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 第7章 古藤

白兰腾空而起，她先以灵力为盾护住身体，再施五雷咒抵挡那藤条，可在惊雷闪电的攻势下，那些藤条们非但没有被击毁，反而似得了滋养一般愈发壮大起来，其上更是迸射出许多尖刺，有一根刺竟是直接穿透了那盾，扎进了白兰的肩头。

玄参青竹将将赶到，见到此景，连忙冲向白兰。青竹将她扶到一旁休息，玄参则剑指紫甯，意欲与其一较高下。

“很好，看来人都到齐了，那么游戏结束，待我回去休息一会，再同你们慢慢玩了。对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最好尽快拔除掉她身上的那根刺，不然，它可是会慢慢游向心脉，使人感受剜心之苦，痛不欲生的。”又是一阵狂风，待一切平息，紫甯已然消失不见。

白兰左手捂住肩头，点点血迹将她的衣裳染成了白雪梅花，她紧皱眉头，面有痛苦之色，虽未发出声音，但青竹仿佛能感觉到，她此刻正在忍受着何等的折磨。

“别动。”玄参对白兰沉声道，他取出一把匕首递给青竹，然后以灵力制住白兰肩上那根蠢蠢欲动的刺。

“将降魔咒附在那匕首上，快些一鼓作气将刺取出来。”他催促青竹道。

青竹握着匕首，看着那肩上的伤，感受到极大的压力。

“快啊，你还在犹豫什么。”玄参喝道。

青竹快速念完口诀，咬着牙将匕首尖端对准那根尖刺扎了下去，金光一闪，青竹成功地将那根刺取了出来，白兰也终于忍不住在这时痛叫出声。

玄参松了口气，他先是以元贞咒止住白兰肩上的流血，随后再以静心诀稳住她心神。许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松驰下来，白兰就这样轻飘飘倒在青竹肩上，沉沉睡了过去。

“你先带她上去，寻一处安全角落好生休息。”玄参嘱咐道。

“那师兄你呢，不同我们一起吗？我看这里很危险。”青竹扶着白兰，欲走还留，不解的发问。

“这就是师傅交给我的任务了。”玄参淡然一笑，“放心，师兄我自有分寸。”说完，他施法将青竹二人传送回阵眼，也就是山坡的那处洞口。

其实玄参也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交予他这样的考核任务。

犹记得那日，恰逢他的生辰。玄参早早地起来，像往常一样做完早课后，恭敬地去向师傅请教问题。谁知道师傅居然就开启了对他的考核，还没说具体标准，只让他保护好白兰，并教给他上古封印之术与七星阵法，嘱他勤加练习。

“修术先修心，过去的事，是为师错了。我让兰儿去取那仙灵草，是想考验她，看她在这过程中能否坚守本心。不过毕竟她资历尚浅，涉世未深，单凭那些术法想必她是无从取胜的。我希望你能从旁协助她，如遇危险，便使出这封印之术，你记住了吗？”

玄参回忆起师傅的话，虽然当时的他并不明白师傅的意思，但他一向是个听话的，便答应下来。

此刻，他独自一人站在洞穴深处，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在他心底，自己始终只是那个在家门口玩着泥巴，平平无奇的农家孩子。

能上山修行，表面上是师傅口中的有缘，实际全然是他交了好运。

他始终想不明白，师傅究竟为何要收下自己，不过他终究还是十分珍惜这一切。

在白兰莳花弄草，赭石遛兽逗鸟，青竹偷溜下山玩耍的时候，只有玄参日复一日地练习着师傅教给他的术法。因为那些别人三天就能掌握的东西，他往往要花上多一倍的时间才行。不过他一直牢记师傅的教诲：勤能补拙。素日里，其他人也只当他是师傅的乖徒弟，那个老实可靠，勤奋刻苦，却也毫不出众的大师兄。

而今日，他终于要发挥大师兄的作用，为卫道出一分力了。

玄参屏气凝神，完成七星阵最后一个阵眼的布置后，大喊一声“破”，地面立刻剧烈摇晃起来，一时尘土纷扬。

玄参却岿然不动，稳立原地。原来他以身为器，将自身灵力修为尽数注入阵中，竟是要孤注一掷，强逼那洞府主人现身。

“好一个黄口小儿，你好大的胆子，敢在这里布阵，当我是吃素的么？”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玄参脚下土地突然变成一片盘根错节的树根，它们不怀好意地攀上玄参的腿，意欲将其困在其中。

