割以永治’,你觉得用在你身上怎么样?”
话音刚落,时溪就感到一阵风袭来,随即就看到一道银光划过眼际。他被刺激地猛地闭眼,随即就听到辞镜的声音传来:“高掌门,原来竟然喜欢偷袭。”
时溪睁开眼,转身看去,却见高景行紧紧捂着右手掌,那手掌鲜血淋漓。
就在这片刻功夫,辞镜却又是出了两招,两道银光分别攻向高景行和躺在地上的石公子。
冷寒瞬间出手,推了一道灵流墙挡在高景行和石公子面前。
“辞镜,”冷寒怒道,“你又想杀人?!”
“杀人?”辞镜冷冷一笑,“你看我像是那么好说话的么?”
此时,恨生也加入了战局,眼看着就要来一场大战,时溪怒喝:“都住手!”几人非但没住手,反有愈演愈烈之势。再这么下去,定会有人因此而亡,时溪拔出冷寒腰间悬挂的长剑,迟疑了一瞬,转身向辞镜刺去。
噗!
很轻的一声,那是刀剑入肉的声音。
时溪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其实,在拔剑的瞬间,时溪也有过犹豫,但这一剑,他不能去刺冷寒,也不能刺恨生,所以他只能去刺辞镜。在他预想中,以辞镜的身手,他这一剑应该轻而易举被辞镜拦下,或者趁势收攻。但辞镜却没有拦,亦没有收,就这么无声地看着剑尖刺入了自己肩膀。
万分震惊中,时溪听到了轻尘的怒喝:“宗主!”
一片混乱中,时溪眼看着自己将剑拔出,眼看着冷寒将自己带走。
天上的烟花还在一朵朵绽放,流云遮住了月的清辉,储物房的墙壁早在灵流的动荡中倒塌。时溪站在剑刃之上,任由冷寒带着他越飞越高。艳红的烟花将辞镜银白色的华服映红,犹如浸了血的血衣,却尤以右肩上那团血色最为浓烈。
流云飞过,浅月露头,他站在那里,抬头,似望着月色,又如望着时溪,他犹如行将就戮的孤鹤,亦如地狱归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