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王洪武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六年,六年间,变化最明显的是兄弟俩的相貌,都到了成年的束冠之际,二人出落得潇洒倜傥,随意一站就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正可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绘澜却是变化不大,她手捧茶盏,坐看花开花谢、云卷云舒,六年的时间如弹指间,仿佛只是眨眼之间,来到她面前请安的两个孩子就成了两个俊美如玉的美人儿。
绘澜笑了笑,放下茶盏,对二人说:“你们都老大不小了,到了十五六岁该开始结亲了。皇帝要有皇后了,特别是齐王,结了亲就可以搬去亲王府上了。”绘澜的护甲在椅把上敲出悦耳的节奏,“对于齐王的分封事宜,哀家可是早就跟皇帝商量过了,就分去金陵城如何?那可是六朝古都,座落于江南的富庶之地,分封亲王的最高规格。”
无忧掸了掸衣物挂饰,笑着说:“母后说得甚有道理,朕过几日就到朝廷上商量选秀事宜,正巧将齐王的正妃也选一选,喜事都凑到一块了。”
无哀却是神情淡淡,心不在焉地玩弄着两个小巧的核桃古玩,说:“母后,儿臣觉得儿臣还没长大,不想这么早搬离皇宫,成家立业什么的太无趣了,不是儿臣的志向。”
无忧顿了顿,有片刻的无语。在这几年间,无忧也曾经无法容忍无哀的行为,宫里传流言蜚语传得厉害,说齐王已经封了王,不属于皇子了,却还是跟母后居住在一起,何等的不成体统?更有甚者,说看到了母子二人同吃同睡,有时候在半夜看见齐王从太后寝房中走出,俨然已经传成了□□的恐怖模样。即使在无忧面前,三人聚会时,也时常看见无哀跟绘澜举止亲密,绕弄着绘澜的长发,故意嗅闻绘澜脖子上的香气,吃绘澜吃过的杯子,虽说这是小孩子会做的事情,可无哀已经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了。
无忧对这个日渐娇纵的兄弟感到十分恼火,可是有绘澜总是护着无哀,又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关系虽不十分亲密,却也有一些感情,再加上知晓身世里的纠葛,他也对无哀怀着一些愧疚心理,重重因素加成,导致无忧就算想训斥无哀无法无天,也得透着重重无力。
无忧又一次压抑着怒火,既是恼怒又是无奈地呵斥道:“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已经是成年时候了,哪里还有跟母亲居住在一起的道理?你若是不想离开京城,就住齐王府,齐王府都布置完善好几年了,若是不想出皇宫,我让你随便住哪个宫殿都行,不是寿康宫就行,只有皇子才能与母后同居。”
“无忧!”绘澜急忙阻止道,她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了无底线袒护无哀,下意识地用哀求讨饶的眼神去看无哀的情绪,无哀接受到她的信号,顿时没了淡漠的态度,像个小孩子一样起座跑向台上的绘澜,扑进绘澜的怀里,一点也不顾及男女大忌,头靠在绘澜的颈窝里蹭着,像只小狐狸一样撒娇,无哀委屈道:“母亲!他凶我!我才是母亲最宠爱的孩子,他分明是在嫉妒我得宠!我哪里不守规矩了,分明是他在想方设法挑拨离间!要拆散我们母子俩,将我赶出这皇宫,赶到天涯海角去!太可恶了,母亲快些为我做主!”
绘澜头痛不已,她按压着太阳穴想:与其说这是天性使然,不如说这是造化弄人,明明无哀才是先帝血脉,如今的行为却是像极魅庄,什么正事都不会做,整天只会围着她讨好卖乖,有时候她一转头,就看见无哀媚眼如丝地勾着她,本该贵气逼人的美貌愣是整成了狐狸精的气质;反倒是戏子血脉的无忧,一点儿也没有下三流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是浑然天成的帝王威仪,像极了南宫颜宁在世时的气度,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保准会以为无忧是先帝血脉。有这些荒唐的变化都要怪绘澜,在不知不觉中,她将这两个孩子的成长经历颠倒了,绘澜思及此,更加觉得自己罪无可恕。
绘澜轻拍着无哀的肩膀,安慰着无哀,无哀更加往绘澜怀里钻,几乎挂在绘澜身上,要与绘澜融为一体,绘澜身上的诱人体香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钻,他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心猿意马。绘澜转头对无忧说:“你就莫要怪无哀了,偌大的江山又不是养不起无哀这个闲人,你就随他荒唐放荡地活一世吧,王爷本就是要这样才叫安稳,皇帝有皇帝的职责,王爷有王爷的清闲,何必这么严苛地要求无哀呢?”
虽说绘澜的提议也有一些道理,本就是越荒谬的王爷越能保障皇帝的稳定,可是无忧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无忧只能铁青着脸色。无忧看见无哀躲在绘澜怀里,母亲的胸脯就贴在脸颊侧,无哀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无忧也是到了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也是看过几集春宫图的人了,哪里会不懂得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或许他的母后不懂得男人的心思,但他也是男人,他能解读这个荒唐兄弟的表情。
无忧气得挥袖离去,心里直道无哀是不能留的了,无哀明显已经到了可以动情的时候,于情于理都不适合继续跟绘澜同居了,无忧有些乐观地想,或许给无哀指婚一个正妃,能收收他的心,正正他的形,无忧加快步伐要回去跟朝臣商量选秀事宜。
眼见着气跑了无忧,无哀懒洋洋地从绘澜怀抱里直起腰来,嘴唇仿佛是不小心地顺势擦过绘澜的脸颊,伸手掂起一块芙蓉莲子糕往绘澜嘴里送,活像是给纣王喂葡萄的妲己,无哀姿势散漫妖娆,问绘澜道:“母后,喜欢儿臣给你挑的这块芙蓉莲子糕吗?芙蓉有并蒂之意,莲子有爱子之心,可适合母后食用了。”
绘澜犹犹豫豫,看着姿势暧昧的无哀,也有些觉得不太妥当,可是无哀的借口找得这般漂亮,她无法推脱,只能匆忙咬住那块芙蓉莲子糕,不小心舔了无哀的手指,无哀神情自然地将沾了口水的手指伸进自己嘴里,仿佛只是单纯地在吃剩下的糕点碎屑,绘澜看见这一幕,心里颤了一颤,开口却只能道:“这……这个糕点好吃,无哀挑的都好吃,母后很喜欢无哀的孝敬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