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心 第6章 追寻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林子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杜衡忍不住想打个哈欠，就在这时，一只色彩斑斓的锦鸡出现在二人视野中，幸而杜仲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这才没有惊到猎物。

杜仲悄悄举起弓，箭矢对准了锦鸡的身子，就在他即将松手的瞬间，一只花豹从草丛里蹿了出来，想必它和他们一样，在此埋伏已久。那花豹一口咬住了锦鸡的脖子，血立刻流了出来，锦鸡的翅膀徒劳地拍打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要改为猎捕这只送上门的花豹吗？杜仲紧张地看着那只花豹，它正低头专心致志地清理锦鸡的尾羽，并没有发现杜仲二人的存在。如果要下手的话，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不过杜仲尚不确定，对上这矫健的花豹，自己究竟有几分胜算，他紧握着弓的指缝间渗出些汗水来。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杜仲手里的弓弦竟嘭地一声断开了，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花豹警觉，它毫不迟疑地叼着猎物迅速跑开了。

“别出手伤那花豹，它是要带猎物回家去喂养它那年幼的孩子的。而且，以你目前的水平，胜算也不大。”紫甯出现在二人身后，慢悠悠地说道。

“紫甯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杜衡欣喜地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腰。

“小衡，这阵子你有在好好练习吗？”紫甯摸摸她的脑袋，露出温和的笑容。

“当然了，我现在已经能轻松拉开这把弓了。”杜衡骄傲地举起右手，给她看手指上磨出的茧。

紫甯将右手拇指上的玉韘褪下，轻轻套在了杜衡的手指上：“做得很好，以后记得戴着这玉韘，它能保护你的手指。”

杜衡好奇地打量着那玉韘，只见它温润通透，还隐约散发出淡紫色的光芒。

而如今玉韘并不在杜衡的手上，因为那离奇失踪的仙灵草正是被玉韘内含的阵法盗取，此刻已然随玉韘一同到了紫甯的手里。

“你说你，平白无故的，去抢人家的救命药草做什么。修习上古禁术之后，你早已超出三界之外，不受五行生克拘束，身不死，魂不灭，这仙灵草于你哪有半分用处？”萝藦一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一只误入花丛的山雀，一边说道。

“我说过，她迟早会再回来的。如今有了这仙灵草在手，你只需准备好噬魂花，等他们乖乖送上门来便是。”紫甯面容冷酷，她以灵力为箭，瞬间洞穿山雀的心脏，绛紫色的花朵一拥而上将山雀层层包裹，顷刻间便消化殆尽。

杜衡一言不发地跟着杜仲下山，回到家之后，她干脆连晚饭也不吃，闹起绝食来。

“哥，要不是刚才老虎没能伤你，也许你就送了命了！我们冒这么大危险，那几个青云山弟子却不守信用，你怎么能就这样轻易算了？”见杜仲只是忙着低头检查那把墨色角弓，丝毫不理会自己的无声抗议，杜衡终于忍不住开口埋怨。

“难道你是害怕了，依我看他们不过就是几个学艺不精的修道弟子，还不是要求我们帮忙去取什么药草，等紫甯姐姐姐姐回来，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杜衡自顾自地说道。

“小衡，之前紫甯送你的那枚玉韘怎么不见了？平日里你可是一直戴在手上，连睡觉也不舍得摘。”杜仲缓缓开口，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只是闭上了双眼，似乎不忍看她。

杜衡连忙藏起右手拇指，“你，你是什么时候注意到的。”那根手指上如今空落落的，只留下一圈白痕。

“小衡，你老实告诉我，刚才的那株仙灵草，是不是紫甯借着你手上的玉韘之力取走的。”杜仲神情严肃地望向杜衡。

“什么玉韘之力，我不明白哥哥你在说什么。”杜衡背过身去，平复了一下情绪，转头解释道：“玉韘确是不见了，许是刚才情况危急，慌乱之际，不知掉在哪处草堆里了，我明日再去找找罢。”

杜仲深深地看她一眼，只叹了口气，不再追问她，自个儿回房间去了。

杜衡见他熄了灯，猜想他大概是歇息了，于是放下心来，转头轻手轻脚关上院门，上山去了。

一如白兰所料，杜衡正是要偷溜上山去找紫甯。

青竹三人各自掐诀隐匿了身形，悄悄跟着杜衡来到一处开满花的山坡上。青竹他们在离花丛几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杜衡则毫无防备地向立于花丛深处的紫甯走了过去。

