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门简单接应后,绘澜坐上了回宫的马车,回到坤宁宫不久,不过是将将休整好心情罢,就有宫女上门通报说:“禀太后娘娘,摄政王请娘娘在坤宁宫好生休养一段时间,过几天会让娘娘搬去西边的太后宫殿寿康宫,这段时间,要为无忧太子筹备登基仪式,宫内将会十分忙乱,请娘娘不要四处乱走,以勿冲撞了不长眼的下人。”
“摄政王?那是谁?”
“回太后娘娘,是王洪武王将军,方才奉先帝诏书,辅助幼帝监国,是为异姓王晋王,在新帝十六岁成年之前,将由晋王摄政,代为处理朝政,有进出皇宫、号令大臣之权。”
绘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在王爷们都倾向王洪武给出的好处的时候,就注定了即使回到京城也不能逆转局势,绘澜这边只有一个陈家而已,连先帝诏书都被王洪武篡改了,拿出一份完全不同的矫诏,绘澜还是皇太后,无忧还是新皇帝,但是有辅政监国之权的人却成了王洪武,不仅封成异姓王爷,还只手遮天独揽大权,对此,众人也只能忍气吞声接受安排。
绘澜按了按额头,对前来禀报的一看就知道是王家侍女的宫女说:“哀家知道了,你去回禀摄政王,一切都好。”
绘澜果然被软禁在坤宁宫,大门永远紧闭锁上,时常有四个身强体壮的太监把守,连红桂都被关在里面不能进出,整个坤宁宫除了红桂,已经被替换成了效忠于王家的奴仆,绘澜只能看着日升月落来过日子,偶尔还会听见远处传来一些可怖的声音,有炸药爆炸的声音,有兵戈交加的声音,甚至有一次,一个浑身血迹穿着铠甲的将领砍破坤宁宫的大门,刚进门就被持棍的太监们乱棍打死,只来得及在死前大喊一句:“太后娘娘!快随微臣离开!微臣誓死效忠皇上!”
绘澜也只来得及掉下一滴泪为忠臣哀悼,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这是誓死效忠皇帝的禁卫军在守卫皇城,跟擅闯入宫的王家军发生了冲突。这场发生在皇城的小型战争只持续了几天,就渐渐没了声息,接着就有宫女来报,让绘澜移居寿康宫,寿康宫是座落于西边宫殿群的另一座太后宫殿,东边的慈宁宫是太皇太后陈书令,轮到绘澜自然只能成为西宫太后了。
绘澜被囚禁九日,终于有机会走出大门,在去往寿康宫的路上,她看见路边有些宫墙残破不堪,像是被炸毁的模样,已经有工匠在此处修整,随着先帝驾崩的消息传遍天下,再加上宫里才被军队摧毁过一遍,此时路上到处都是浓重的国丧气息,来往宫人穿着黑白相间的制服,脸上都是沮丧沉郁的表情,飞檐下挂着的灯笼总是白纸青火,四处都竖立着白幡旗帜,在苍凉的冬季天色中飞扬无序。
绘澜走到寿康宫,却见寿康宫是天地间难得的一抹亮色,在周围宫殿都急匆匆地卸下金银花玉、龙凤瑞兽等装饰时,只有寿康宫金碧辉煌、满堂生花,挂着喜庆红艳的红灯笼,天上红旗飘飘割破了天色,门前是叼着彩绣球的麒麟兽,连寿康宫三字的牌匾都写得额外飘逸俊美,出现这般规格和纹样,一点也不像是要潜心静修的太后宫殿,反而像是要迎娶新娘办好喜事的椒房殿,一墙之隔,墙外白事哀丧,墙内红事吉祥,绘澜觉得自己穿过大红门,迈过莫名出现的火盆时,有了一种丧事喜办的背德感。
王洪武已经在里面等候着了,他穿着一身红色的亲王蟒袍,笑容温柔地迎接着绘澜的到来,等绘澜迈过门后的火盆去了晦气时,王洪武就快步上前,握住绘澜的手说:“你这身丧服好生晦气,快些换了它,我准备了新的衣服,你来瞧瞧哪套顺眼就先穿上,往后让内务府给你办来更多的华服美饰。”
几个宫女端上来一套又一套的服饰,绘澜瞟了一眼,只见那些服饰一套比一套的繁花似锦,哪怕不是国丧期,就算在平时穿也显得太过花枝招展,穿着这样的服饰是万万不能走出宫门的,若是被外面正在为皇帝守丧的宫人们看见,高低得参绘澜一本大不敬的罪名,先帝新丧时期,她作为寡妇却穿得喜不自胜似的,就差在先帝灵前敲锣打鼓了。
绘澜挑了一件相对来说最为淳朴的百蝶团花龙凤袍,等她进入室内的屏风后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只见屏风上的丧服早就被宫女夺走了,此时正在院中的火盆里烈烈燃烧,那是她刚迈过的火盆,丧服被烧焦的黑烟冲天地燃起。
王洪武走到绘澜身边抱住她,幸福地眯起了双眼,对她劝道:“你不要走出寿康宫好不好?我不准你为狗皇帝披麻戴孝,丧服已经被我烧没了。本就是那狗皇帝横刀夺爱在先,那是他该死,我跟你才是注定走到最后的一对夫妻,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为他守寡上香?”
当王洪武命人呈上那几套过度艳丽的喜服时,绘澜就明白了他的用意,这些违规的喜服本就是罪孽的象征,在国丧期间是不能穿出门的。绘澜心中了然,面上却是笑容满面,伸手挽住王洪武的脖颈,说道:“这是自然。那皇帝与我不过是表面夫妻,他性情喜怒无常,时常苛待后妃,连无哀皇子都在他手下受过欺辱,更别提是我这个大红人私下遭受的苦楚了,伴君如伴虎,山中虎死了,我是比谁都高兴。”
绘澜好像看不见周围站岗的宫女,旁若无人地伸手拐进了王洪武的衣襟里,调皮地穿透里衣,在那过分硕大的胸膛上狠狠捏了一把,嘻笑道:“在这宫中,一向只有你待我最好了,只有你是毫无保留、没有任何坏心思,纯粹地待我好,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这些年来一直盼着你来解救我,你不是天下人的共主,却是我一人的救赎。”
王洪武闷哼一声,低声斥道:“小调皮,你的手又不安分了,幸亏是我体力好,要是换成那病恹恹的皇帝,谁能满足得了你呢?”说罢,王洪武就将绘澜打横抱起,穿过层层看守的宫女,往那内室的床榻走去。