玄参身后的佩剑立时出鞘，将树根尽数斩碎，洞中回荡起阵阵怒吼声，玄参掐诀，以金光咒护体，然后以双手握剑柄，用尽全身气力朝那最粗的树根砍去。树根断开，里面流出的居然是黑色的汁液。

“哈哈哈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暮湛的徒弟。”那个声音兀自怪笑起来，“没想到啊，我沉睡了这么多年，一觉醒来，他居然还活着，看来是时候去找老朋友叙叙旧了。”玄参脚下的树根突然尽数消失，一切回归平静。洞府大开，里面走出一个瘦小精干的老头，他须发尽白，眼里却冒着精光。

“小子，区区七星阵可困不住我盘龙古藤，还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老头下巴一扬，半嘲讽半认真地说道。

“那就试试这个。”玄参使出分形术，一身分三魂，三魂引七魄，而这七个精魄恰好分据在七个阵眼处。

“天心正法之五，伏魔阵！”玄参大喝一声，周身散发出夺目光芒，使人睁不开眼，下一瞬，那光便化作无数细箭，如雨丝般飘向古藤。

“怎么又是这招，我都睡了这么久了，没想到你们还在玩这一套。”古藤看似不惧，可他一边说着一边就开始遁地，试图溜走。可惜那些飞近的一根根细箭已经接合在一块儿，化为数道锁链将他牢牢捆了起来。

“喂，小子，你不会又要封印我吧，要不咱们商量商量，你放了我，作为报答我给你干活儿？”古藤费劲地跳了两下，发现这锁链依旧捆在他身上，纹丝不动，便立刻苦着脸跳到玄参身边，靠着他的肩膀求起情来。

玄参眉头一皱，还未来得及反应，青竹便从他身后跳了出来抢答道：“好啊，不过你得立下咒誓，与我师兄定下同生共死契才行。”

“青竹，你与邪魔妖祟讨商量，只怕是与虎谋皮，不用说了，待我即刻封印了这魔物。”玄参说完，就要闭眼念诀。

“行行行，就按你说的办，什么同生共死，随你的便吧。总之老藤我不想再在这破地方呆了，昏暗不见天日，晒不到太阳人都长不高了。”古藤嘟囔着，然后乖乖伸出左手，那里是他的命门所在，魂丹正散发出幽幽红光。

青竹见状立刻拉住玄参的胳膊：“快，师兄，你将一滴血，一分灵力和一缕精魂注入他的魂丹，就可与他立下契约了。”

玄参还在犹豫，古藤却一把抓住青竹的手，用锋利又肮脏的指甲划破她指尖，将鲜血滴入了魂丹内。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竹抽回手，瞪着眼问道。

“嘿嘿，我看这傻小子实在蠢笨，和他同生共死，我岂不是要倒大霉。小丫头你倒挺机灵的，不如就由你来与我立这劳什子誓言吧。”古藤嘻笑道。

青竹知道古藤是忌惮玄参，担心他会不同意缔约，而是直接选择封印。若是直接与自己缔约，二人同命共运的情况下，玄参定不会再出手了。可誓约依然开启，她也只好无奈接受了。

“对了，白兰她怎么样了？”誓约一立下，玄参立刻关切地问道。

“我让青牛把她送回观里去，现在他们应该已然到青云山脚下了。”青竹拍拍玄参的肩膀，“放心吧师兄，白兰师姐她不会有事的。”没想到刚拍了两下，玄参的身子便摇晃起来，青竹赶忙扶住他。

“师兄你怎么了？”青竹紧张地为他把脉，试图寻找到任何心脉受损的迹象。

“没事，不过是灵力损耗太大，加上体力不支，有些虚弱罢了。”玄参摆摆手打消青竹的疑虑。

“哎呦，这下我可亏大了。”一旁看戏的古藤突然叫喊起来，“早知道这小子就这点本事，我就该和他多周旋一阵。待到他灵力耗尽，自然可以溜之大吉，怎么今天栽在你们手上了呢？”他愤愤一跺脚，不知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青竹她们。

“闭嘴，快过来帮我扶着师兄。”青竹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古藤拉长着脸，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二人扶着玄参离开洞穴，回到了地面上。

天已渐渐亮了起来，如今山坡上没了噬魂花，到处都光秃秃的，除了残骨，就只剩些草叶随晨风轻轻摆动。

“这不是我的藤枝吗，萝藦这小滑头，居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古藤看了看地上已化为灰烬的噬魂花堆，不满道。

“他们上哪儿去了？”青竹忙追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他们只说有人会闯入我的洞府，到时我便可借机破了这摇摇欲坠的封印，然后他们就不见了人影，约莫是扔下我跑了吧。”古藤摇摇头，露出了鄙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