“小衡，你来了。”看起来紫甯似乎早已和杜衡约好，一直等在这里。

“紫甯姐姐你怎么才回来，为什么不来找我哥，他等了你这么久……”话还没说完，杜衡突然倒了下去，紫甯轻轻扶住她的身子，然后长袖一挥，将她安放在远处的一棵槐树下。

“既然来了，何须躲躲藏藏，出来说话吧。”紫甯扬声道。

闻言，青竹三人当即现身在她面前。

“紫甯，你可知道，如今自己在做什么？”白兰厉声问道。

“是你，你既知道我的事，又何必劝我。”紫甯阖上双眼，面上无悲无喜。

“当年师傅仅仅逐你出门，是他仁慈。但若是知道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相信他绝不会就此轻饶了你。”白兰的声音隐隐透着怒意。

“哼，我会怕他，一个不知变通的古板死老头而已，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待我完全掌握了那上古禁术，我的修为更将一日千里，到时，你们还能奈我何？”紫甯冷笑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更要抓住今日的机会，绝不能任由你纵意妄为。”

说话的同时，白兰祭出剑招，叮的一声，一道银光闪过，白兰的佩剑出了鞘，直指紫甯而去。紫甯的剑也应声而出。两柄细剑缠斗在一起，一时竟看不出是谁占了上风。

“再等等。”青竹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玄参看出了她的心思，如此说道。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刚刚还悬着的明月不知何时躲哪儿去了。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在暗示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将要发生。

疾风骤起，卷起许多花粉草屑，青竹和玄参忙用袖子挡住眼睛，等到风停再看时，紫甯和白兰已不知去了何处，而原本躺在槐树下的杜衡也一并消失了。

“怎么回事，玄参师兄，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手，这下好了，人都不见了。”青竹又急又气。

“别着急，你看那儿。”青竹顺着玄参的目光看去，发现花丛中平白出现了一个直径三尺的洞。

“那我们赶紧去救人。”青竹即刻就要冲往那洞口，玄参一把拉住她：“先把这些碍事的花草清理了。”

他们联手使出五雷咒，噬魂花转瞬化为灰烬，漫漫山坡只留下些许尚未被吞噬干净的白骨。

“走吧。”玄参说完，和青竹一前一后跳入洞中。

这洞弯弯曲曲，看似不深，却是一直通往地下深处去。青竹越走越觉得心里没底，但想到白兰师姐和杜衡的安危，她还是鼓起勇气大步向前迈去，没想到却一头撞在了玄参的身上。

“玄参师兄，你突然停下来做甚？”青竹揉着额头，没好气地问。

玄参摇摇头，低声念起了什么。青竹听了片刻，发现他居然是在布置七星阵法。这是用来捉拿太初大妖的术法，她只在术法通录上见过一次，都还未背熟口诀，玄参竟然修习过这个法术，而且还决意在此使用。青竹心头的疑团愈发多了起来。

二人继续向前，柳暗花明之际，面前豁然开朗，他们到达了一处洞府。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紫甯，你可知师傅为何从不罚你去清泉阁？”

是白兰，青竹玄参二人对视一眼，肯定了对方的判断。

“那清泉阁，众人只当它是受罚思过之地，却不知那清泉乃万年寒冰所化，有淬体涤浊，清净本心之效。那里虽苦寒难忍，但也不失为一个磨砺意志，精进修为的好地方。”

“生灵万物，或为人，或为鸟兽虫草，可修仙道，妖道。仙者自守其身，初期修为寸进，但假以时日，上可达天道，下则堕魔道。妖者恣意妄为，不受约束，若是修习上古禁术修为更可一日千里，但很快便会受道的规律束缚，月满则亏，待到心魔丛生，心智全失之时，只会落得自戕而亡的下场。”

“你求胜心切，急功近利，一心成为最强者，为此不惜违反门规，勾结妖邪，残害生灵，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白兰说完，一片寂静，良久，紫甯蓦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道，何谓道？如你们这般，远离世俗，修身养性，不食人间烟火便是道了吗？抛弃本心，独善其身，也配称是道？要我说，强者才是道，待我成为这世间第一人，我说的话就是道！”话音刚落，紫甯身周卷起狂风，无数藤枝从她脚下破出，直朝白兰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