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选秀,天下大选,陆续筹备了半年,选秀仪式终于在春花烂漫的二月时举办了,跟花朝节是同一个时期。
宫里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绘澜坐在上座,看着这批经过初选的少女,一个个都是十几岁的年纪,经过层层筛选才能进入殿试。皇帝坐在中间,旁边下一些的座位是齐王。绘澜喜上眉梢,无忧兴致勃勃,只有无哀意兴阑珊,仿佛随时都能无聊得昏睡过去。
“皇儿,哀家认为还是那唐家的嫡长女端庄得体,擅于女书经典,方能管理后宫。”
“儿臣认为秦家和常家的也不错,言谈之间也颇有学问,对天下诸事略通一二。”
眼见着无哀几乎要睡过去了,绘澜不禁忧虑,出声呼唤道:“无哀,醒醒,这选秀吉日是能昏睡的时候吗?可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母后昨晚就指点过你了,晚上不可彻夜玩乐,可是在书房中又玩了一夜的匠器?”
无哀这才绽露笑容,促狭地朝绘澜眨了眨眼,说:“母后的耳提面命,儿臣岂有不遵之道理?儿臣能得到母后这般照料起居,真是人生之大幸。儿臣睡了一夜,哪儿是睡眠问题,分明是这些秀女个个庸脂俗粉,叫儿臣看得无聊枯燥,险些就睡过去了。”
无忧挑了挑眉头,说:“无哀,这些秀女个个长得青春靓丽、雪肤花貌,难道没有人能引起你的兴趣吗?”
无哀懒懒地看过去,说:“无忧,我可不是你,看不上这群幼稚浅薄的小豆丁,你若喜欢就自个儿享福去吧。”无哀还有半段未尽的话,那就是他喜欢更稳重成熟的……他隐晦地看了看坐在更上座的两人,选择闭嘴不提。
选秀仪式进行了半个月,终于宣布结果,唐家嫡长女唐抱玉为皇后,据唐家人说小时候是抱着玉如意出生的,图了个吉祥如意的好兆头,祥瑞流言都造出来了,各式条件人品也尚可,便选为了皇后。
选定了皇后,皇宫便开始热火朝天地举办婚礼,婚礼从半年前就开始布置了,如今终于迎来女主角。到处都是红礼高挂的景象,从皇宫到京城都装饰一新,如同绘澜当初的成婚景象,繁华盛大得仿佛天火流星也被挂在了人间。
倒是无哀的婚事没有进展,没有如众人预想的一样跟皇帝在同一天成婚,确定正妻人选的只有皇帝,齐王从选秀第二日起就没有出席参加了,说是一群庸脂俗粉只会浪费他的时间,便出宫避难去了,据跟随出宫的太监回报,齐王在民间吃喝玩乐逛了好几天。
无奈之下,绘澜和无忧只好将几个适龄的优秀姑娘暂且放在宫里居住几天,指望这些姑娘能在宫中和无哀来个偶遇,可是无哀一直在民间玩乐,直到皇帝大婚这天才回宫。
婚宴酒席上,酒过三巡,天色渐晚,众人都有些微醉,乐师还在奏乐,舞姬还在跳胡旋舞,有些大臣告退离席了,有些大臣已经醉得放开了规矩,走下案桌去到舞池中与舞姬跳舞,这是举国大喜的日子,绘澜喝得醉醺醺,见了失礼的大臣也不生气,只当是闹喜,还要亲自走下高座,摆着酒杯朝舞池中嚷嚷着:“众卿家,今日是我儿大喜的日子,哀家喜不自胜,来让哀家再敬你们一杯,哀家与你们一同起舞,这叫与民同乐!”
绘澜今天真的很高兴,好像这辈子的苦楚总算有了个了结的时候,在这一天,她可以什么烦恼痛苦都记不起来,纯粹地为孩子们的未来感到喜悦,充满希望和光明的康庄大道,就好像一些肩负着的人生责任总算可以放下了,她可以不用再汲汲营营地为孩子们做打算了,一腔心血都有了回报,责任到了终点。
绘澜心想,难怪民间会把添丁新婚列为喜事,这是头等的最豪华的喜事了。绘澜一边想着,一边将酒杯往嘴里送,她踉踉跄跄地站在矮矮的台阶上,扶着雕龙彻玉的扶手,在行动之间,本该端庄大气的外袍滑落了半个肩膀,露出了一片桃红的薄衣,变得有些衣衫不整。
从入席开始就一直沉默观看的透明人无哀,在这时候终于不装透明了,他的心情依旧沉闷,他默默地走上前,将绘澜的外袍披好,一个伸手挽腰,就将绘澜勾进了怀里,无哀夺走绘澜手里的酒杯,将剩下的酒都抿进嘴里,对绘澜说道:“母亲,你难道要进去舞池跟他们跳舞?没看见那群舞姬的大腿都被宾客抱着吗?还是说,母亲也想被男人抱着大腿?”
绘澜听到这里脸色一红,好像才想起来这是什么场合,自己是什么身份,酒意散去一些,她回头看向主座,主座上本该穿着喜服的皇帝已经不见踪影,绘澜问道:“无忧呢?他怎么不在了?”
无哀眸色沉沉,一直盯着绘澜醉得绯红的脸色看,那是在喜烛之下照得额外妖媚的一张脸,无哀说:“皇帝在刚才就说退席了,已经到坤宁宫找皇后去了。母亲,你太醉了,醉得快人事不省了,让我扶你回寿康宫吧。”
绘澜吃吃地笑着,好像听到了一件极为喜人的事情,在被无哀扶持着走出宴厅时,路过案桌上琳琅满目的杯碗,她还顺手抄了一小瓶酒壶,一边喝着酒壶,一边放声歌唱,开开心心、摇摇摆摆地跟无哀走回寿康宫。
夜色沉沉,宫道两侧摆满了大红色的喜庆灯笼,将两人的身影照得斜长斜长,身后宴厅的吵闹声越来越远,距离寿康宫越来越近,原本阴沉的无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浅浅的松快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